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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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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雀啁啾的黎明,尚是残月在天,曙色微明,白府各处已是早早动了起来,准备着今日便搬回修好的院子。其实院子早已修葺完毕,只是白夫人和老夫人选了个吉日,才许他们搬回去。
白衿青早早的便醒了,在这里时间长了,她倒是作息健康起来,每天一早便自然醒,夜一深又沉沉睡去。
请了安又用过早饭,整个院子里进进出出的便全是人。丫鬟婆子将一箱箱摆件衣服的收拾好了,放在外面,叫了力气大的小厮侍卫进来搬了走。
白衿青今日无事,坐着发呆,正瞧着窗外来来往往人,忽余光瞥见屋门边探出一颗小脑袋。
小脑袋探出缩回的正偷着乐。
她憋着笑,故意说:“闻兰,我昨儿是不是把牌全扔了?”
闻兰没会意,直愣愣地道:“没啊,小姐,这不是好好收着的吗?”
闻言,白娟琴大笑一声,向前蹦了一步,出现在白衿青面前,把闻兰吓了一跳。
“二姐姐别想唬我,你答应送我一副牌呢!”
白衿青拉了娟琴的手正准备问她前几日的字练完没,忽觉她手上冰冰凉凉的,赶紧把汤婆子塞进她手里。
她捏了捏她的脸,逗她:“字没练完,就想着玩,以后成了个字奇丑无比的姑娘,看谁喜欢你!”
话说出口,她自己突然愣了下,这句话怎么这么像小时候她爸爸同她说的话……复又想起闻兰说她最近似是特别喜欢五姑娘……
白衿青有些窘,心道,难道她已经到了该当妈的年纪,看了小孩子就母爱泛滥吗……
白娟琴是个藏不住秘密的小孩,犹豫了不过眼珠转一圈的功夫,便激动地对白衿青说:“我方才见四哥要来寻你,便马上跑来告诉二姐!”
说话间,白临安已被含桃领进了屋。
他今日穿着官服,倒把白衿青看得一愣。只见他一身绿色罗袍,宽袖圆领,腰间束着一条宽带,脚下是一双崭新的黑皮履。平日本就严肃的神情此刻更显威严,明明是个不到二十的年轻男郎,倒老成得似是官场浸润多年一般。
白衿青自认是个在校怕老师,在外怕领导,见了笑脸就轻松,若无笑颜抖三抖的怂包,本来他便对白临安存着敬畏之心,此刻见他穿着官服,莫名品出了些兴师问罪的味道来。
“今日来得匆忙,是想请教二妹一事。”他开门见山道:“二妹几年前可曾同父亲说过‘选贤论’?”
白衿青一头雾水看着他,什么“选贤论”?
“是……吧?”她看了看含桃的表情,见她并无疑惑之色,不确定地答了。
“二妹可能再给我写一份?”白临安见她面露为难之色,便说,“我听父亲提了,却与他所想不同,觉得二妹说得颇有道理。”
白衿青冷汗都出来了,她好像知道是有那么一回,白衿青写了什么文章给白玉堂看。只是一向赞叹自己女儿才华横溢的白老爹却训了她一顿,不许她再写同朝堂有关之事。
自此后,外人都只隐约知道白家女儿小时候曾经提过些治理河山之法,且颇为先帝赏识,却不知为何没了下文。
但是这不过就是一提,分明是用来彰显后来的女主对白玉堂所说的才是真正的良策,是为了突显女主的厉害的,她怎么知道当初白衿青说了什么!
她急中生智,问白临安道:“四哥觉得哪儿说得有道理呢?”
“夫尚贤者,政之本也。”白临安眼中放光,嘴上少见地带了笑意,滔滔不绝地说道,“人有亲疏,而无贵贱。有力者疾以助人,有财者勉以分人,有道者劝以教人。官无常贵,而民无终贱有能则举之,无能则下之。世间当以贤为尊,因才授职。”
白临安见白衿青仍没有什么反应,犹豫着开口道:“你还说……‘人人生而平等,若为贤者,当万人之上,不居一人之下。’”
他说这句话时敛了气息,不如方才的神采飞扬。当初父亲见了这句话便是大发雷霆斥责二妹妹,如此犯上谋逆之论调,如何能出自一个十岁的女娃之口?
可他自前些日子往永丰楼答谢谢赫之后,便同他们多有来往,不知为何与他多加交谈后竟有了许多全然不同往日的想法。
他最近住在父亲以前的书房处,昨晚他的小厮收拾屋子时找出了一张微微泛黄、布满褶皱纹路的宣纸碎片,上面洋洋洒洒写了这些话。他惊讶之下,忽觉自己竟并无批判之意,反倒觉得有些道理。
打探之下,才知竟是二妹十岁时所写!
白衿青听到他说“人人生而平等”、“不居一人之下”,惊讶得好似头顶响了个雷。
这时代能说这种话吗!不砍头吗!
难道是……钓!鱼!执!法!
她警惕地看着白临安,飞快地说:“我不是,我没有,你别冤枉我。”
白临安静静地看着她闪躲的眼神,心道她是被父亲的斥责吓怕了吗?自己昨晚翻来覆去地想,思考了各种可能性,今日一早便奔来此处,她总觉得二妹会说出更多他从未想过的东西。
眼下如此,倒是他太心急了,怎就如此莽撞了?
“你既不愿说便罢了。妹妹小小年纪能有此见解,实在让我敬佩。”说话间白临安向白衿青作揖。
白衿青被吓得不轻,直到白临安走远了也没缓过神来。
不是讨好女主,让她知道自己是个好人就行了吗?怎么还有附加任务!男配为什么突然想害她,她做错了什么?
此前被含桃带出去吃早点的白娟琴蹦蹦跳跳地回到屋里,便看见自家姐姐神情呆滞地坐在床边的榻上向窗外望着出神。她便蹑手蹑脚地到了她身边,伸出小手悄悄拿了她眼前小几上的扑克牌。
将将拿起,白衿青倏然间回过神来,扬手要将牌夺回来。却不想,动作不稳,竟将牌拍出了窗外,洋洋洒洒飞了一地,些数落在一个侍卫身上。
陆然被突如其来的纸砸了个正着,一抬头瞧见了窗内一脸抱歉的白衿青。
他拈起一张看了看,霎时瞳孔震荡,似是看到什么不得了的奇物。
他迅速恢复常色,捡起地上一张张小纸片,叠在一起,走至窗边交给白衿青。
“二小姐这画的可是画?”
“是……一种棋戏。”
白衿青从他手里接了牌,可纸张参差不齐的又落了几张下来。她下意识地去接,却握到了一只温热的手掌。
陆然却仿若没有感觉到,从容地将牌递给如触电般弹回的手,看着手忙脚乱的白衿青,心情不知为何好了起来,脸上却不表露。
“给我给我!”白娟琴一把拿过白衿青手中的牌,乐得数了起来。
她似是想起了什么,抬头看着眼前的二姐耳尖微红,不敢正视陆然,又看看陆然微微点头,兀自转身,脚步轻快地重新搬起箱子。
“二姐,你跟他,不可能的。”说罢,她还故作老成地摇了摇头。
白衿青被她的大嗓门吓了一跳,心虚地看了眼正往这儿瞧的陆然,转身捂住了白娟琴的嘴。
这傻妹妹在瞎说什么!
白娟琴不恼,眨巴着眼睛看着恼羞成怒的白衿青,她最近跟着二姐,拿了好些她这儿的话本子让丫鬟给她念,什么小姐与书生,小姐与侍卫,可有几个能得携手度过余生的?二姐真傻,她跟一个侍卫怎么可能成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