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逆》灵奚

10、运命的邂逅

　　这叫声让池落和许悦婉同时一惊。

　　难道墨熙就在楼下？

　　谁也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意外事件！

　　啪——

　　池落手里的塑料袋迅速掉到了地上，他下意识地抓住扶手，倾着身子朝楼下望去。二楼隐约瞥见了一个女孩，他想也没想，就匆匆跑下了楼。

　　“喂，喂——”被彻底丢弃在身后的许婉悦，不甘心地踢了一脚那垃圾袋，似乎觉得还是不解气，咬着嘴角又一连踢了好几下。

　　池落跑到二楼时，那女生已经离开了，他四处望了望，并没有看到少年的身影。

　　那块熟悉的抹布就像被全世界遗弃了一般，躺在台阶上，以它最安静的姿势在用力陈述着某个事实，池落忙抓着扶手又继续往楼下追去。

　　跑出教学楼时，他微微弯着腰，喘气大声喊道：“墨熙——”

　　前面的少年迟疑地停下了脚步，他双手随意地插在裤袋里，白衬衫在日光下明明晃晃，背影修长而挺拔。

　　池落慢慢走了过去，一步近了，又一步更近了。

　　他看着对方肩膀上的那块巴掌大的水渍，胸口不知是因为奔跑还是紧张的缘故而起伏不定。

　　“恩？”少年歪着头，微微把脸侧了过来。

　　呼吸停顿了一秒，又急促了一秒。

　　氤氲的日光中，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轮廓，随着彼此距离的逐渐拉近，那张轮廓也越发清晰起来。下颚的弧度刚刚好，勾勒出了一张青春明媚的脸来。

　　那一刻，阳光几乎把整个世界都笼罩得一片迷离，直到很多年后，那个瞬间都令池落记忆深刻。

　　和预料中的千万设想完全不符，少年的嘴角轻轻上扬，表情似笑非笑，慵懒中又透着一股张扬。

　　他眼珠微动，瞳孔似寒星如秋水，灿若星辰，甚是好看，是典型的那种就算站在茫茫人海中也能让人过目不忘的类型。那股玩世不恭的表情在别人脸上可能有些纨绔子弟的味道，却神奇的在这张脸上恰到好处。

　　池落想不通，怎么会有人长了一张这么好看的脸，简直都活见鬼了。

　　等了半天，见对方一直在走神，墨熙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困惑，他挑眉问：“你找我有事？”

　　池落的手心捏出了一把冷汗，他表情紧张地问：“你不记得我了么？”

　　墨熙被问得有些莫名其妙，他又多看了一眼池落，还是一头雾水。

　　“是我啊，池落，我是池落。”

　　“……”

　　见少年还是毫无反应，池落这才懊恼地意识到，这完全是一句废话，因为对方从头到尾压根就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墨熙看着池落一脸急切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的样子，他微微拧起眉头，陷入了沉思。

　　随后他恍然大悟地说：“啊，我想起来了，你是昨天那个没穿校服的。”

　　池落诧异地问：“难道昨天你在学生礼堂看到我了？”

　　墨熙调侃道：“你跟五班的那个女生动静搞得这么大，让人想不知道都难吧。”

　　这个误会简直闹大了，池落忙澄清道：“你别误会，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墨熙一脸坏笑地说：“这种事其实也没什么的，我们都懂的。”

　　池落见墨熙不相信，忙竖起三根指头说：“我是说真的，我可以发誓。”

　　墨熙被他这样子逗乐了，他好笑地问：“你这么紧张干嘛，她又不是我女朋友，还担心我会吃醋？”

　　池落这才意识过来，自己好像有点反应过度了，他讪讪地说：“你忘了么，之前你救过我的。”

　　墨熙确实是觉得池落有些眼熟，可就是想不起来了，他反问：“我救过你？”

　　池落解释道：“是啊，就是在暑假里，在巷子打架的那个，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么？”

　　不会吧，难道是自己太平凡了，对方忘得可真够彻底的，那时他们好歹也算是共患难过吧。

　　他话音刚落，就发现墨熙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不对劲，究竟是哪里不对劲，他也说不上来，总觉得那瞬间少年眼底似乎多了一些隐隐的悲伤。

　　池落试探地问：“你没事吧？”

　　墨熙很快回过了神来，下一秒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因为表情切换的速度太快，池落甚至都怀疑是自己产生了错觉。

　　“啊——原来是你啊。”墨熙终于勾起了一点思绪，他话锋一转问：“话说我们是同一个学校的么，我以前怎么都没见过你？”

　　池落说：“其实我是刚转校过来的。”

　　“这时候转校？”墨熙眨了一下眼睛，睫毛似羽翼一般柔软漂亮，原来男生的睫毛也可以这么长。

　　池落被他问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他才好。

　　这时，又听墨熙疑惑地问：“你该不是来找我报恩的吧？”

　　当他看到少年因为强忍着而没让自己笑出来的表情时，他就知道自己似乎有点多此一举了，如果不是今天他突然出现，也许对方早就把他忘了吧。

　　池落抿了抿嘴，故作轻松地说：“我是因为一些私事才转过来的，不过没想到我们会在一个学校，挺巧的。”

　　墨熙反问：“私事？难道是跟那天欺负你的那群人有关？”

　　池落想了想，不愿造成对方的困扰，点了一下头说：“算是吧。”

　　虽然也确实有那么一点因素在，不过那群人他根本就没放心上，更不会因为他们而退缩到要转校的程度。要真说原因的话，他自己也说不清，就仿佛因为追逐这个少年，他终于任性了一次。

　　墨熙微微扬起下巴，看对方这副乖乖生的样子，也不像是会主动惹事的类型，可是那天他却被一群人欺负得那么惨。

　　墨熙问：“那他们为什么要欺负你？”

　　池落面带犹豫地解释道：“是因为他们犯了校规，被学校处罚了，他们以为是我跟老师打小报告的，其实我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

　　墨熙又问：“那现在事情解决了么？”

　　池落轻轻摇了摇头。

　　墨熙皱了皱眉：“所以你替别人背了黑锅也不要紧，就这么被他们白白揍了一顿？”

　　其实池落也很不甘心，但是这世上总有人看你不顺眼，他也没办法。

　　墨熙见他一脸沮丧的样子，就像一只被人丢弃的流浪狗似得，他问：“你就不想报仇么？”

　　池落泄气地说：“怎么报仇？他们人多势众，我又打不过他们。”

　　墨熙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狡黠，他说：“其实你那天喊的，我都听到了。”

　　池落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墨熙用余光盯着他问：“你很想让他们全都消失掉吧？”

　　池落微微一愣，那天他确实有说过这样的话，而且当时有那么一瞬间他也确实很想让秦歌他们全都消失掉。不过这些也只是想想而已，毕竟这世上不会因为你想让一个人消失，那个人就会消失掉。

　　池落嘀咕道：“那天我是因为太生气了。”

　　墨熙的眼神突然变得有些迷离：“其实我也很想让一个人消失掉。”

　　他那喃喃的声音听上去更像是在自言自语，池落不明白墨熙这话是什么意思，他究竟想让谁消失？又为什么想要那个人消失呢？

　　很快墨熙又恢复到了那副慵懒的样子，随后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忙和池落打着招呼说：“差点忘了，我还有点事要忙，先走了。”

　　池落点了点头，下一秒又对着刚走出两步的少年喊道：“对了，刚才弄脏你衣服的那块抹布，是我不小心丢下去的。”

　　说完后，连他自己都一阵诧异，明明假装不知道就好了，为什么还要特意去提醒对方呢？

　　啊啊啊，池落你脑子是秀逗了么？！

　　墨熙一愣，他看了看自己肩头那块脏兮兮的水渍，反问：“所以刚才那块抹布是你丢的？”

　　池落忙解释道：“当时的情况有点特殊，我不知道你人就在下面，我不是故意的。”

　　这人是笨蛋么？居然还不打自招了。

　　墨熙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故意吓唬道：“你知道在尹川得罪我的下场是什么么？”

　　池落愣愣地点点头，又摇摇头，表情有些局促。

　　墨熙露出一抹邪笑，他挑了挑眉说：“让我想想该怎么罚你才好呢。”

　　闷热的空气，微微紧张的情绪，让池落的后背涌出了一层冷汗，墨熙是尹川的校霸，得罪了他下场可想而知。

　　墨熙瞥着他，故意不让自己笑得太夸张，池落此刻的表情实在太好玩了，就像是一只受惊的小兔子似得，让人忍不住想要捉弄一番。

　　沉吟了一会儿后，墨熙才开口问：“你会踢球么？”

　　“啊？踢球？”池落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想想自己还真是差劲，毕竟不是所有的人都像秦歌那样只会用拳头解决问题，池落略带尴尬地说：“我小时候踢过，不过踢得不是很好。”

　　一般上帝给你开了一扇门，就不会再为你开窗，所以池落的运动神经向来就不怎么样。当然，这世上也有各方面都出类拔萃的人，就比如林宵。

　　墨熙一脸狡黠地笑了起来，眼中闪着星星点点的光芒，他说：“那就罚你下次陪我一起踢球吧。”

　　——下次我们一起踢球，即使是我踢得不好。

　　池落看着墨熙慢慢走远的身影，两边的法国梧桐在风中婆娑摇曳，吹散了那些努力想要隐藏住的小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