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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朱大姑,你开门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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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门前有这样的异动,皇帝当然好奇,当即就想派人过去看看。
但十分明显的是,不远处的黄门刻意将他视线所及之处遮挡起来,依稀听得到嘈杂声,似是有女子在哀叫,却急促地就消失了。
皇帝觉得这一切颇不寻常,他这几日因着无人管束,过得十分酣畅,平日里宫中诸事都在余葆掌控,他虽小,并不傻,从不去蹚浑水,但这余葆此时分明不在京城,今日事出蹊跷,究竟是谁在把控一切?
想着,双脚一夹马腹,铁了心要过去看看。
“皇上莫要过去,那边是奸细。”一旁随侍的黄门道。
“你不是和朕一同过来的吗?你怎么就知道是奸细?”皇帝问他。
“这?”黄门哑口。
皇帝策马过去:“你们给我让开。”
众人到底不敢当面忤逆,纷纷住手,退后,仔细一瞧,眼前却只是个两个瘦小男孩。
皇帝平日里在深宫大院里,亦没有兄弟,极少见到同自己同龄的孩子,不由好奇地打量,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如观看两只动物。
但此时天色擦黑,不太能看得分明:“拿火把来!”
众人依言,递上火把。
身边亲侍看事情已经不可挽回,对黄门耳语:“去给你师父报信。”黄门快马加鞭离去。
皇帝下了马,拿着火把向前。
黄门不敢阻拦,亦步亦趋跟上。
皇帝走到近前,看两个身影偎依在一起,头发衣衫颇为散乱,像是刚刚遭过罪了,命旁人道:“把他们的脸抬起来。”认真打量,他俩耳朵上都有洞,这分明是两个小姑娘。
一个长得颇为市井,小鼻子小眼,一张圆面孔,牙有点暴,但多少带点女孩子的秀气,害怕得直发抖,若不是旁人抬着她的下巴,她当是恨不得把自己团成一团藏起来。一个长得就非常清秀了,跟绢人似的,身形虽秀气,到底还有点英气,眼眶红红的,眼里全是哀愁。她的下巴被人捏住的地方,也是红红的,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直直看着自己,并不害怕,这眼睛长得,仿佛是一汪深潭。皇帝心里一震,有点不好意思,又觉得心里有点痒痒。她可真是好看,不知道眉眼哪个地方,还有些像林月夏。
皇帝仔细打量,这宫门口的侍卫还是平日里那些侍卫,这些黄门则都是黄山的人,看起来,这两个女孩并未受什么伤,他们到底也没有动粗,想来这不是寻常家的女孩。
“你是?”皇帝问道。
素姐儿望着他,似乎并不害怕,却皱眉不说话。
“把她放开。”皇帝道。
旁人撤了手。
素姐儿才道:“皇上不记得民女了吗?民女是林府林梦秋之女,小的时候,民女跟着夫人也进宫的。”
皇帝点点头:“啊,是你。”脸上微微有了几分笑意。一些记忆回到了脑海中,他小的时候,母后李氏也和一个姓周的夫人熟络过,他还挺喜欢周夫人身后那个小团子一样的小妹妹,因为没再来了,他还失落过,但是就像他人生中喜欢过的很多没什么大用处的东西,离开了就离开了,甚至都没有想过再问一句,但是没有想到,这么着就回来了。
“你也长大了。”小皇帝道。
素姐儿不知道这句呢喃一样的话语到底意欲何为,只含糊应承了一声,左右一望,道:“皇上,民女并非奸细,民女是要来救民女三叔林月夏,民女家遭了难,三叔林月夏被人投毒被人诬陷,家里主母周氏也被人杀害,此刻林家全是京兆尹的人,把守得水泄不通……民女也是死里逃生……”说着说着,到底是个小女孩,伤心地哭起来,一旁的溶溶也哭着。
皇帝:“林月夏?这两日帝师告假,莫非是……”
素姐儿恸哭:“刚刚在街上,才听说民女三叔已经,已经……”
“休得在皇上面前胡言乱语,造谣生事。”一旁的亲随呵斥。
素姐儿吓得面色发白。
“不要怕,你知道什么就同朕说,朕不治你的罪就是了。”
“皇上,她不过是个闺阁少女,又知道些什么?不必听她胡言乱语。”
“她说的就是胡言乱语,你们说的就不是胡言乱语,那你告诉朕,今日里大街上为什么都没有人了?”
“这?”
皇帝道:“这儿冷,你随朕进宫去吧。”
说着把火把递于旁人。
素姐儿坐上了马车,手还直发抖。溶溶整个人一摊泥一般,听着车马碌碌声,外间光线一暗,猜测是马车正穿过宫门。虽然进宫对她来说更可怕,但是好歹现在的境遇是能坐在马车上,她心下一缓,依着自己的性子,又开始说个不停。
“刚刚真是吓死了,差点就尿了,要是尿在皇宫门口,不知道会不会被杀头,大小姐在想什么?”溶溶问道。
素姐儿却摇头,并不做声。她想着她此番是完成了三叔的任务了,可是接下来又该如何?
她爹在家里,不知是何种境况。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半天没有声音。
素姐儿和溶溶面面相觑。素姐儿对溶溶使了个眼色,命她朝车帘外瞅瞅,到底是怎么回事。
溶溶发抖,表示不敢。
素姐儿自己凑身往车帘边上,透着缝隙向外望。
黑暗中看不大分明,影影绰绰的。
有说话声,还有脚步声,她害怕,莫非那京兆尹的人也进宫告状,她身单影只,势单力薄,会不会……
她依稀知道燕家的厉害,可是这里到底是皇宫。
素姐儿正紧张,突然一张男人的脸一下子出现在车帘处,吓得她向后猛地一退。
那人分明是个侍卫,掀开车帘,面无表情地道:“林小姐受惊了,是这样的,太后娘娘听说小姐因着一些事情,进了宫来,担心小姐不适应,受委屈,命下官来接小姐去坤宁宫太后处说说话。”
望海花市金鱼张处
朱大姑望着地上的陈显富失神。
周舒却慌忙把凤莲盒子一一关上,又从橱柜里找绳子。
朱大姑望着她:“你在干什么?”
周舒:“你既然不杀了他,不将他绑牢,该如何办?”
“把他绑牢了就放在这里吗?”
周舒心想,当然不。
她现在,必须将手头的所有线索都交付给冯叔,可是该如何交付?她一筹莫展。
凤莲、花匠,都是北部药王所为,那就和燕家脱不开关系,而最重要的,还有那个什么香香。
香香究竟是谁?周舒摸着袖子里的那个小人,这个女人显然和这件事情脱不了干系,事不宜迟,必须要把这些人和事情弄个清楚。
望海花市好像离冯叔的小院并不太远,可是这里分明已经被人盯上了,会不会马上有燕家人来这里。
“大姑,你现在可不可以再帮我一个忙?”她想好了,自己先带着陈显富和一盆凤莲藏起来,让朱大姑去冯叔那里送信,然后离开。
等冯叔来了,她将人和物都交到他手中,自己再去寻找金三娘。
朱大姑听着周舒说话,一脸如梦初醒的样子:“姑娘,我现在逃命要紧,有什么事情比逃命重要?恕我不能帮你的忙了。”
周舒知道她说的也是事实,不再强求:“那你先走吧!”
朱大姑又有点迟疑:“我走了,你留在这里干什么?”
然而话还没说完,外间突然有人敲门。
朱大姑凑到门缝一看,面如死灰。
周舒低声问:“外间是谁?”
朱大姑道:“我的一个师弟。外号毒癞痢,是一只真正的笑面虎,地痞无赖,他用毒手段、心机手段在我们师门,数一数二,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朱师姐,我知道你在里面,开门啊!开开门啊!”外面的声音听上去和善而亲切。
朱大姑却整个人发起抖来:“这里没有后门,我肯定不能活着离开了,你快快藏起来,他没有内力,感受不到人的气息,说不定你还能保住性命,千万躲好了。”
周舒道:“我留下来给你帮忙。”
朱大姑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使不得,是我把你叫来的,但我不能害了你。快快藏起来,我只是不明白,我该做的都做了,那人绝对活不成了,为什么还一定要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