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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上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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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课,林雨眠早已忘却了昨日那人带来的些许悸动,满心都是刚上大学,对新事物的好奇欢喜。当饶是知推开门走进教室时,她昨天的回忆才又鲜活起来。昨天离得远,只看了个大概,只觉得饶是知很白。今天他站在了讲台,离她只有几米远,所以她可以好好观察他。
饶是知大约35岁,面庞白净。不同于其他讲课的男老师,他的身上并没有很浓的书卷气,尽管眉眼清秀,但依旧带了些凛冽。林雨眠怔怔地盯着他,总觉得他和别人有些不同。可她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同。只觉得饶是知的眼睛很好看,亮亮的眼珠,笑起来一弯新月。也有很多人夸过她的眼睛好看,他们也说她的眼睛笑起来,是弯弯月牙。
饶是知一上讲台只是简短地介绍了一下自己。他在黑板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虽是连笔但却可清晰辨认。黑板上那三个白色粉笔字让林雨眠马上想到了“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她心想饶是知的父母应该比较有文化,这样的名配上这样的姓确实独特。
刚开始时饶是知上课很严肃,基本上都不怎么笑。过了一段时间,他搞笑的本性才暴露出来。作为外国语学院为数不多的男老师,他很受欢迎。更何况与别的男老师相比,他更年轻,面庞更干净一些。所以学生们都很喜欢他,包括林雨眠。
听学长学姐说,饶是知的专业能力很强。听完他的课后果不其然,他把林雨眠以前高中学的语法结构又重塑了一遍,每次他专心讲课时会十分认真,偶尔插一两句笑话把全班逗得前仰后合。
只不过饶是知下课从不在班上逗留,除非有同学问他题他才会停留几分钟。大多数时候他都是一下课就拿起茶杯和课本回办公室。林雨眠有一次坐在了第一排,看见那个紫砂杯上画着几丛梅兰,心里想着饶是知虽然看起来年轻,但骨子里肯定是很传统的人。
林雨眠来到大学以后像高中那样努力学习着,从小到大她都很受老师喜爱。安静,听话,勤奋——这是很多老师给她的评价。可是真正熟悉她的人才知道,她的个性里还隐藏着小女生的天真,活泼,以及一丝小小的倔强。
林雨眠经常在下课后排队去问饶是知问题。中午十二点下课后,由于这节课的知识点比较难,排队问饶是知的同学有三四位。林雨眠是最后一个。等排到她时都已经快十二点半了,饶是知似乎是讲得有些口渴,便让她跟着一起去办公室。
林雨眠跟在饶是知的旁边,和他一齐并排走着。饶是知像是放松了下来,随意地问她“刚上大学习惯吗?”林雨眠点点头,声音小小的说着习惯。饶是知偏头看了看她,发现这个小女孩还有着未脱高中的稚气,不过五官倒是清秀得很,像是江南出来的女孩。饶是知又问她家是哪里的,林雨眠说在渡城。话音未落,饶是知便轻轻笑了起来“果不其然,都说渡城人杰地灵”。
渡城就在樟市的旁边,不过樟市是省会,所以周围很多市的学生都会来樟市上学。由于南北分界线的原因,渡城本应属于南方,但却被划分到了樟市所在的省,所以渡城的女孩长得都偏娇小,皮肤也比樟市这边更白滑细腻。
林雨眠也笑起来。
“好多同学都这么说”。
自从她来到樟市上学后,大学的同学只要一问她是哪儿的就都会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难怪皮肤这么好”,她们羡慕道。
饶是知的办公室不远,就在同栋教学楼,他们的教室在二楼,只需要下一层楼就行了。饶是知有一个独立的办公室,林风眠进去之前看了看,发现门口挂了一个牌子,好像是什么研究主任。
办公室虽然不大,但十分整洁。南北通向的房间采光很好,房间里除了两张办公桌,一个大书柜,一张黑色沙发和几把椅子就没其他的多余家具。而办公桌上的物品也都摆放得整整齐齐,林风眠觉得饶是知很像自己的爸爸,因为爸爸在家也是十分爱干净的。
“搬个凳子过来”,饶是知接了水后坐在自己的座椅上。林雨眠把书放下,搬了一个凳子坐在他旁边。饶是知敞开的门外吹来凉爽的风,尽管已经是十月,但还是有些炎热。
饶是知拿着笔,抽了一张雪白的A4纸,给林雨眠仔细讲着连词的用法。林雨眠仔细听着他的讲解,不停拿笔做着笔记。正写到第三个用法时,饶是知用手指轻轻按了按她的笔,止住她。
“别光顾着写,听我讲”。
也许是因为离他很近的缘故,他的声音不同于那天演讲时的力量感,反而多了些柔和。像是夏天的晚风,温温柔柔拂过林风眠的心头。她连忙止了笔,点了点头。脸上却泛起微微的绯红。
饶是知没有注意到这些,他又把注意力放到那一张A4纸上。等全部讲完,才发现女孩的脸有些红。
“很热吗?”他偏头看她。
今天的气温确实有些高,前几天下了雨好多人都换上了较厚的秋装。他看见林风眠也是穿了好几件,以为是天气热的缘故。
“..不太热...不是不是...有一点”林雨眠本想如实回答不太热,可是她一抬头又和饶是知的目光相遇,看见他黑亮的眼眸,她的脸又红了起来。她有些晕眩,说的话也自然不太连贯,前后矛盾了。
饶是知看了看她,觉得这个小女孩满脸绯红的样子很可爱,尤其是她本就白净的脸颊突然出现这样的红色,像是抹了胭脂。他仔细看了看,发现她并没有涂抹任何的化妆品,脸上还有些许细微的绒毛。他身后的阳光洒落在他身旁的女孩身上,给她的面庞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金黄,连那些细微的,小小的绒毛都洒上一层金粉。
他有些感慨,执教十余年送走了一届又一届的学生。很多女孩刚上大学都是这样的清纯干净,可是毕业时都已变成了真正的成人,从女孩的清纯变成女人的成熟。他说不上来到底哪种更好,只是觉得这样的不施粉黛,这样的素面朝天所带来的干净是大学源源不断的生命力所在。
他合上笔盖,把A4纸朝林雨眠的那个方向推了推。
“不懂的要多问”他含笑说道。
林雨眠收了那张纸,把它叠了两次放进笔记本里。起身,稍稍鞠了躬向饶是知道谢。她的黑发如瀑,都滑落至胸前。饶是知突然觉得时间有一刻的静止。散碎的阳光,干净的脸庞,柔细的声线,女孩的黑发。
他望着林雨眠背包出门的背影,突然摇了摇头。“想什么呢?那是我学生”,他在心里自嘲般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