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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疯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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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情?”,余姚公主放下手中的琉璃梳,望着她的贴身宫女,“你让本宫向父皇求情?”
“是啊,公主。”,宫女不明所以,但是回答了余姚公主的问话,“别的公主为了不和亲北朔,都向皇上求情。皇上那么疼爱公主您,只要您向皇上求情,皇上一定不会忍心将您和亲北朔的。”
“哈哈哈......”余姚公主捂住自己的嘴,伏在梳妆台上,突然大笑起来。
父皇疼爱她,这真是她听说过的最好听的笑话!她那位父皇啊,那有真心这个东西!
余姚公主笑着笑着,一滴滴泪水从脸庞划过,她原本完美的妆容瞬间变得凌乱,脂粉被泪水冲的东一道西一道的。
宫女连忙打来热水为余姚公主净面,将余姚公主的脸上的脂粉擦得干干净净,再一次露出了白玉般的面孔。
余姚公主静静地看着镜中之人。
镜中的女子应该算是个美人吧。
她用手指描绘着自己的五官,眉如翠羽,肌如白雪,齿如含贝,饱满的红唇如同樱桃一般鲜艳欲滴,惹人采摘汲取。
可是再美有什么用呢?!到底比不过那人国色天香!到底得不了他的真心!到底沦为他人的棋子货物!
余姚公主直接将铜镜连同梳妆台上的用具一并砸到地上,铜镜发出一声悲鸣之后,就彻底摔得粉身碎骨,其他的瓶瓶罐罐也摔的四分五裂。
余姚公主看着满地狼藉,突然从地上捡起一块陶瓷碎片,紧紧地握在手里,鲜血从素手中澎涌而出,在她月白色的长裙上留下血色的痕迹。
然而余姚公主却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样,双手随意挥舞,疯癫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
旁边的宫女被余姚公主吓得够呛,想要开口阻止余姚公主,却被余姚公主的目光所震慑。
那是怎样的目光呢?
疯狂、绝望、癫狂,隐藏着求不得,爆发着怨别离,偏偏余姚公主的凤眸之中又是前所未有的清澈。疯狂和冷静,癫狂与清醒,截然不同的情绪却能在同一个人的目光中体现,宫女再不敢多说一句话。
余姚公主大笑一会儿,就站了起来,骄傲地扬起头颅,示意宫女给她重新梳妆打扮,“给本宫梳妆更衣,本宫要进宫面见父皇。”
进宫面圣?
“怎么,本宫的话不顶用?”,余姚公主斜了宫女一眼。
不敢不敢,宫女很快地就为了余姚公主梳妆打扮,陪她进了宫,面见了启元帝。
余姚公主进入长生殿之前,深深地看了一眼蔚蓝的天空,这皇宫的天可真压抑啊!总算是能摆脱了!
等余姚公主从长生殿出来之后,她已经成为了与北朔和亲的魏国公主,封邑三千户。
余姚公主,不,魏国公主出宫前,遇到了闻讯而来的陈宇。
魏国公主看着阻拦她的陈宇,挑了挑眉,随后她就示意跟着她的宫女太监们退下,“你们先退下吧,本宫有些话想要对陈将军说。”
“......是,奴婢遵旨。”宫女太监们迟疑地对视了一眼,到底还是退下了。
“陈将军,过来吧。这里开阔安静,不会被人偷听的。”,魏国公主和陈宇在一个亭中坐下。
魏国公主看着坐在她对面的陈宇,垂下眼帘,遮住了晦涩的目光。不过很快她就抬起了头,用轻佻的语气说道:“陈将军找本宫有事?莫不是陈将军发现了本宫的好,愿意给本宫当驸马了?”
“公主慎言,微臣断不敢毁坏公主的清誉。”,陈宇绷着脸,“微臣只是对公主和亲一事有所疑问。北朔乃是异族,与公主并不匹配。”
魏国公主突然讽刺地笑了:“不匹配?有什么不匹配的。北朔是异族,本宫也不过是再嫁之身,本宫刚好和拓跋弘凑对,彼此互相祸害。
以后没人纠缠陈将军你了,陈将军你应该高兴才是。怎么绷着个脸,不知道的人非以为本宫欠了你钱一样?”
陈宇皱眉:“公主您乃是金枝玉叶,何以妄自菲薄?拓跋弘狼子野心,不配公主您下降。拓跋弘有一个宗室女作为阏氏就已经是大齐的恩典了。”
“金枝玉叶?或许吧。”,魏国公主看着茶汤中的倒影,“只是陈将军您是真不知道,还是有意逗本宫玩呢?!拓跋弘要的可是公主,而不是什么宗室女!”
“那也不一定非要是公主您!公主您没必要毛遂自荐!”
“可是除了本宫还会有谁呢?其他的公主都是白璧无瑕,唯有本宫是残花败柳,任人轻贱。父皇是不会愿意将其他公主嫁给拓跋弘的,她们比本宫更有价值。
唯有本宫,也只有本宫,会被选中和亲北朔。与其本宫等着父皇开口下旨,不如本宫主动一点,说不定还能够得到父皇的怜惜。你看,本宫如今不就是位比亲王的国公主了吗?”
魏国公主弹了弹指甲上不存在的灰尘,徐徐说道,她那个父皇啊,面甜心苦,是指望不上的。
陈宇突然变得安静起来,他知道魏国公主的话是对的,但也正是因为是对的,才更加可怜魏国公主。平心而论,魏国公主虽然爱慕于他,却从来没有做任何令他厌烦的事情。眼看着魏国公主要和亲北朔,他对魏国公主不免有一份愧疚。
如果魏国公主不是爱慕于他,说不定就不会嫁给永安伯,而是会找到一个属于她自己的如意郎君,幸福快乐地过一辈子,而不是一个人背井离乡,远嫁北朔。
魏国公主看着默不作声的陈宇,莫名有一股怒气涌了上来,她就这么令人难以忍受吗?连一句话都不愿意与她多说?!
她站起身,绕道陈宇身后,双臂从后面环着陈宇的脖子,低头用诱惑的语气说道:“陈将军,陈宇,你对本宫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女子容貌妩媚风流,声音缱绻动人,身体也软的很,像极了他求而不得的心上人。魏国公主也不知道用的是什么香料,味道清淡却十分勾人,陈宇歪了歪头,想要躲过逃脱香味的包围,却只能悲哀地发现这香味是无处不在的,躲不开的。
陈宇看着魏国公主的凤眸,眼中有一丝恍惚,却很快清醒。他迅速地挣开了魏国公主的双臂,将位置留给魏国公主,自己站到了亭子的最边缘,“公主请自重。”
魏国公主见陈宇跑了,也不恼怒,而是懒散地坐到了陈宇原来的位置,端起陈宇的茶杯,把玩一会儿,就一口饮尽,“本宫知道,你的心上人是那位京城第一美人。当年本宫落水,你救了本宫,也不过是因为本宫与她有三分相似。
你在本宫没了母妃后,对本宫处处关照,也是因为那位佳人骄傲肆意,明艳活泼。因此即使是一个替身,一个仿造品,你也不忍心看她受委屈,被人磨去所有的菱角,所以你才对本宫关照有加。”
一个饱满的唇印印在了雪白的茶盏边缘,红与白鲜明的色彩,无端多了几分勾人的韵味。
陈宇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他没想到自己的心事被魏国公主知道了。但他倒底是陈家的继承人,很快就冷静下来,“公主说笑了。公主是君,微臣救公主乃是天经地义的事,与公主的相貌无关。至于说是关照,更是子虚乌有,公主身份尊贵,不过是施恩给微臣罢了。”
魏国公主这么说,说明她没有直接的证据,只是她自己的猜测罢了。即是猜测,只要他咬死了不认,魏国公主就奈何不了他!
魏国公主看着百般维护楚昭的陈宇,突然觉得很没意思,她注定得不到陈宇,陈宇也注定得不到楚昭,她的百般纠缠在陈宇眼中不过是个笑话,就如同陈宇在楚昭眼中一般。
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佛家七苦,谁又能躲得过去?凡夫俗子躲不过,才子佳人躲不过,帝王将相同样也躲不过。
魏国公主冷笑了几声,就站起身来,往外走去,空中飘着她心灰意冷的声音。
“你不必同情本宫,更不必对本宫内疚。和亲这条路是本宫自己选的,与你无关。”
“本宫的母妃已逝,母家也没什么人了,本宫孤零零的一个人,在那里都一样。在大齐,众皇子之间刀光剑影,本宫与其时时担心自己站错了队,还不如远嫁北朔来的逍遥自在。”
“而且......”,魏国公主停下脚步,回头给了陈宇一个笑容,“和亲北朔,岂知非福,有什么必要哭哭啼啼,作儿女之态呢?”
魏国公主妩媚风流,艳光四射,这回眸一笑,直接就撞到了陈宇心中最柔软的地方,陈宇不由得为之一愣,再反应过来时,魏国公主早已消失不见。
次日,启元帝下诏加封爱女余姚公主为魏国公主,食邑三千户,和亲北朔莫缘可汗拓跋弘,婚礼在京城举行。婚后一月,由楚王护送公主仪仗前往北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