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7号自习室》一掌冷雾

4、同桌的奇葩和前桌的博士

　　“同学，请问你旁边的位置有人坐吗？”某天傍晚林植在楼道背书时一个男生走过来问道。
　　“呃，目前还没有，不过我室友暑假之后要过来坐。”林植撒了个小谎，其实那位置张一旻和李灵毓有时会过来坐，其余时间是空的。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林植面对这个陌生的男生，心里一瞬间的抵触作祟。

　　因为暑假期间，北教学楼那边要装修，所以开放的自习室只有南教这两栋，好多人没有位置可以坐。因此刚放假那会儿，就有很多同学来这边找位置，教室人也就是在那时候多了起来。说起来这回事儿，江回也是那个时候才有的同桌——绰号“张艺兴”。当然，这也是她俩给人起的，因为江回说她那个同桌特安静，像小绵羊似的。来来去去需要江回让位置时也总是轻声细语地讲话。林植对此深表赞同。

　　可那也是刚放假时的情况，现在暑假都过了大半个月了，这人是找的哪门子位置啊？

　　林植又想了一会儿，哎，算了，还是让他坐过来吧，大家都不容易，只期望不要碰到奇葩同桌。她朝那人走过去，“同学，不然你过来坐吧，我室友也不一定会来。”林植说。
　　“谢谢，谢谢，太感谢了。”那人一瞬间巨激动，就差跳了起来，看上去不太聪明的样子。林植顿时想到俩字——完了，但她表面还是十分镇定。

　　“你什么时候有空挪过来吧，我去把那边的书收拾收拾。”
　　“现在行吗？我书都拿过来了。”
　　“好，那我进去收拾。”
　　“谢谢你啊，谢谢你啊，明天帮你带好吃的。”
　　“不不不，不用，真不用。”林植有点不知道说啥好了。这个人着实有点不太正常，她想。

　　于是，就这样，林植有了同桌。她的座位挨着过道，那人坐在里边靠窗的位置。

　　如果最初林植想到的“完了”那俩字还可以说是草率，那么之后几个月的经历证明，她完全没有想多。

　　那天晚上，回寝室时，林植跟江回开始惯常的八卦时间。
　　“我这个同桌目前看来还挺正常，没有不洗头，身上没有奇奇怪怪的味道。就是在楼道跟我讲话的时候有点过于激动，吓到我了。”
　　“哈？他可能之前被拒绝了很多次，然后终于碰到了天使一般的你。”
　　“去你的吧！话说他是怎么知道我边上那个位置没有人坐的，我也没见他来过咱们教室啊。”

　　话说到这里，林植看见路那边，她那个新同桌，骑着自行车过去了，她忙指给江回看。
　　“就那个，就那个，骑车的。”
　　“哎，我好想在哪见过，我想想啊。啊，我之前在楼道见过，他跟‘帅哥’和那个‘小胖’讲话来着。”

　　“小胖”是教室里一个胖胖的男生，好像跟哪个男生都说得上话，林植跟江回俩人经常见他。“帅哥”是江回亲自认证，教室长得最帅的男生，除了个子有点矮。他原本在江回前面坐，后来教室来人，那一排又加了两个女生，许是不好意思，他就搬小胖边上去了。江回为此很是惋惜。

　　“那我知道了，肯定是‘帅哥’他们两个讲的。”林植恍然大悟。

　　第二天一早，那人果然带了几袋坚果过来，工工整整地放在林植桌上。林植看见后，直接推了过去，摇了摇头。可是等她出去吃完早饭进来，那些东西又回到她那了。这次林植也没再管，一是不想跟那人过多地交流，二是她也没空再想这事儿。中午吃饭那会儿有空再说吧。

　　中午她跟江回说这事儿，江回教育她说，还是拿着吧，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你一直拒绝，可能搞得两人都很尴尬。
　　林植：“可是我不想要陌生人的东西。”
　　江回：“那是你同桌，不算陌生人。”
　　林植：“……”

　　八月初，林植注意到前边坐的那对小情侣换了位置，女生换去了别的教室，而原本她的位置上坐了一个男生。他每天都穿白T恤，黑裤子，做雅思题。

　　他应该不是考研的吧？林植想。很快这个问题就得到了解答。

　　那天傍晚，林植吃完晚饭回来，刚走到教室门口，就听见后边有人喊了她一声“同学”，她扭头，是“雅思哥”。
　　“请问你有时间吗？我想咨询一些问题。”
　　“行啊，可以。”林植有点懵。

　　估计怕被当成骗子，那个男生先给林植看了他的学生证，上边写的【机械学院于飞】。他说，我是咱们学校的研究生，今年考上了清华的博士，现在在准备雅思考试，我看你是英语专业的吧，所以想问你一些关于英语方面的问题。

　　“可是我没有考过雅思，也没有什么经验。”
　　“呃，没关系，那你能给我讲讲你们平时是怎么学英语的吗？”

　　他们两个说话那会儿，林植注意到袜子男出了教室，在楼道背书。经过这里时，他的目光好像往这里飘了一下。之后再跟于飞说话时就有点心不在焉，满脑子都是“他刚刚看我了吗”。

　　最后林植也实在难以应对于飞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就答应帮他问问室长和张一旻考试的经验，赶紧结束了对话。

　　再然后，她进教室拿了笔记出来，开始背书，不远处站着袜子男。

　　“我这边上都是什么奇葩啊，我无语了。”林植向江回抱怨道。坐了快一个月的同桌，林植真的有点受不了张南洋。

　　她不知道这人怎么那么自来熟，第一件事关于接水，自从张南洋坐在这里，每次他去接水都要捎上林植的水杯，尽管后者已经拒绝了很多次。第二件就是聊天，几乎每天晚上回寝室后，他都会发消息给林植，比如“你复习的怎么样了”、“你今天真可爱”、“你头发好长”。

　　林植点进他朋友圈看过，这人发过和女朋友的合照。所以在江回反问是不是他想追你的时候，林植果断地说“不”。她又给江回看了她跟张南洋的聊天记录，那头的人只管发消息，不管你回不回复。林植除了最开始出于礼貌回复过“嗯”、“谢谢”之类的客套话之外，没有多说一句话。

　　但这个人真的少根筋吗？他不会尴尬吗？

　　林植原本想搬走，换个位置，但是明明是她先在这里坐的，为什么她要走，她不甘心。而张南洋，他在教室里的时候，也没有跟林植说太多话，就是来回要出去的时候，会让林植给他让个位置。

　　他们两个聊天记录的最后一页是考研过后，张南洋问林植考得怎么样，林植没回，直接把他拉黑了。终于干了这件一直想做的事情，因为以后也见不到，不用怕见面尴尬。

　　拉黑之前，她翻了翻记录，上边是张南洋发的“你什么时候回学校，再不回来把你书扔了哦。”这是那次林植回家呆了几天后收到的消息。她的回复是“你是很闲吗，不用学习。我觉得还是专注自己的事情比较好。”

　　那次聊天大概是八月中旬，之后，张南洋正常了不少。在教室依旧各学各的，废话不说半句。

　　“我跟你说，今天我午休刚睡醒，正在揉眼睛呢，博士突然拿着手机转过身来，好像对着我拍了一张照片。”吃晚饭的时候，林植跟江回说。

　　“啥？你确定，看清了吗？”
　　“他那个动作真的很像在拍照啊，然后很迅速地又转了过去。而且之前他每次往座位上走的时候，我总感觉他在盯着我。你懂这种感觉吧，有人盯着你确实是可以感觉出来的，这不是我自恋吧？”
　　“哎，你这什么运气啊，哈哈哈。”江回有点幸灾乐祸。“不然你去坐我边上，夹在我和‘艺兴’中间，而且还能离袜子男近点。”

　　“我才不要，我再观察观察吧。其实也不影响我啥，就是感觉有点别扭。而且现在都十几号了，他之前说好像二十四号考试，考完试应该就不会再来了。”
　　“行吧。哈哈哈哈哈。”
　　“不要笑了，我建议你对着镜子看看你现在这幅嘴脸，真的很欠揍。”

　　过了很久之后，林植在一个工作的场合碰到于飞，对方跟她打招呼，她才又想起了这件事。回家之后她反思——我当时是不是真的太敏感了。因为那个时候网上正好有一个新闻炒得火热。大学班里的一个男生，偷拍班里的女同学，并且把这些照片p成不太好的样子，又上传到一个专门倒卖不雅照的网站。

　　那时候，她似乎带着有色眼镜去看人的。彼时，林植只希望，自己是真的想得太多，而那些动作，也真的只是巧合。但真相到底如何，她也无从得知了。

　　至于她和于飞的交流，在这次偶然遇见之前，也自然而然地结束在那个暑假。因为不出所料，于飞自从八月底考完试就没再来。之后他在微信上给林植发消息说祝她考研顺利，林植回复【谢谢，也祝你一切顺利，前程似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