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剑尊碰瓷了》林千阳

14、母子（修）

　　林小安还能说什么呢，带着害怕、好奇还有一些认命的复杂情绪，她也只能轻轻点头，“……我知道了。”

　　陈云仙是个雷厉风行的人，两人点头后她收起测灵仪，拿出外出工作的装备让陈意然拎上，又递给林小安一张黄符，“这是辟邪符，你拿着防身。”

　　陈意然插话道：“母亲，小安自己就是最好的辟邪符，她用不上的，我怎么没有？”

　　“用不上就留着送人，就你话多，”陈云仙对自家儿子总是嫌弃，“你要用符不会自己去买，老娘的符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是是是，你的符不是大风刮来的，我看我才是大风刮来的。”

　　管家宽叔过来告知车准备好了，陈意然左手拎着半人高的行李箱，林小安和陈云仙则两手空空出了门。

　　这次他们坐的是一辆黑色越野车，陈意然苦苦劝阻，还是没能阻止陈云仙坐上驾驶席，他只好面如土色地和林小安一起坐上后座，“小安，一定要系好安全带。”

　　林小安被他带得有点慌，“……云仙姐开车技术怎么样？”

　　陈意然表情一言难尽，“得看运气。”

　　这是什么答案，“她应该考过驾照吧？”

　　“考过，但是还不如不考，等会你就知道了。”

　　越说她心越慌，林小安通过后视镜留意着前座，只见驾驶席上的陈云仙取出随身携带的朱砂盒，在自己的眼角和眉心各点了几下，随后闭上眼，嘴里念念有词，忽地，她整个人一僵，再睁开眼时眼神完全变了，面色都开始发青，如果说先前的她是盛气凌人，现在就是温和顺服，甚至还有点畏惧。

　　“陈云仙”的声音也比先前低沉了许多，提醒一声“要出发了”就启动了汽车。

　　林小安扭头看向陈意然，“现在开车的不会是……”

　　“就是你想的那么回事，”陈意然后背紧贴在车座上，只为了与前座保持最大距离，还不忘小声向林小安解释：“母亲她不会开车，驾照是让别人……别的鬼替她考的，要开车时就召唤会开车的鬼附身……只希望今天这只鬼驾驶技术好点吧。”

　　林小安：……

　　可惜陈意然的希望落空了，陈云仙身上那位鬼司机驾驶技术还有待提高，汽车一上路就开始左颠右晃，像是喝醉酒的老爷子一样，晃得他们晕头转向。司机水平菜竟然还时不时想炫技，林小安差点把胃酸都给颠出来，又心惊胆战的生怕出事，陈意然更是吓得抓着她不敢睁眼。

　　“学长，早知道会这样，刚才怎么不再拦着点！”

　　陈意然双眼还在转圈圈，“我哪敢拦啊，我又不是不要命了！”

　　“……你为什么这么怕云仙姐？”这对母子虽然总是吵吵嚷嚷的，感觉却又相当和谐，林小安挺好奇他们为何会是这样。

　　汽车开上山下的国道，总算行驶得平稳了些，陈意然忧伤地侧着脸看向车窗外，“你不懂，我的所有童年阴影都是我母亲带来的。”

　　别人的糗事她最爱听了，林小安眼神一亮，“比如呢？你再往细里说说。”

　　陈意然也难得有人可以吐诉，一开口简直就停不下来。

　　“我第一件玩具是个拨浪鼓，你知道是用什么做的吗，人骨头！小时候我不知道，还整天抱着睡觉！听宽叔说了之后直接吓哭。”

　　“我五岁时听幼儿园小朋友说一家人出去郊游的事，也想出去玩，她就带我去乱葬岗露营，还怕我无聊，找来几只鬼附身，给我讲鬼故事！”

　　“我六岁时第一次带朋友去家里做客，那时候是住城里，我们玩捉迷藏，她倒好，召来几只精怪捣乱，说是为了让我们的游戏更逼真，我那朋友直接吓哭，当晚连夜搬家，从此再也没和我联系过！后来我就再也没带朋友去过家里。”

　　“我十岁时老师家访，她临时有工作脱不开身，做了个纸人招待老师，结果纸人不小心被火烧了，老师看到那一幕回去后发了三天烧，人好后就调职走了，学校里其他老师都说她是在我家中邪了，都开始怕我，直到初中换了地方上学才好点。”

　　“小安你评评理，我是不是很惨？”

　　林小安：……

　　听起来确实挺惨的。

　　陈意然一番不留情的吐槽之后，语气慢慢又缓和下来，“长大后我倒也理解了，她自己从小就是这么过来的，不知道普通人家的孩子要怎么养，只会用同样的方式对我，也怪不得她。唉，要是没有觉醒血脉，我说不定就能过上普通人的生活了。”

　　林小安又问：“学长，你父亲……”

　　“我爸在国外，我们也有好几年没见了，”陈意然调整了一下姿势，“陈家子嗣单薄，我母亲没有其他兄弟姐妹，要承担家业没时间儿女情长，他们一开始就说好了，在一起只是为了生孩子，也没有领证，就是几夜露水情缘吧。母亲怀了我之后我爸就出国了，他的事业都在那边，隔几年会回来看看我们，我有空也会去看他。”

　　这还真是让她意外的家庭关系，林小安只能干巴巴地说一声“那还挺好的。”

　　“是挺好的，小时候还有同学家长说闲话，说我是没爸爸的野孩子，说我母亲家里没个男人，也不知道在干什么营生，好在他们不知道，不然估计要吓死。”

　　“以前还有同学的爸爸想追我母亲，整天缠着我虚情假意，被她带出去散了次步之后，那男人就再也没在我眼前出现过。我爸不管哪方面都甩了他几条街，我母亲的眼光才没那么低。”

　　……

　　闲聊间汽车总算平安无事地抵达了目的地。鬼司机“功成身退”，陈云仙也恢复了正常。鬼司机开车时她一直有意识，自然也把陈意然的话听了进去，不过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淡淡扫了他一眼。

　　林小安迫不及待地下车缓气，才发现他们来到了一家医院。云仙姐的“客户”就在这里？医院龙蛇混杂，又是鬼故事的高发地，林小安有点腿软。

　　不过这种畏惧在看到迎接他们的人之后又变成了惊讶。

　　早有人在医院大厅外等着，一看到他们下车立即热情迎过来，“云仙大师，您总算来了！”

　　林小安一看，这人不是章总吗，她前公司的大老板，这是不是有点太巧了。

　　陈云仙矜持地点点头，也没应和他的招呼，指挥陈意然去拎装备，目光随意打量着医院四周。

　　以往在人前总带着几分严肃的章总现在笑得是一脸灿烂，也不生气被怠慢，林小安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人了，反倒还是他先叫出了林小安的名字，“小安，你也和大师们一起来啦？”

　　自问自己在原公司不是个值得让大老板关注的优秀员工，林小安干笑着打了个招呼，“……章总好。”

　　明明她今天也是第一次见到云仙姐，可章总似乎一点都不惊讶她会和陈云仙一起出现，为什么？

　　陈意然拖着行李箱晚了几步，章志焕又笑盈盈地迎过去，“又见面了陈少，我来帮你拿吧。”

　　陈意然乐得轻松，毫不客气地将行李箱递给他，章志焕带着三人搭上电梯，按下13楼，林小安悄悄扯了扯陈意然的衣袖，“学长，你和章总认识？”

　　“……啊，嗯，”陈意然语气莫名迟疑，“就见过一面。”

　　“那还真是巧了。”

　　“……不是巧合，”陈意然忽然扭捏起来，“就前一阵，听说你要辞职，我怕你是在公司受了委屈，正好我们家和章家有点交情，就和他打了个招呼……”

　　林小安沉默下来，陈意然赶紧解释：“我没有干涉你的意思，后来知道是你主动提的离职我就没有多事了，不过，他误以为我们是男女朋友……小安你别生气啊，我解释了的。”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张经理突然挽留她，怪不得刚才章总对她是这种态度，还以为是她以前的工作能力得到了肯定呢。林小安倒也不至于生气，就是突然感到一种让她无所适从的落差。

　　对过去的林小安而言，章总这个大老板就像是一座难以跨越的高峰，活跃在她无法想象的世界里，可是这样的章总在陈云仙母子面前却热情得几近谄媚。自从身边开始发生灵异事件，她的世界似乎一直在被颠覆。

　　见她不说话，陈意然有些不安，“小安你生气了？”

　　“没有，”回过神来林小安摇摇头，“不过学长，以后真的不要再这样做了。”

　　陈意然语气不太肯定，“我尽量。”

　　电梯停在十三楼，章志焕带他们来到19号病室，陈云仙完全进入了营业模式，一脸“老娘不想和你们这些愚蠢的凡人说话”的高傲，章志焕也不以为忤，甚至语气越发恭敬，“之前在电话里也说过了，出问题的是我公司的重要员工，大师您一定要好好给她看看。”

　　公司员工？那她说不定还认识，林小安暗暗想着，看清病床上的人后反倒一惊，不是认识，这人她可太熟悉了，不就是她的顶头上司张娟张经理吗。

　　只是现在的张经理和林小安记忆中那个干练的上司大不相同，看上去第一眼印象就是憔悴。她蜷缩在洁白的被子里，脸上也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以前总是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的头发现在杂乱地散披着，眼角耷拉着深深的皱纹，看起来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

　　这才几天没见，张经理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