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槐念》月影雾竹

5、残念

　　(五)
　　金乌西坠，映得窗角旁那一盆已渐残败收卷的木槿愈发如血。亦书不得不回去了。惜言将写好的字放进锦盒。交给他时，亦书突然抓住惜言的手，顺势搭在了他的脉门。惜言没有动，静静地看着亦书凝神细察。
　　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他不想让亦书担忧，却也不想有意瞒着他。
　　记忆中少年的脸，如今已是温雅俊逸。但那温暖的感觉依旧如初。
　　探查片刻，亦书放开了捉着惜言的手。低声唤了一句“惜言。”便不知再说什么好。心中明明有好多要说的话，几次开口却也还是一句也说不出来。
　　这次离别，又怎知何时相见。
　　腕间，亦书带来的温度在指尖离开的刹那，被带有凉意的夜风吹散在暗处。惜言低头将袖口细细整理好，徒劳的想要留住那一点温暖，为了遮住眼角的雾气，也为了同时压下了心中突然升起的，无法言语的失落与难过。
　　亦书看着惜言额前柔软的碎发被夜风吹起，惜言眼尾那一点红还是真切地落入他的眼中。
　　他抿了抿唇，手在身侧握住又松开，几个来回后，深吸一口气，向前一步，抱住了惜言。
　　惜言没有动，只是将眼睛压在亦书肩膀，身体不易察觉地颤抖着。
　　亦书感到惜言靠着的地方渐湿，心里也似绞在一起般的疼。惜言虽看着温润，但是骨子里却倔强，听他们戏班里其他人说，惜言无论多苦多累，或者在戏台上，幕后里受了多大的误解，遭遇多大的不堪都没有哭过。而如今，却是自己让惜言……不禁紧了紧手臂，将惜言更加拥向自己。
　　惜言渐渐平静了下来，轻轻推开亦书，平整了一下呼吸，伸出手，眷恋地看着他。
　　“一路顺风，亦书”，笑容一如他们初始般明润清澈，不同的却是这次他先伸出手。
　　亦书眼眶也红了，握着对方的手，笑道，“再见，惜言。”
　　惜言感觉自己的眼泪又开始打转，受不了这般折磨，转身便欲进屋。亦书却紧紧握着他的手未松开。惜言未挣脱，却也没有回头。
　　“等我”，身后亦书如同誓言般一字一顿地说道。
　　“好。”惜言没有犹豫地答道
　　未曾想过能有回应，亦书一怔，手上便松了力道，惜言抽回手，再进屋前顿了顿，似乎想要扭头，终还是偏了回去，进屋，关门。
　　亦书站立良久，直到月渐中天，深深地闭着眼呼出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了。
　　他明白，惜言未回头，便如同平日里暂时分别一般。
　　(六)
　　轻轻收起这枚槐叶，负手而立在窗前，片刻后，他端起桌上已凉透的药碗，一饮而尽。
　　他等不到他了，听闻前年距离自己很远的他多次拒绝家里给他安排的婚姻，大家都猜测，估摸着是这位少爷心里已有人了。
　　五年，他本想继续等的，但看来，他们却是不愿给他这个机会。
　　擦掉嘴边咳出的黑血，“这般模样，还真不能让亦书看到啊。”
　　他受不住的跌坐在椅子里，那日亦书，似乎也是这样半倚靠在椅子里。他紧紧贴着椅背，似乎还有他留下的温度，控制不住地想他。
　　“亦书，我…想…”他闭着着眼睛，轻轻地低语着。
　　风铎如同那日般清脆，似带着不知谁的眷恋与思念，在风里打着旋的沉落在只有那个人的远方……
　　【文※月影雾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