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重烟茫》踏歌离非

5、第一章 再见尤人

　　两万一千一百年前青琰献祭苍道贡了七情为泰山府君造化一心，便再不知情为何物。
　　青琰愁容紧锁，他微偻身子捂住阵阵疼痛胸口。
　　自丘狄界神归三十六天，他将蓼烟贬下火榣山下一处岭岳，张太一在内疚与自责中恍恍惚惚将自己幽闭。
　　一日青琰梦入桂花树下剑舞埙箫，他在她身旁吹塤应和着她悦耳妙曲。醒后他飞身方水一泽，想看看这个她曾经居住的家乡。二十万载六界各处逃不出他法眼，除这扶桑神木境内再未曾有他端驻之境。他曾觉着，六界虽是秀丽嵌景，在他眼里皆是意境相同，没有波澜不惊，自是看了便过眼而已。
　　方水一泽不同神界巍峨华丽仙雾缭绕，却是繁华似锦曲径通幽，广阔无垠水方一色；水泽之上芙蓉树相环周身五色绿景，云宵白鹭相鸣，半身明月水境内便是龙神群居之所。
　　青琰在芙蓉树下望入方水一泽，眼神忧郁深邃，细看之下却能读出个什么。是了，他方忆起一万四千多年前那个叫自己老恩人的小龙人，她跟在他身后吵嚷着要报恩于他，他允了她，在彼岸花海处拿了她几滴龙血，小丫头魂伤元气昏睡过去；青琰度了她一些神力，将她送入方水一泽芙蓉树下。
　　那时，他救过六界之中千千万万生灵，都如影中过客入不下记忆。封神掌禄参礼觐拜她说着自己神讳，或许日子长久，青琰虽有些许熟悉，却没有在意。如今身此场景竟将这份记忆从深渊拉了回来。他将眉毛挑皱，垂头看着自己的手背，心底生出无限忧思，“她为何要成为他的帝后，难道仅仅只是童言无忌说着报恩，可为何让他入了相思却又狠心丢弃他”;青琰捂住疼痛胸口，背靠芙蓉树下缓缓跌落。
　　方水一泽宜希泽内心瑶练着父君前几日授的神法。她挥舞手中长剑于长亭园英姿飒爽了一番，两个时辰后她挥了挥衣角擦拭着额头上沁着的汗珠。手上的长剑立在跟前，她将双臂环抱胸前思索着；绿螺使者同她侍女说龙尊收了妖族洞君雅帖，说是这楠赤想学习神界和龙族陶冶情操的雅兴，特在十日前放贴五界邀请神君仙家特来共品茶会。
　　每日特定时辰侍女们也是按时送来点心和煮好的茶水，心瑶只是觉得饿了就吃些好吃的点心渴了就喝这香沁的茶水。她搜寻脑中记忆，自己从未参加过什么会礼，这六界还有品茶乐会，激动了几日想着有什么法子可以让父君也带着自己同去。
　　她望入侍女送来的点心与茶水，终是想出了一个自觉不错的好点子。心瑶端着茶点跨入龙尊内殿了身子同华海真请了辑。华海真放下手中邀帖，慈爱的看着这个女儿，这几日他早看透了她的心思，自她归来龙族内便多了一个传闻，“涅罗公主神归墟无，龙尊龙后终日郁郁寡欢失了生气，有一日在方水一泽旁支见着昏睡中的心瑶，容貌神韵全乘了涅罗半分神色，龙王与君后喜不胜梢遂收为义女，赐名心瑶公主。”
　　华海真将帖子递予心瑶，嘱咐她一人注意安全，如若自己呆在她身边或许她会拘谨，况他是龙族龙尊还有许多事务需待处理。
　　心瑶对妖族喃漳山是没有印象的，几十年前她睡着了醒来对任何事物都没有半分回忆，她的脑海里空荡荡一片，有关她以前记忆都只是听族民和父君母后讲与她听，心瑶也自是信的。
　　妖族喃章洞于方水一泽东泽北处，与凰族火榣山相邻，不似其余三界爱喜群居，喃章洞方圆万里分落大小洞府，洞内居落六洞妖君们的子子孙孙。
　　心瑶飞过火榣山入妖族喃章境，她跟着蹿动人流进入妖君楠赤洞府，洞内缤纷妖娆、五光色绸，混乱无序的结彩摆列像是一场名副其实的感官盛宴。这洞君自是用了一番功夫，将原本沉郁的洞府经得一番布置，虽说谈不上高雅倒也堂丽了起来。
　　楠赤办这茶会虽是以着同神界龙族学着雅俗共赏情趣头噱，实则是在为自己与这小妾补办同喝的昏礼。龙族与神界不同，多瞧不起这多妻多妾之辈，楠赤作为妖族首领之一耐不住这妾氏磨馋，又恐造了诟话，遂想出个品茶会的由头取悦美人。
　　楠赤携着新纳小妻端坐主位，眼里风光无限。筵席之上彩绸旖旎，每位宾客席面上都摆着不同形状壶嘴茶海与各色糕点，壶海里面乘着六界中顶级茶水，各路神君仙家端坐席案好生喜气。心瑶度着耳朵听着她旁边案桌上两位仙史，你一言我一语讨论着这美人单论身段与妖姿态难有几个神女可同相比，配这楠赤着实太过委屈。
　　都说这妖族中人生的奇形怪貌，心瑶虽看不清楠赤真容，可这听着两位仙史的讨论，内心铸锭一番的也觉着这位洞君生得也自是好看不到哪里去，或许用两个字还是可以大概的形容形容，“将就”.她喝了盏茶，又瞧了眼上方主位看不清真容的两人，觉着此番是否自己太过肤浅看重皮囊之人，若是一个生的极貌美的人失了良知心生叵测，那连“将就”二字都套不得身上。
　　心瑶还在细想个什么，便被主位枭桑的声音打破，楠赤洞君挥了挥绿墨色长袖，分说着这海壶内茶水顶色，“有这罗春一色经三百年采茶一次，和着幽露水不温不热温醒十个时辰的罗春茶。也有从这幽冥地府泰山府君淬炼的曼陀罗沙茶。”心瑶收了收耳朵许是听着了几个字又许是没听进去。
　　六界恒古不变的待礼无外乎看这笙歌之下美人舞姿。她端于案前抬头慌脑想看清楚些正在舞姿美人，因着席面排在僻角只得时不时拾起下额，又不能站起身来大摇大摆观赏恐失了分寸，挣扎了半个时辰连根头发丝都没见着，下颚不知不觉竟有些酸胀。心瑶将头发打个拧，心里闹腾了半晌，她好歹也觉着自己是个公主怎么就被排个最边脚位置。虽这美人舞姿她是见着过的，只是听闻楠赤洞君新纳小妾是极顶顶的妖娆美人，在她来之前想着既是收贴来赴茶会，且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是儒雅之人的礼数；既得邀约品这茶会少不得也是要带些见面礼，以当龙族颜面与礼致。她特意自挑了龙族宝物之一龙鱼籽厝丝，想着送礼之时可以好好观赏美人，礼是被小妖从拿了去，美人倒是扑见了空。
　　既是见不得，她也就无趣的放弃了。
　　彼时，喃章洞的小妖送来了茶海与糕点，她瞧着端着合盘的小妖头上长着一对像牛一样的犄角觉着有点滑稽，将双眸上瞟拾起双手摸了摸自己额间的一对龙角，随即很快隐去，心里似松了口气默念道，“还好她的龙角生得赏心悦目。”
　　龙族糕点在六界也算上顶级，妖族的实物心瑶实在入不下口，许是吃不习惯，这海壶里的茶水倒是极好喝。不知不觉着心瑶已将宴桌上七八盅海壶内的茶水都喝个干净，她拾起右手拖住自己香腮，左手摆弄着面桌上西倒八歪的海壶，饶是一番未尽兴之意。都说这酒会醉人，这茶醉之人倒属五界第一人，她脑袋湖的有点晕沉。心瑶望入眼前欢喜逍遥的各路神君仙家身影全都重叠一处，她撑着案桌起身晃悠着走出洞府，胃里翻江倒海想吐却吐不出个什么，她一手覆在滚烫火辣的脸上，一手捂着自己闹腾的胃跌着双脚轻飘飘踱着。
　　不知是自己神志不清还是进了幻境她遇着位翩翩美女子，周身白洁光雾袅袅，一袭白衣长炫，茵茵荧发，印托着她与众不同。心瑶分不清是个梦还是个虚境，她颠簸着靠近美人，启了启饱满的樱唇，“姐姐，你好美”！她伸出手想去摸一摸眼前高她许多的美人，刚触碰美人脸庞因着站立不稳，纤手滑落美人手中。美人的手滑嫩冰凉让她捣腾的胃似驻了神力沉静下来，她将美人的手覆在自己火辣脸上蹭了蹭，沁凉感无比舒坦。
　　片刻，涅罗似又想起了什么，抬起额角望着身旁的美女，她顿了顿嗓子随即又将卡在喉间的话咽了回去，然后放下美人的手穆的跑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