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柳贵嫔（下） ...
-
无论一个人做多少坏事，只要不碰见在乎的人就不会有知觉。感情仿佛是道德的约束。那个时候，萧萧身边一个人也没有，只有柳贵嫔。她不觉得羞耻，只是让柳贵嫔看见让她伤心。那就是错的。
庆帝走后，萧萧一个人站在花丛边的山石下。盯着那扇窗户。像一棵树木扎根土壤。
她走过去敲门，轻轻叫女人的名字，没有人应。后来惊醒了婢女，那扇窗户从里面拉开。
柳婉儿的手抓着窗柩，昏暗的屋子里，她吸着气看着她。仿佛是煮茶时的茶壶，眼睛红彤彤的，泛着雾气。
她们互相望了很久，里面的人咬着嘴唇，拿了手边的浆果向萧萧扔过去。葡萄砸到凌乱的衣襟上，留下紫色的汁水。又落到地上，滚到石缝里。
窗户又关了起来。柳婉儿将后背抵在小闩上。
她不想理她了。萧萧坐在木梯上想了很久，得出这样一个悲伤的结论。
地上缝隙里被碾压出果肉的葡萄，似乎是另一个自己。就是那样不干净、脏兮兮又昏暗。
萧萧垂下头，抱着膝盖静静等她心情好起来，愿意出来听她说几句话，风不知道吹了多久，她咳了一声。后来那扇们，还是开了。
风声小了很多，萧萧从膝盖上抬起头，看见双手背在身后的女人。
她的眼睛还是红红的，还有怨恨。挡在萧萧面前。
看了会儿，柳婉儿说：“张嘴。”
那时，她说什么萧萧都是会答应的。她乖乖张开嘴。
柳婉儿将手里的糖塞进萧萧嘴里。是木棍糖。她也拿了一根，含在口中。
她们和以前一样在晚风中看月亮，似乎一切都没发生过。腿上沾了泥水，萧萧用巾帕一点点擦着。她厌恶脏的东西。也不想在柳婉儿面前脏兮兮的。很不好。
“你是不是不生气了？”她问。
她大约善良大度地原谅她了。因为柳婉儿就是这样很少生气的人。
女人却摇头：“没有，我还在生气。”她说，“因为我想让你知道我是会生气的。但比起这个，我更不想你因为我伤心。
“我永远不会把萧萧一个人丢下来，面对不好的女人。”
萧萧顿了会儿，低低道，“ 我不伤心。”害怕她难过。又道：“下午我没有...”
她淡淡说着这件事，后面的话却像凭空消失了，萧萧发现自己没有可以辩驳那个事实的话。她衣衫不整地和那个男人在一间屋子里，她没有反抗，这也是妃子会有的事。就是她们的生活，是她曾经对柳婉儿说过的一件格外寻常的小事。
她只能又一次鞠躬道歉，像一个觉得做了无穷坏事被扒光的囚犯。这种姿势很熟悉。从前大约没有人阻止过。
柳婉儿却抱住她，不让她道歉：“我相信你。”
那种相信和她之前的生气很不合适。
“也许我确实是一个卑劣的坏女人，在欺骗你……”宫里人都如此说。萧萧自己都不真的相信自己是一个好姑娘。她不觉得她美好到，有人愿意无条件地原谅她，喜欢她，对她好。
柳婉儿摇头，“我不相信别人，只相信萧萧。你说没有，就是没有。” “如果你骗我，也没有关系。你不要对任何人负责，那是他们自作自受。萧萧只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我愿意永远站在你这边。”
夜色里瘦弱的姑娘说着和男子一样信誓旦旦的话。
最后，不知道萧萧是不是哭了，她没有再说话了。只是慢慢低下头，靠在她的肩膀上。柳婉儿手臂轻轻搭在她的后背上，摸了下她的头。
”你喜欢他吗？”萧萧第一次问这个问题。不知道为什么，她从来没想过，此时却想如果柳婉儿很在乎他，她可以削去头发，做一个尼姑。
“喜欢。”柳婉儿说，英俊又有权力，陪伴了几年的夫君，为什么不喜欢呢。又笑，“但我更羡慕他，可以和萧萧做更亲密的事。”
“所以，萧萧，你一定要陪着我。”似乎猜到什么，她说。
萧萧的记忆里那一天，几乎是最悲伤的一天。她很少主动提及这件事。
柳婉儿也从来没有提过，只有一次喝醉酒说，这是她最感到愉悦的一天。
“其实，我在屋子里听见你喊我名字，就忍不住想出来了。”
“可是又想，我从来没见过萧萧为我哭过，那一定很可爱，就忍住了。”
“最后怪那场风，太大了，我担心你生病了。”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柳贵嫔（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