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剑后传之塞上曲》墨云散

13、玉旺昆之夜

　　周绮“噗嗤”笑道：“荣儿啊，你长大了遇到喜欢的姑娘，想跟人家说话可得想个聪明的话头。”
　　余怜儿看着卫春花怔住了，小脸更红了，没想到的是她竟然小声道：“是，两年前八月十五，在灵隐寺，公子抓了一个小偷，我就站在失主旁边。”说完她抬头迅速瞧了卫春华一眼又低下头，两只手绞着手帕。
　　卫春华想起来了那件事，但只记得自己的确是抓了个小偷，余怜儿是否在现场却记不太清了，想来应该就是那天见过吧。
　　周绮道：“哎呦哎呦，我知道了，那一面，怜儿就记住了九弟的风采，念念不忘。这叫有缘千里来相会。”
　　卫春华急道：“七嫂跟七哥学坏了。”
　　余怜儿低着头轻声道：“姐姐就知道打趣我。”
　　霍青桐笑道：“我们带荣儿出去玩玩吧。”
　　周绮道：“好，好。”一副“我懂我懂”的表情。
　　卫春华哭笑不得，朝余怜儿拱拱手，也走出来。
　　周绮在后面看着咯咯直笑，“九弟年纪不小了，该找个媳妇儿。况且他这么英俊，不找媳妇儿多可惜啊。”
　　次日，霍青桐先去了楼兰古城，她开始亲自教塔希尔和古达麦一些武功、兵法，逐步将部落之事交给他们处理。他们两个很聪明，隐约猜出霍青桐以后可能离开族人，也问过劝阻过，但他们也知道，翠羽黄衫的决定不是他们可以改变的。
　　从楼兰古城出来已是黄昏，霍青桐没有回部落，而是去了天山玉旺昆。猎狗和猎鹰在那里守着天山双鹰曾经的家，霍青桐每隔几天也要去看看它们。
　　塞外的夜很凉，大漠沙似雪，燕山月如刀，冷风吹在霍青桐身上，她牵着马慢慢走上天山。夜色其实也很美，霍青桐喜欢这种宁静的感觉。
　　走着走着她觉出了异样，平素不到家门口，猎狗就欢快地跑出来迎接，今日马上就看到房门了，还没有听到熟悉中的犬吠声，却依稀有人声传来，似乎还有肉香。
　　霍青桐拍拍马背，马儿自去树后吃草，霍青桐轻手轻脚走过去。
　　“老马，菜没加盐吧，淡出鸟味儿来了。”
　　“真要他妈有个鸟味儿就好了。”
　　“先将就吃吧，明天去镇子里，我请客。”
　　是赵进成等人。
　　霍青桐小心翼翼绕过去，从另一间房的窗户正好能看到他们所在的房间。
　　赵进成坐在主位上，右手边依次是马林英、庞鹰、钱老二，左手边依次是常桓、马平川、张平。
　　每人面前放着一盆菜汤，手里拿着一大块肉，桌子上放着一大盘肉。
　　赵进成吃着肉道：“纳兰睿带的人已经回去了，兆慧将军在据此百里外安营扎寨。我们的任务就是救回福大人。”
　　钱老二道：“这种公子哥儿成不了事。”
　　庞鹰道：“少说两句。”
　　常桓道：“被陈家洛那小子给骗了，真他妈憋屈。”
　　张平冷笑道：“那是，还害的我们跟着憋屈。”他在客栈里先被千臂如来赵半山打伤，又被那破烂汉子扔下楼，伤的最重。养到现在一只胳膊还不能动。
　　马平川脸色一变，常桓撸起袖子要跟张平打一架，马平川急忙拉住他，示意他暂时不要计较。
　　赵进成忽然扔出一截肉骨头，“哪位朋友在此？”
　　肉骨头从窗户出来直直朝霍青桐所在地而来，霍青桐心下一惊，被发现了？她迅速做了个判断，敌众我寡，不宜硬打。
　　不想忽听一声犬吠，一只狗高高跃起，接住那骨头，复把骨头放在地上，“汪汪”叫起来，其声凄厉，像一把刀划破夜空。
　　霍青桐听得不由一抖，心里掠过一个不好的念头。
　　他们吃的是什么肉？霍青桐不敢想下去。
　　不知是谁骂道：“死狗一边儿滚去！”
　　几个人又吃起来，不再理会猎狗。
　　霍青桐轻轻敲敲墙壁，猎狗闻声竖起尾巴，鼻子嗅了嗅，机灵地绕进屋里去。
　　猎狗原本乌黑光滑的毛发脱落得一片又一片，伤口已经结痂。看到霍青桐，它飞快跑过来，想要哀鸣却又怕惊动恶人，只能无声地用受伤的身体蹭着霍青桐。
　　霍青桐抚摸着猎狗，双手止不住地颤抖。不用问，她也知道，饭桌上那盆子里的每一块肉都是从另一只猎狗身上剔出来的。
　　对于赵进成他们来说，那不过是一条狗，一顿肉菜。对霍青桐来说，那是伙伴，是助手，是师父留给她的念想。
　　又听赵进成道：“情况大概就是这样，霍青桐部落的人不知所踪，红花会诸人住在部落原先的地方，我们今夜就在此休息，明日做些准备，晚上行动。”
　　马林英叹了口气道：“到时兆慧大军进发，必要征服包括木族在内的所有回人，又是一番生灵涂炭。”
　　赵进成道：“这种话以后切莫再说，朝廷之事岂是我等可以妄论的。”
　　不知谁冷笑了一声，又有人道：“这死狗还没走，明天早上宰了吃。”
　　霍青桐知他听出了自己这边的声音，急忙屏息敛神，带着猎狗走远点儿。
　　陈正德关明梅夫妇在玉旺昆的房子很大，除了前面的客厅卧室厨房，后面有为霍青桐专门准备的练功房，练功房外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场地，插满了大大小小的梅花桩，梅花桩挨着一间书房，书房外面是露天的练武场。
　　猎狗走过了练武场，却还一直往前走，霍青桐一直跟着它走到绿洲边缘的小溪边。便听“扑棱扑棱”之声，一只鹰从草丛里钻出来，对着霍青桐哀鸣。
　　草丛里，赫然躺着另一只鹰的尸体，它的翅膀已折断，地上一大滩血。
　　霍青桐闭上眼睛，想来猎狗猎鹰与赵进成等人定是有过一番激战。可它们四个动物又怎么都得过几个武艺高强之人呢？
　　霍青桐把死去的猎鹰埋葬在师父师公墓旁，安置好受伤的猎狗和猎鹰，再回去时却发现客厅里多了一个人。
　　赵进成对面坐着林郁，他正抱着一大坛酒，那酒是陈正德放在仓库里的，不知怎么被他翻出来。林郁先给自己倒一碗，一口喝干，“不错，香！哥几个，来不来？”
　　马林英嗅了嗅，一脸陶醉，双眼直勾勾盯着那坛酒。
　　酒的确是好酒，醇香四溢，连霍青桐都想喝两口了。
　　赵进成道：“兄台是此间主人？我等冒昧了。”
　　林郁又倒一碗，慢慢品着，“不是，我在这天山的上面隐居，平素与这里的主人并不交往，今日路经此地，进来借宿，不想闻到了浓郁的酒香，呵呵，没跟主人说就先把酒找来了。失礼失礼。”
　　霍青桐心道，你也知道失礼啊，我师公放了那么多年，都没舍得喝，就被你这么分给几个恶人了！
　　既然林郁已经喝了两碗，想来不会有毒了。赵进成道：“大家也别拘着了，喝吧。”
　　马林英早在等这句话，抢先抱过酒坛，哗啦啦倒一碗就喝。酒坛在几人之间传递。
　　赵进成道：“原来兄台是世外高人，敢问名讳？”
　　“林郁。可别说久仰，我很少下这天山，更从未走出塞外，你们不会知道我的。也别问我的师承，我不会说的。”
　　霍青桐对尹阿静生出一股同情，跟这样的人一起长大，没被烦死真是万幸。
　　赵进成道：“在下赵进成，这几位都是朋友。今日相见便是缘分，赵某敬兄台一杯。”说着将手中酒碗扔向林郁，那酒碗来势甚急，却不洒一滴，倏忽就到了林郁面前。
　　林郁手指在碗上轻轻一点，酒碗转了个圈，又朝赵进成飞回去，“你才喝过，都没洗，我不喝。”
　　赵进成脸色一变，心道这人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那酒碗已飞到他面前，他刚准备去接，酒碗却好像被肚里的酒灌醉了，呱嗒一声不偏不倚从他手心掉落，酒水溅了赵进成一身。酒碗一点没破。
　　“哎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林郁双手抱拳道：“功夫没练好，见笑见笑。”
　　霍青桐忍不住轻轻笑了笑，大概是注意力都放在林郁身上，这次竟然没人发现有人在偷听。
　　张平冷笑道：“找死！”
　　赵进成可真有涵养，又给自己倒了一碗，举碗道：“就冲兄台这一手功夫，敬你。”说罢一饮而尽。
　　林郁道：“没想到你长得不怎么好，脾气还蛮好嘛。”
　　赵进成再有涵养也要生气了，脸色阴沉沉的。离林郁最近的常桓早就看不惯了，一腿朝林郁踢出。林郁连人带桌子向后移去，却不想椅子不稳，于是乎连人带椅摔了个四脚朝天。
　　顿时哄堂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