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玉水仙之斜阳深处》WWXXJJ

4、第四章

　　颖川，洛湘府地界。

　　自打三千年前，先水神身故之后，天帝感念其多次庇护洞庭水族之恩义，遂将颖川一带包括水府在内，册封给了其同母异父的胞弟，原洛湘府的司水星主白墨君，以示恩宠不衰，白墨君感念天帝提携大恩，尽心尽力的打理好兄长留下的这片汪洋水国，千年以来，已是风调雨顺，民居安乐。

　　此时正值凡间乞巧节，颖川城里极是热闹。

　　一群百姓聚集在内城河的两侧放河灯，河水中飘着一层各式各样的河灯，精致多样，映着星星点点的蜡烛光亮，极是可爱。

　　“少爷，咱们也放一盏灯吧。”

　　侧过河岸的垂柳之下，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年，托着腮帮子，看向身侧的另一位黑红劲装的少年。

　　那黑衫少年嘴里叼着一根草，生的极是清俊，脸上满是懒洋洋的不屑笑意，眉眼弯弯，看起来时时都在笑的模样。

　　“哎呀少来了，有什么好放的，你自己玩呗，本……本小爷才懒得玩这些娘里娘气的东西。”

　　先前开口的少年一脸稚气未脱的模样，眼里满是热闹的光彩，听自家主子这么一说，便一手扶着柳枝，一手将河灯小心地放入水中。

　　那是一盏火红色的凤凰灯。

　　少年放完了灯，立时双手合十，嘴里喃喃有词的祈祷，神情眉宇极为认真。

　　黑衫少年见状，不屑的撇了撇嘴，但他模样生的极好，不但不令人生厌，反而让人心生亲近，“我说小鹊，你好歹也几百岁了，怎么还迷信这些人间的规矩来着？”

　　“小鹊不是迷信，小鹊是在拜月老，求月老赐给小鹊一段好姻缘……”稚气未脱的脸上满是认真。

　　黑衫少年笑的打滚，“拜月老？就那整天偷看成人画册的傻狐狸？你求他，还不如去求我爹爹，让他在鸟族给你指门好亲事。”

　　“少爷，我可不敢去……”鹊儿苦着脸。

　　黑衫少年笑了笑，语气轻松：“这有何难，你可以先求求我阿娘，爹一向最听娘亲的话，只要娘亲应承了，爹爹肯定没二话。”

　　鹊儿眼睛一亮，“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黑衫少年又取笑他两句，从地上爬了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尘，“走吧，带你去吃好吃的，人间果然比我们魔都好玩多了，难得出来一趟，不玩个够本怎么划得来？”

　　鹊儿急忙跟了上去，一主一仆往那挂满彩灯的桥上走去，川流不息的人群很快便已将二人的身影掩没。

　　长桥的另一侧，则是颖川人流最多的长街，百年酒楼比比皆是，长街两侧摆着无数地摊，各种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吃穿用度应有尽有，价格也便宜，吸引得无数青年男女蜂拥围着，花上几个小钱，给心上人带去一份惊喜。

　　一处堆着几摞香囊荷包的地摊前，零散的放着几枚铜板，小贩百无聊赖的打量着旁边打把卖艺的人群，一张脸苦的几乎能滴出水来。

　　这大晚上的，居然没有几个人来买他的东西，这一晚上尽看旁人进帐了。

　　正无聊的时候，有人站到了他的摊子前。

　　“大的七个铜子，小的五个，系带和香料另加两文。”小贩头也懒得抬，反正也不是正经来买东西的，懒得和他罗嗦。

　　“爹爹，这个好不好看？”少年人清俊的嗓音在耳畔响起，同时，一枚蓝色的、绣着凤凰花的荷包被拿了起来。

　　小贩抬头一看，不由一震。

　　站在他摊位前的，是长得极为俊美的两个人，眉眼有些相似，穿着制式相同的月白色长袍，边缘流着金线，举动间有股说不出的尊贵之气，只不过身高略有差距，一人戴冠，一人束巾，此时那矮一些的少年正比着手中一对相同的荷包，拿捏的十指修长，纤细莹白。

　　“你喜欢就好。”高一些的男子温言而笑，说不出的尊贵雍容。

　　少年听他这般一说，便甜甜一笑，看起来十分可爱，用手在一堆东西里头挑挑拣拣，寻了半日，拿了几枚颜色款式不甚相同的荷包与香囊摆到一边，摊开一方手帕，一个一个的放好。

　　高个的男子从衣兜里摸出一枚珍珠，正欲付款，突然从旁边伸过来一只手，手上捏着一枚金叶，“这个，我来付。”

　　两人回头一看，对方开口道：“大伯，何时有空来颖川的？”

　　正是方才那个在河边的黑衫少年。

　　高个的男子微微点头，脸带微笑，“刚到不久，怎么，樾儿是独自出门的？”

　　“嗯，爹爹陪娘亲在家里过七夕，没空管我呢。”少年笑嘻嘻的道，同时一双漂亮的凤眸紧紧盯着男子身侧的少年，“玉儿哥哥也出了门啊？”

　　矮个儿的少年礼貌的唤道：“棠樾。”

　　棠樾听他唤自己，心神一荡，眼睛发亮，愈发笑意浓烈。

　　言语之间，便已结了帐，几个人缓步向外走去，剩下那个摊贩捧着一片金叶，茫然无语。

　　这一片金叶子，够他在这片街上，摆上十年的地摊了。

　　“拜见大伯。”转到街角处的阴影里，棠樾便即拜倒在地，跟在他身后的鹊儿亦同时磕头，“天帝陛下仙寿无疆。”

　　天帝点了点头，伸手虚扶，“樾儿免礼，身在凡间，不需做此繁文缛节，起来吧。对了，你爹娘最近可好？”

　　棠樾耸耸肩膀，“娘亲要有小妹妹了，爹爹欢喜的紧，连魔界的事情都不大管了，只陪着娘在花界安胎，哎哎哎，整个一个老婆奴。”

　　“棠樾怎么这样说凤叔……”玉儿听他说的有趣，忍不住的弯了眉眼，笑意盈盈。

　　棠樾凑到他跟前，没有再叫他哥哥，而是笑咪咪的道：“玉儿，你亦好久没去花界了吧，不如这次跟我去花界玩几天，我拿娘亲新制的百花酿给你喝。”

　　玉儿心念一动，不过他倒不是为了花神的新酿，而是想着要和父帝多在一处，回过头来，“父帝……”

　　天帝在他头上抚摸两下，宠溺的道：“左右无事，索性带你去盘桓几日便罢。”

　　棠樾见他二人应了，登时欢喜起来，“我这便让鹊儿回去准备准备，让他们迎候大伯。”

　　天帝摆了摆手，“通报即可，自家人，无须迎候，不要惊了你爹娘才是。”

　　“好咧。”小凤凰眉飞色舞的答应道。

　　天帝轻笑，点首召来邝薇与白洛水两人，言明自己要带着玉儿前去花界巡视，命他二人不需跟随，立刻回返天界，二人虽是不愿，却不敢违了天帝的玉旨，只好点头。

　　玉儿又将买到的一大包东西让邝薇带回璇玑宫，等自己从花界回去，再分拣了送人，不过邝薇和邝露可以先行挑选，不需等他回来。

　　邝薇一一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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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洛湘府与花界只是一水之隔，距离不远，且一路上繁华景像，美不胜收，三人没有便再施法术，只是徒步而行，顺带欣赏风景。

　　这几日，最为高兴的便属玉儿了，他自打被天帝禁足之后，百年间不曾离开四角宫墙一步，对这些人间的景致格外感兴趣，小凤凰便不厌其烦的为他逐一介绍，为了哄得堂哥开心，那些稀奇古怪的玩的、吃的也不知道买了多少，行李包裹日渐沉重，到后不得不雇了一辆马车驮着。

　　天帝瞧在眼里，愈发怜惜，便也由得他兄弟二人亲近，好缓解自己内心的愧疚。

　　走了三四日，过了两道结界便已是花界的地盘，绵延数百里的缀锦山峦，仙气缥缈，灵力充沛，花木之气生生不息，比之天界亦毫不逊色。

　　玉儿小的时候，曾经跟随父帝前来花界，但那时候还是懵懂幼童，时隔多年再度重游，又是这般仙灵妙境，难免心生欢喜。

　　正欣赏美景之时，仙乐飘飘，动人心弦，显得花界知道天帝降临，前来迎接。

　　花界多出美人，穿梭如燕的花侍芳主排做两排，曼妙的身姿格外灵秀飘然，立于花道最前的一男一女，约莫三十来岁的模样，男的眉眼高挑，神彩飞扬，长的和小凤凰极为相似，衣品也相似，都十分的贵气，女的则是一身清淡宫裙，模样清秀可人，淡扫脂粉，身姿有些沉冗，像是有孕在身。

　　“兄长来了，怎么也不提前通知，小弟好早些扫榻相候才是，现在算怎么回事？突击检查么？”那男子笑咪咪的道，与小凤凰如出一辙的笑眉笑眼，只不过多了几分成熟与稳重。

　　天帝微微一笑，“知道你要给觅儿安胎，朕怎好打扰清静？再说，你一个堂堂的魔尊，不在魔界待着，老是赖在花界当上门女婿，又算怎么回事？”

　　“兄长何必明知故问，你既册封觅儿当了花神，小弟当然要时时守在觅儿身边，防止被某人趁虚而入哦。”大凤凰笑得张扬。

　　天帝哼了一声，正欲开口，一旁的花神皱眉不悦的道：“凤凰，陛下难得来一趟，你们就不能好好的说话么？一见面就抬杠？”

　　“觅儿，你在我面前维护他，就不怕你夫君吃醋啊？”大凤凰对上爱妻的怒意，自然不敢多嘴，委屈的扯她衣袖。

　　花神白了他一眼，正欲开口，一旁的小凤凰夸张了抖了抖身上不存在的翎毛，“哎呀好酸，酸死我了。”

　　大凤凰听儿子取笑自己，登时有了发泄的对象，揪着小凤凰顶上的翎毛，“臭小子，敢取笑你爹，偷跑出去的帐我还没有跟你算呢……”

　　小凤凰一听老爹这般说，急忙钻到玉儿身后，“哎呀爹爹，今天大伯和堂哥都在，你就不能给我点儿面子么？”

　　大凤凰气哼哼的一笑，斜挑的凤眼便落在了玉儿身上，眼珠转了转，点头道：“百年不见，玉儿倒是越长越美了。”

　　玉儿还未被长辈如此直白的夸赞过，十分尴尬，脸也红了，“凤叔……”

　　大凤凰笑咪咪的摸摸他的头，“这害羞的小模样倒是招人疼，配我家凤凰儿正好，兄长，干脆咱们结个亲家如何？”

　　还未待天帝接过话头，花神的拳头便落在了大凤凰的头上，砸的嗵嗵响，“你还有没有个正形儿了，和孩子说这些浑话做什么？还不请陛下他们进去？”

　　“觅儿……”大凤凰被打住话头，可怜兮兮的看向她。

　　花神也不再理睬一副傻样的丈夫，便邀请天帝与玉儿进去，小凤凰一马当先，拉着玉儿道：“玉儿，我带你逛逛去。”

　　玉儿回头，看向天帝，天帝温和一笑，点了点头

　　玉儿便由着小凤凰拉着，往另一侧的山坡上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