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妃与佞臣》西窗微语

5、第五章

　　转眼间，来到避暑行宫已经有两个月了。此时已到了暑气正盛的时候，窗外的蝉一刻也不停歇地叫着，日头高高悬着，才出门便能让人热得汗流浃背。
　　这样的天气，嫔妃们都窝在房里懒得走动，只有个别人还是不死心，依旧每日里都准备了消暑茶，不辞辛苦地端到皇上的书房去。

　　当然，冉如青是不会在这群人的队伍当中的，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她是一刻也不想出门。
　　事实上，皇上最近也没有功夫去应对这些前去争宠的妃子们。

　　边境最近又有些不安稳，皇上每日都愁得不行，生怕再有战乱发生，这个时候，那些妃子们过去就不是帮他降暑，而是更让他上火了。

　　朝政之事，冉如青不懂，也不关心，她每日做的，就是窝在房间里，让宫女们为自己扇着风，皇上知道她怕热，所以叫人送了好些冰块过来，其他妃子们也只有艳羡的份。
　　这日，冉如青依旧懒懒地躺在自己的贵妃椅上，手里攥着一本小册子看的津津有味，浑然不知身后正有人悄然走来。

　　皇上一把揽住她的腰的时候，冉如青着实吓了一跳，她有些僵硬地笑了笑，带着几分埋怨的意味道：“皇上怎么也不叫人通报一声，可真是吓到臣妾了。”
　　皇上面上一副紧张的模样，可声音里却没有丝毫的怜惜，只当她是在开玩笑。他伸出手捏住冉如青的下巴，故作正经地端详着，道：“是吗？那可得叫朕好好看看，吓到了朕的爱妃，那可真是朕的罪过了。”

　　长青见此情形，很有眼色地带着宫女们退了下去，将房门遮了个严实。
　　宫女们一走，没了阵阵送来的凉风，冉如青的额头上很快便沁出了一层薄薄的汗珠。

　　她皱着眉头，不着痕迹地扭了扭身子，从皇上的怀中退了出来，拿起被她丢在床上的团扇，给自己扇了扇风。
　　皇上见她躲开自己的怀抱，倒也不恼，只是意犹未尽地捏了捏她腰间的软肉，闷声笑道：“朕怎么觉得，爱妃最近丰腴了些呢？”

　　冉如青便有些不悦：“皇上如今是嫌弃臣妾了？”
　　她借机挪了挪身子，又坐的远了些，这才觉得周身没有那么燥热了。

　　她背过身子，躲开皇上的视线，道：“皇上若是嫌弃臣妾胖了，那就去找别的姐姐吧。”
　　皇上自然知道她说的都是气话，又凑上来揽住她的腰，道：“是朕说错了，爱妃还是和原来一样。”

　　冉如青背对着他，皱着眉躲开他喷洒在自己脖颈间那温热的呼吸，轻哼一声，埋怨道：“皇上这几日忙于朝政，都没来看过臣妾，自然不知道臣妾这几日胃口不好，已经连着好几日都没好好吃饭了。竟还说臣妾胖了！”

　　皇上听了这话，立马正襟危坐起来，揽过她的肩膀，正色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爱妃怎么不告诉朕？请了太医没有？”
　　还没等冉如青回答，他便摁住她的手，扬声唤了长青进来。

　　长青一直守在门外，听见声音立马就推门进来，恭敬道：“皇上有何吩咐？”
　　“朕问你，冉贵人这几日都吃了什么？”

　　长青弓着头，听了这话，微微抬起头看了冉如青一眼，然后又很快将头垂了下去，如实答道：“回皇上，娘娘这几日胃口不好，只喝了些白粥，吃了点小菜。”

　　皇上还欲再问，冉如青却率先开了口，叫长青下去了。
　　她握住皇上的手，柔声道：“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天热没胃口罢了，皇上不必忧心。”

　　见皇上还是一副不愿相信的表情，冉如青笑着扑进他的怀里，道：“如今皇上来了，臣妾就有胃口了，皇上今晚要不要留在臣妾这陪臣妾一同用膳？”

　　美人在怀，皇上自然不会拒绝，他爽快地应了下来，道：“那今日就叫小厨房多做几道开胃的菜，朕陪着爱妃一起用！”
　　冉如青笑着点头，一只手揽住他的脖子凑上去，另一只手不着痕迹地紧了紧自己腰间的腹带。

　　小厨房的动作很快，赶在饭点之前把菜都呈了上来，因为今日皇上在，所以做得菜就格外多了些。
　　冉如青看着桌子上鲜翠欲滴的美食，却一丝食欲都提不起来，皇上见状，很是贴心地朝她的碗里夹了一块鱼肉，道：“爱妃不是最喜欢吃鱼了吗？”

　　冉如青笑着应了一声，夹起那块鱼肉送到自己嘴边。
　　然而不管她再如何忽视，那股鱼肉的腥味还是扑面而来，明明以前对她来说是无比美味的东西，此刻却只让她觉得恶心。

　　她在皇上殷切的目光之下将那块鱼肉咽了下去，可鱼肉才下肚，胃里那股翻涌的感觉便又袭了上来，冉如青连忙捂着嘴，跑到一旁将自己吃进去的东西一下子都吐了个干净。

　　皇上见状，自然是大惊无比，连忙上前揽住她，关切道：“爱妃怎么了？”
　　冉如青虚弱地别开他的手，道：“皇上还是离远些，免得沾上了秽物。”

　　皇上眉头紧锁，不满道：“爱妃这说的是什么话？”
　　他扬声唤了长青进来，又唤了自己贴身的李公公，叫他去传太医。

　　冉如青还想拦，可是见到她吐得这么厉害，皇上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肯听她的了。
　　经了这么一遭，皇上也无心再用晚膳，知道冉如青闻着这些味道会难受，便干脆直接叫人都撤了下去。

　　李公公知道皇上对冉如青的重视程度，所以不敢怠慢，一路小跑着将太医给请了过来。
　　太医被李公公拉着，气还没有喘匀，便坐到凳子上为冉如青诊治了起来。

　　他的手指搭在冉如青的腕上，眉头微蹙，时不时地变换着自己手指的位置，每换一次，眉头就皱的越深。
　　皇上在一旁看着，心也跟着提了起来，问道：“太医，冉贵人可有什么不妥？”

　　太医松开自己的手，转过身恭敬道：“回皇上，臣还不太敢确定。”
　　皇上的脸一下子就拉了下来，怒道：“什么叫不敢确定！朕请你来就是为了听你说这个的？”

　　太医伏着的脊背又弯下了些许，但他的声音里却听不出丝毫的恐慌，依旧镇定地回答道：“回皇上，依臣看，冉贵人或许是有了身孕，只是如今月份尚小，所以脉象还不是很平稳，是以微臣才说‘不敢确定’。”

　　话音落下，殿内寂静了一瞬，良久，才听到皇上不敢置信的声音：“你说的，可是真的？冉贵人有喜了？”
　　他声音里的欣喜掩都掩不住，冉如青见状，不由得扯了扯他的衣袖，轻声道：“皇上，太医都说了只是猜测，现在还不敢确定呢……”

　　太医点点头，附和道：“贵人说的是，虽说从脉象和各种表现来看，都是有孕的迹象，但如今月份还不够，所以臣不敢妄下定论。”
　　他捋了捋自己的胡须，道：“恕臣斗胆，敢问贵人上一次的月信是在何时？”

　　冉如青愣住，皱着眉道：“这一说，似乎真的已经好久没有来了……”
　　站在一旁的长青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拊掌道：“奴婢记起来了！娘娘上一次来月信，似乎正是病愈后不久！”

　　冉如青也跟着点头：“是了，我记起来了，自那之后便没有了。我先前还以为是暑热难耐，所以月信推迟了，却没想到……”
　　那太医沉吟道：“既是如此，那便八九不离十了。无论如何，微臣先给贵人开上养胎的药，等再过月余，微臣再来替贵人诊治。”

　　冉如青点点头，虚虚抬手，道：“多谢大人，大人快请起吧。”
　　太医依言起身，向着两人行了一礼，道：“皇上和贵人若是没有别的吩咐，那臣就先下去开药方。”

　　皇上此时也稳定了自己的情绪，很是冷淡地点了点头，由着长青和李公公一道将太医给送走。
　　等到殿中无人之后，他一把抱起冉如青，笑道：“爱妃可真是给了朕一个好大的惊喜！”

　　冉如青一惊，连忙拍打着他的手臂，娇喝道：“皇上快放臣妾下来！”
　　皇上却是不听她的，依旧抱着她在原地转了两个圈，这才将她稳稳地放到床上，在她唇上落下一吻，抵着她的额头，轻声道：“朕很高兴，能有这个孩子，等他生下来，朕一定给他百般宠爱！”

　　冉如青顺势揽住他的脖子，道：“皇上，太医还没有完全确定臣妾有孕，这件事还是不要声张了吧？而且，臣妾也害怕，万一到时候又说臣妾没有身孕，那岂不是让皇上失望？”

　　“怎么会？朕是天子，朕说爱妃有孕那就一定是有孕！不过爱妃说的倒也在理，如今胎气还不稳定，确实不宜声张，等回到宫里再说吧。”

　　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冉如青便也不再纠缠。眼见着皇上似乎有在水月阁留宿的意思，冉如青连忙扯了个理由劝他离开，皇上此时自然是什么都听她的，虽然心中还有些不舍，但还是依着她的话离开了。

　　冉如青有孕在身，便没有起身相送，长青将皇上送出水月阁外，看着众人渐行渐远的背影，终于叹了一口气，默默将院门合上。
　　她心里有许多个问号，在她看来，冉贵人如今有了身孕，本该凭借此好好留住皇上，可她偏要将皇上劝走，也不知究竟是怎么想的。
　　长青发现，自己似乎总是猜不透这位主子心里在想些什么，但奇怪的是，不管她怎么做，都没有失去皇上的宠爱，倒也算是奇人一个了。

　　她转回到院中，尽职尽责地替冉如青打水洗漱。
　　冉如青说的没错，她不需要知道她在想什么，只需要知道，她们二人荣辱与共，她只要时时刻刻都跟随在她身后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