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了腹黑男主我跑路了》朱离

63、胎像

　　宿川居清晨
　　此时空气中已经有了几丝秋意，一身便服的燕歆洲带着听差和两个佩刀的侍卫向宿川居走来。
　　“大人！”围墙边的侍卫依次跪下。
　　燕歆洲点点头，脸上是惯来那种四平八稳的样子，看不出什么起伏。
　　“大人何必亲自来这一趟，这当口，怕是避嫌来得更好一些，”倒是他身后的听差小声地喋喋不休道：“大人向来沉得住气，若是那林月夏下午便咽气，大人来这一趟莫不是要被拿着把柄说闲话。”
　　燕歆洲用扇子掩住嘴道：“本官不来这一趟，就不会被说闲话吗？”
　　听差无话可说。
　　燕歆洲：“事情没那么简单。”
　　在燕歆洲看来，林月夏是个极其沉得住气的人，但是这一次感觉却十分不对，这几日以来，若说是因为林月夏知道形势比人强方才什么要求都没有，但是堂堂一个礼部尚书对于目前加之于他身上的一切仿佛都悄无声息地接受了，也太奇怪了。
　　然而这个节骨眼独独想要见那女子一面，莫不是那女子身上有什么能让他借此翻身一搏。小心驶得万年船，眼见为实，他一定要来瞧瞧。
　　此时二人已经走到门口，几个守门的侍卫俱跪了下来。
　　燕歆洲道：“这些日子你们都辛苦了，里头怎么样了？”
　　“回大人，和之前无甚差别。”
　　“还是不吃东西吗？”
　　“是的。”
　　燕歆洲望着院子里石桌上的托盘：“这是今日的吗？”
　　“是的，放了一会儿，还是没吃。就端出来了。”
　　“拿来本官瞧瞧。”
　　一个侍从上前，小心地托起那托盘，走到燕歆洲近前。
　　“打开来看看。”
　　一旁的侍卫从袖子里抽出手帕包着托盘盖子打开，似乎是寻常饭食，但众人却都不自觉屏息。
　　燕歆洲看过来，这是一碗鸡肉粥，似是乌鸡肉做的，颜色泛黑，许是因为凉了，已然没有什么气味，但是燕歆洲精通药理，轻易就能闻出古怪。不过他脸上依然没有什么起伏。
　　“盖上吧！他不吃的东西，你们都怎么处理？”
　　“都……都埋了。”
　　听差看了那几个侍卫一眼，冷笑：“瞧你们做的这事儿，别说林月夏了，仔细点的人谁会吃？做事情仔细一点，莫被人抓到把柄。”
　　燕歆洲看了那听差一眼：“东西准备得怎么样了？”
　　听差低声道：“东西是由北部药王谷来的高手所做，无色无味，加上林月夏饿了三天，保证吃不出差别。”
　　“拿来我瞧瞧。”
　　听差对着一旁的一个侍卫使了个眼色。
　　那侍卫出了院门，没一会儿，门口走进来一个三十左右的妇人，穿一身略紧的粗布衣袍，手捧着一个双层食盒。她面孔长得一般，身材有着和年纪身份不符的曼妙，包着头巾，围着围裙，脸上没有寻常妇女见到官差的畏畏缩缩，镇定得很，一副大风大浪都见过的样子。
　　听差问她：“朱大姑，参汤带来了吗？”
　　朱大姑点头，将食盒打开，呈上里面一个青花瓷罐。燕歆洲看了一眼那汤色纯净，气息诱人的参汤。从袖子里取出一枚银针，试了试，面上似很是满意，小声道：“安排夫人的事情，记得要做得干净漂亮。”
　　朱大姑没做声。一副无动于衷，半点没有讨好的意思。
　　燕歆洲知道她从药王谷来，不怎么懂大昱规矩，并不以为意。
　　燕歆洲想了想，状似不经意地道：“那衣衫还是没着落吗？”一边说着，一边透过窗棂打量远处林月夏的房间。此时窗开着，里面却看不到人。
　　侍从小声说道：“也不知衣衫去了哪里，这里到处都搜遍了，确定没有夹层。”
　　燕歆洲沉吟片刻：“今日里待他们见面后，搜搜他房间的地板下面。”
　　“大人果然想得周到。”听差小声道：“只是大人未免太过仔细，待这事情过去，谁会在意这林府，依着大少爷的性子，一把火把这里烧了，什么衣衫不衣衫，且不说那玩意儿在明面上已经在我们的手里了，就算不在，谁还会来翻弄这些个细节。”
　　燕歆洲冷笑：“若是那衣衫无人发现倒是无所谓，若是那衣衫叫人发现，那这一切，包括你我，都悬了。”
　　“大人教训得是。”
　　“我过去看看！”燕歆洲收了折扇，听差站在原地，两个佩刀的侍卫连忙上前。
　　燕歆洲穿过院子里的□□，走进室内，林月夏的屋子空落落的，却没有想象中的凌乱，反而整洁。燕歆洲四下看过，就看到林月夏盘腿坐在床榻上，正在参禅。
　　他穿着一件青绿色的袍子，长发披散在一侧，面色苍白，许是饿的久了，目下有几分青黑。此时方才慢慢睁开眼睛，目光却很亮，整个人憔悴中另有一种清隽。
　　燕歆洲仿佛控制不住自己，躬身一揖：“林兄。”
　　“四郎来了！”
　　燕歆洲想不明白在这种情况下，这人居然也没有流露出狼狈焦急之态，还能维持这种体面。不知怎么有些怵得慌，头皮发麻，随即故作镇定，依然用着他那缓缓的语调：“听说林大人几日都没有饮食，担心下面的人照顾不周，故决定亲自来看看，果然……不过林兄放心，你那位如夫人，在下已经安排好了，随后就会前来探望。”
　　平日里他再造作，憨厚温和的外表下都透着自然和隐晦，今日里却显得格外的明显，连他自己都觉得特别别扭。
　　林月夏似是感觉不到，似是真的被他话里的消息打动了，轻轻笑起来，目光也变得柔和了些：“多谢四郎。”
　　燕歆洲回笑。自觉这场景说不出的诡异，连自己都不想继续下去。
　　林月夏再次闭上了眼睛。
　　燕歆洲见他闭眼，连忙收敛了脸上的假笑，环视四周一番，又认真打量了床榻。
　　而这时，林月夏却又睁开了眼睛。
　　燕歆洲低头掩饰，轻轻咳嗽了一声：‘林兄不想知道案情处理得如何了？’
　　“在下自然是相信四郎的为人。”言毕，闭上了眼睛。
　　燕歆洲不再虚与委蛇，转身离去。
　　走到院子门口，他擦了擦额汗：“什么时辰了？”
　　“辰时。”
　　“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吗？”
　　“就等他们来了。”
　　燕歆洲这才安心了些，想起来了另外一件事情：“前晚上让你找的那个女子，可是有眉目了。”
　　“回大人，林府里人并不多，这样年纪的姑娘就更少了，连厨房都搜过了，没有这个人。”
　　“你查到她的底细了吗？”
　　听差皱眉：“这女子好像和林三爷关系匪浅，好像又和大少爷的那一位有关联，但是四少爷是知道的，和奉阳相关的事情如今都不明不白，先前专门料理奉阳事务的十爷眼睛瞎了之后不知所踪，其他相关人等也差不多都死了。但是能查得到的是，好像这女子和余丞相一直寻找的罗仙后人有关。”
　　燕歆洲知道燕亭洲天性多疑，许多事情都讳莫如深，心下虽好奇，却也知道自己切不可就此事介入太深，以免同他生了嫌隙。便装作不甚在意地道：“那就先如此吧。”
　　此时听得外间车轮碌碌，院子里的人都提高了警惕。
　　待车停下，门口一个白裙女子被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孩子搀扶着，跟着一个老者走了进来。
　　燕歆洲原是见过这女子几次，今日里看她，似有些不同，妆似乎比前几日清淡些，其他倒没什么异样。他不知道的是，面前这个女子并不是观音，而是乔装改扮过的周舒。
　　燕歆洲的目光似x光在周舒身上扫过，周舒模仿着观音的样子，微微压着肩膀，点了点头，她不敢开口说话，只要一开口，她那和观音软糯的吴音不同的口音便会露馅。然而她不知道的是，燕歆洲从未听过观音说话。周舒自觉并不是什么易容高手，若说这次可以成功骗过燕歆洲，也是拜自己观音和六娘足够相像。
　　燕歆洲慢慢走到周舒身边：“这几日姑娘可安好？面上似有几分浮肿，胎像可稳固。”说着，就要伸手来给她号脉。
　　周舒、小胡子、冯叔三人此时俱心跳如擂鼓，十分惧怕会穿帮。周舒为了扮成观音的样子，一大早就在小胡子的帮助下做好装扮，埋伏在冯叔那辆车中。观音此前吃的酥酪中有微量迷香，直到车上方才起了作用。待观音晕倒，周舒便从车座下方钻了出来，换上观音的外衫，取而代之，而观音则被藏身在车座之中。这李代桃僵之法本算得周全，只要能过燕歆洲的法眼。
　　可是此刻，周舒吓得浑身都颤动起来，往后退了一步。

作者有话说

　　在写第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