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年》至景明

2、似是故人来（二）

　　顾兮低着头，林智拉着许知奕的胳膊，三个人伫立在那里，相顾无言。这便是刚返回大厅的何卉看到的场面，她好像看到了许知奕，一个在她印象中永远也不会出现在这里的男人。
　　“你们在这里干嘛呢，来都来了，快些进去吧”
　　李芷兰的声音在何卉背后响起，三步两步走到了几人面前，算是打破了这个尴尬的场面。
　　顾兮依然没抬头，她没有勇气去看一眼那个人，她不该来的，今天这个婚礼，她就不该来的，好不容易和那几年的人事都割离开，好不容易才快要忘记。为什么，偏偏一切不能遂她愿。
　　“对对对，那什么，别在门口站着了，咱们先进去吧！”
　　何卉说着，拉起了顾兮的胳膊往里走，林智跟在后面，李芷兰和许知奕没有动。
　　顾兮似乎还没缓过神，直到坐下后，才发觉刚刚发生了什么。
　　“兮兮，你还好吗，要是实在不舒服咱们就先回家吧，反正婚礼也来了，份子钱也交了，该尽的礼数咱都尽了，现在走也没关系的。”
　　何卉看着顾兮一脸担忧地道。
　　“对，咱们先回去也可以，我过去给李芷兰打声招呼，就说何卉身体不舒服，咱俩陪她先回去。”
　　林智也在一旁道。
　　实不相瞒，没有人比顾兮更想离开这里，但即使她离开了，又能怎么样呢，李芷兰结婚，她顾兮和许知奕都来了，甚至还碰面了，顾兮已无暇去想李芷兰究竟想干什么，她现在的脑子已经一团乱麻。
　　顾兮看着何卉和林智对她的一脸关切，想起刚刚在大厅遇见许知奕的那一幕，还有他的那句“好久不见”，即使她现在离开这个婚礼现场，能怎么样呢，就像四年前许知奕离开那样，能改变什么呢，有些记忆已经存在了，不可被更改，有些事实已经发生了，逃避也毫无作用。这样的道理，她早该明白的。
　　“算了，我没事，就这样吧，不用担心我。”顾兮似是自嘲般笑了笑，何卉和林智也别无他法。
　　“好吧，那咱们先在这边待会，如果你想走了，你就告诉我们，咱们立刻走”何卉答应道。
　　没有人比何卉更清楚顾兮这些年是怎么过的，也没有人比何卉更了解顾兮当下的心情，可她终归，只是顾兮的朋友，她不能替顾兮做决定，亦不能替顾兮分担那些痛苦，只能默默陪着她。
　　她从来没想过许知奕还会回来，也从来不敢想。可现在的事实就是，许知奕回来了，还让顾兮遇见了，不仅遇见顾兮，甚至她自己，大林，李芷兰，他们这些人与许知奕，都因为这场婚礼再次相遇了。

　　也许有些缘分真的还没有尽，可终归，也只是孽缘。何卉无奈地心想。

　　新娘化妆间里。李芷兰笑着看向许知奕，许知奕坐在沙发上，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这就是你骗我回来的目的吗，故意让我碰见顾兮，故意把大家都放在这样一个尴尬的境地，李芷兰，我回来参加你的婚礼，是真心祝福你，无论作为一个哥哥还是作为老同学，你这样做未免过分了些！”
　　许知奕脸上依然没有太多情绪，但是话里话外却充斥着怪罪之意。他接到李芷兰结婚的消息后原本是没打算回来的，只是李芷兰一再请求，说什么这辈子就结一次婚，爸爸也不在了，如果哥哥也不回来，都没有人送她出嫁，可如今看来，这些都是借口。
　　“哎呀，你干嘛生这么大的气，我只是邀请了老同学，我哪里想得到你和顾兮他们会碰上啊，我婚礼这么多宾客，我才是婚礼的主角，我何必用自己的婚礼作筹码，还刻意为了让你们难堪，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李芷兰还是一如既往地牙尖嘴利，这一通说道，倒显得他许知奕小肚鸡肠了。
　　可是离开的人是他，发毒誓说这辈子再也不想看见顾兮的人也是他，今天和说“好久不见”的人也是他，他哪里又怪得了李芷兰呢。把所有人放在这样尴尬局面里的人，分明是他自己才对。
　　“不过，我说，许知奕，你和我说句实话呗，你到底对顾兮啥心思啊，我看她刚刚可是魂不守舍的，那何卉的眼神恨不得杀了我，她肯定以为我是故意把你招回来的”
　　虽然确实是故意的没错，李芷兰暗自道。但她确实没有什么坏心思，只是许知奕一走就是五年，她爱了许知奕那么久，又恨了顾兮那么久，所以她更好奇的是，许知奕对顾兮如今的态度。
　　“管好你自己的事情，你不要忘记，你现在即将成为别人的妻子了，以后咱们之间，除了兄妹之情，不会有其他”
　　许知奕一脸不耐烦道。他不喜欢李芷兰这副样子，他不愿把自己的感情剖白给旁人，亦不敢去想那些东西，顾兮不敢面对的，他又何尝敢呢。他和顾兮，又哪里来的感情可谈呢，爱也好，恨也罢，什么想法都不会再有，最好只是陌生人。可那句“好久不见”他是真心的，他只是想打个招呼，仅此而已。
　　“想啥呢我的哥呀，我早不惦记你了，你别怕，我如今就是单纯地好奇你的感情生活而已，毕竟你是我曾经那么深爱过的男人”
　　李芷兰笑到，她确实早都不爱许知奕了，也对他别无他想了，但如果说还有什么不甘心的，就是她希望许知奕，能彻底忘掉顾兮，忘掉那个女人，回归自己的正常生活。
　　可李芷兰不知道的是，无论顾兮，或是许知奕，早已无法回归所谓的“正常”，不是因为什么爱情，也不是因为什么恨，只是雁过留痕，有些事情发生了，那印记一辈子都在，不会更改，也不可更改。
　　“罢了，无论你是什么心思，今天你结婚，主角是你，我也遂你的愿，以你哥哥的身份出席。”许知奕平静地说道。
　　“好了好了，你不要生我气啦，再怎么说，我还是你妹妹对不对，你这一走就是这么多年，我还不能关心一下你啦，况且我结婚，就当给我个面子嘛。”
　　李芷兰算是把哄许知奕那一套拿捏地精准，感情牌在许知奕那里何时都好用。可这个口是心非的男人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地笑一笑，像个正常的人一样，有血有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