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逆》灵奚

14、又被他救了

　　“我想赔他的，可是他——”女生的话说到一半就垂下了眼帘，继续上演那副小鸟依人的委屈模样。

　　池落脑子里瞬间就冒出了“红颜祸水”四个字，用在对方身上简直再合适不过，起码对方现在的所动所为很应景这个词儿。

　　自己最近怎么总是在跟女人犯冲啊？

　　他一声不吭地立在原地，感觉连解释都嫌多余。

　　“林宵，你到底还要多久啊？差不多就行了。”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催促。

　　熟悉的声音回荡在空气里，带着那股一贯的慵懒，池落身体一僵，眼神快速游离了两下。

　　林宵抬头，对迎面过来的少年说：“你可以先走，又没人拦着。”

　　少年不满地吐槽道：“喂喂喂，你好意思嘛，老子为了等你，到现在连饭都没吃呢！”

　　那女生忙探出脖子，对墨熙露出了一个笑容，那笑容是相当的甜美，这变脸的速度简直比变天还快。

　　女生问：“墨大少，你还没吃饭么？那我请你吧。”

　　走近了，墨熙扬起嘴角，调侃道：“要请也是我请，哪能让美女买单。”

　　果然在女生中很吃得开，一句话就惹得对方心花怒放。

　　随后他又用手肘推了推林宵说：“走啦走啦，吃饭去，就你林大主席最敬业。”

　　林宵站着没动，回了一句：“有事要处理。”

　　“有事？”墨熙这才侧头望去，发现旁边还站着一个少年，他把视线在池落身上定格了一秒，然后“咦”了一声，问：“是你啊？”

　　既然对方都开口打招呼了，池落也不可能装作不认识的样子，可偏偏尴尬癌又犯了，他勉强笑了笑，在这种场合下遇到还真是挺糟糕的。

　　“你们认识？”林宵开口问，从头到尾他说了不到三句话。

　　“这个嘛——”墨熙故意拖长尾音地看向池落，对方明明就是一副乖乖生的样子，眼底却藏着一股说不出的倔强和逆反，这种微妙的情绪，突然让墨熙勾起了一丝兴趣，他玩味地一笑：“算是吧，不过这是怎么回事？”

　　林宵瞥过池落胸前的汤渍问：“你自己不会看？”

　　墨熙反驳道：“废话，我当然看到了，我就是在问这是怎么搞的？”

　　气氛不上不下的，搞得池落也挺尴尬的，连手心都涌出了一层汗珠。

　　那女生忙说：“其实这都是我的错，是我太不小心了，撞到了这位同学，还把他的衣服给弄脏了。”

　　池落瞥了那女生一眼，那副天真无辜的样子，还真是把所有的戏份都抢足了，差点连池落都要以为她确实是无辜的。

　　女生见池落无动于衷，继续说道：“我已经跟他道歉了，也打算帮他把衣服洗干净，可是他好像还是很生气。”

　　对方颠倒是非的能力简直都让池落无语了，他当即反驳道：“我没有生气，是你自己在那找茬。”

　　脱口而出的话，让那三个人的视线再次集中到了他身上。

　　糟糕，本来自己根本就不在乎这些的，不管别人怎么误解自己都无所谓，为什么今天会突然变得这么冲动？

　　估计也有一半的原因是受到高子修的影响吧，总之各种事情都凑到了一块儿，所以整个人才会显得这么烦躁。

　　“我……”女生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副委屈得要死的模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池落一脸哑然，一般他不会主动去招惹别人，这可能跟他常年温吞的性格有关，所以即使心里偶尔有些逆反，他也会选择忍耐和回避。而且池落也很清楚，这世上尤其不能招惹女生，毕竟闫晓雅就是个典型的例子。

　　可是眼前的这个女生却令他很反感，甚至都想让她最好闭嘴。

　　眼下这场景，怕是任谁都会误会，身为一个男生，居然这么小心眼，还差点把女生给惹哭了，也太没度量了。

　　池落攒了一下喉咙，却并没有出声，这时候再去辩解什么，也只会越描越黑，让自己显得更差劲。他背若芒刺地立在那儿，不知道墨熙脸上此刻是什么表情，他也没有勇气去直视对方。

　　林宵抿了一下嘴，对一旁的女生说：“你可以走了，这事我来处理。”

　　“那——不好意思了。”女生原本以为林宵会帮自己说话，结果对方的态度很冷淡，她无趣地撅起嘴，白了池落一眼就转身离开了。

　　墨熙示意了一眼地上的盘子问：“你的饭菜都洒了，要不要再去打一份？”

　　池落摇头说：“不用了，反正我也不太饿，我先回教室了，拜拜。”

　　说完他就迅速敛下眼，落荒而逃地跑出了学生餐厅。

　　“怎么就走了啊？”背后的少年一脸莫名其妙地嘀咕道。

　　“你刚才不是吵着肚子饿么，还要不要去吃饭了？”身边的人冷冷地催促道。

　　“靠，林宵你还真是我大爷。”

　　他们的对话，在自己身后逐渐远去，池落整个人终于松懈下来。立在刺眼的日光下，望着胸前那一大块汤渍，他有些微微地怅然若失。

　　池落在底楼的水池边大致清洗了一下，汤渍的颜色稍微淡了一些，不过油腻的味道却一直包裹着自己无法散去。胸口沾湿的那块，在风中有一阵没一阵地贴着皮肤，就像一条黏呼呼的虫子，让他感觉很不舒服。

　　本来是想给对方留下一个好印象的，结果每次都表现得那么糟糕。池落在空无一人的楼道里长长叹了口气，回声不断在头顶那块区域反复徘徊着，然后他无精打采地走向了三楼。

　　教室里只有两三个人，在各做各的事，显得很安静。

　　胃里明明就很空荡，池落却丝毫感觉不到饥饿。他闭着眼睛趴在课桌上，黑暗中似乎有个少年在不断呼唤自己，他的轮廓很模糊，眼眸却异常明亮。

　　池落——

　　池落——

　　“池落？”

　　这时突然又变成了一个女人的声音，他缓缓睁开眼睛，抬头看到了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生。

　　女生就站在池落的课桌旁，她问：“你是叫池落么？”

　　池落一脸茫然地看着那女生，他想了半天，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个人。

　　女生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喂，我在问你话呢？”

　　池落忙回过了神来问：“你找我有事么？”

　　确认了池落的身份，女生把一件干净的浅蓝色衬衫放到了他桌上。

　　池落盯着那件衬衫好半天，才开口问：“这是给我的？”

　　女生点了一下头：“恩。”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自己还在做梦？池落觉得十分纳闷。

　　这时，就听那女生又问：“你和墨熙很熟么？”

　　“啊？”池落再次疑惑地抬起了头。

　　女生一脸八卦地说：“这是刚才在楼道里，墨熙让我交给你的。”

　　诶？池落心头微微一动，感到了一丝莫名的温暖。

　　他在厕所里换上了干净的衬衫，有点偏长，其余的倒还好，衬衫的味道很好闻，是那种被香皂洗干净后在日光中暴晒过的香味。

　　他扬了扬嘴角，心情突然恢复了过来，明明是打算向对方报恩的，却没想到总是在被这个少年帮助。

　　回去后，池落把那件衬衫像宝贝一样洗得香喷喷的，隔了一天才带到学校来准备还给墨熙。

　　中午吃过饭后，他忙跑回教室把衬衫拿了出来，然后略带紧张地去了四楼。

　　他脑子里还在想着该如何去感谢对方，结果刚拐了个弯就“咚”地一下，撞到了一个人。

　　池落身体条件反射地朝后仰了仰，手上的衬衫滑到了地上，他迅速扶住走廊的墙面才没有让自己跌倒。

　　站稳身体后，他发现对面那张扑克牌脸正望着自己，冷漠的表情竟让人在这种天气里都觉得凉飕飕的。

　　池落一惊，下意识地就要往后退，结果身后就是墙，似乎没办法退了，他只能僵硬地挺着后背，挤出了一丝笑容。

　　池落在想，如果现在有面镜子的话，那自己眼下的表情应该笑得挺难看的吧。

　　林宵瞥了他一眼，之后视线就一动不动地集中在了那件浅蓝色衬衫上，他看得很聚精会神，就仿佛那已经不是一件普通的衬衫了，而是什么犯罪证据。

　　池落刚要开口说话，就见他已经俯下了身，正要拾起那件衬衫。

　　“啊……没关系的，还是我来吧。”池落搞得对方好像要抢走他的宝贝似得，他忙抢先捡起衬衫，然后前额很不凑巧地抵到了对方的下巴，他一手抓着衬衫一手龇牙咧嘴地揉了起来。

　　揉了一会儿后，他才想起自己又撞到林宵了，他小心翼翼地抬眼瞄去，果然对方正蹙眉看着自己，那表情就像自己是个什么病毒似得。

　　他有些尴尬地问：“我是不是撞疼你了？”

　　林宵没有说话，可是池落还是能感觉到他的表情不像是一点没事的样子，倒有点类似暴风雨前的宁静。对方的目光一直盯在他身上，池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那眼神里似乎还夹杂着一丝生气的意味，看得他不禁一阵心虚。

　　自己好像没惹到过这人吧？池落在脑子里反复琢磨了一遍。

　　林宵依旧没吭声，直接冷冷地走开了，准确来讲他是从头到尾都没开口说过一句话。

　　池落拿着衬衫继续往一班走，他在门外扫了一眼，并没有发现墨熙的身影，他又忙跑向楼道里。

　　“请问，你知道墨熙在哪儿么？”池落探出身子朝下问道。

　　林宵停住了脚步，过了许久，就在池落以为他并不打算理会自己而准备直接走掉的时候，他微微扬起脸朝上望去，逆鳞的光把少年的轮廓勾勒得无限完美。

　　他面无表情地反问：“你和墨熙是什么关系？”

　　“呃……”池落没想到林宵会这么问，对方的目光让他觉得有股压迫感，他大脑里飞快地搜索着恰当的形容词。

　　萍水相逢，泛泛之交，一面之缘，救命之恩……

　　“其实我们也算不上很熟吧……”到最后池落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很模糊地概括了一句，但是等他说完后，他发现楼道里早已没有半个人影了，只剩下自己空荡的回音和穿堂而过的轻风。

　　这人走路难道都不出声的么？池落一脸无语，而且别人的话还没说完就这么走掉了，果然是个很难相处的人。

　　他刚要下楼，又立刻懊恼地叫了一声，问题是墨熙在哪儿，对方还没告诉自己呢。

　　池落拿着衬衫无功而返，回去后他把衬衫又重新塞进了书包里，打算等放晚学时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