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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悬崖 ...

  •   文森毕竟被安其罗夺走了血统,先天的缺陷让体弱多病,难以控制情绪,异能带来的副作用更是让他的精神不堪重负,这样的文森是注定要英年早逝的。

      安东尼奥弯下腰,虔诚的亲吻着文森的额头。

      亲爱的文森小朋友,希望你会喜欢我送给你的礼物。

      和平之子举起利刃,刺向自己的心脏,践行自己曾许下的诺言。

      他捧起温热的心头血,染红了文森的嘴唇。

      像他那样的怪物,即使失去心脏,依旧能苟延残喘一段时间,安东尼奥笑。

      他要将自己所有源于血脉的异能和性命,一同传承给文森。

      当然,作为代价,文森也会背负起血脉中的原罪与不幸,走上他当年曾经走过的道路。

      他希望文森能连同着他的份,一直一直的向前走下去。

      感情会消亡,□□会腐烂,唯有精神能跨越时间长河,一代代的流传。

      他没有看错,文森的存在果然是他的救赎。

      他看见了文森给予他的答案。

      与此同时,加西亚家,藏在地下深处的密室轰然坍塌,在重压下,重重保护下的培育舱爆炸摧毁。

      那里存放着加西亚家的至宝,安东尼奥·亚述·加西亚的大脑。

      也许在不久之后,可能是亚述,也可能是银河,还会制造出一个又一个的和平之子,但他们不再是安东尼奥。

      安东尼奥终于得到了真正安眠,虽然迟了整整三千年。

      随着异能的流逝,长期以来安东尼奥对身体的透支席卷而来,死得极其痛苦。

      他看见文森望向他,金色的眼睛失去焦距,是一片空茫。

      安东尼奥知道,这只是文森身体的本能反应,但他还是忍不住对着他微笑。

      “可惜吃不到你做得姜饼屋,也看不见你曾向我描绘的世界了。”

      安东尼奥倒下了。

      忠诚与背叛、希望与绝望、信仰与背弃、战争与和平……一幕幕的画面在他脑中掠过,最后定格在夏日清晨的微风。

      彼时的他身着白袍,头顶桂冠,脚踏芬芳,手持权杖,离开了囚禁他十六年的试验场,一步步的走上神庙的最高处,以和平之子的身份出现在世人面前。

      从此开始了他命运多舛的一生。

      他死了,倒在血泊之中。

      那鲜血像极了盛开的花。

      修穿越重重的陨石带,来到了文森身边。

      漂浮的机甲漂浮在陨石带中,连一粒渺小的尘埃都不如。

      进入机甲时的第一眼,修看见的不是他心心念念的文森,而是倒在医疗舱前的安东尼奥。

      安东尼奥的身体早已冰冷,血液凝成了黑红的血块,即使是这样,他的脸上仍带着淡淡的笑,仿佛只是沉沉的睡去。

      修郑重的向他行了一礼,让在一旁待命的路易斯小心将他的身体搬回机甲,在目送着死去的人离开后,他才看向文森。

      文森像一朵即将凋零的花,散尽了鲜活的颜色,稍不留意便会零落成泥。

      在挪动医疗舱时,提醒修极危伤者不宜挪动的警报声一直没停过。

      修已经无暇顾忌这些,这会儿中央星系几乎翻了个天,为了不引人注意,他轻装上阵,以最快的速度将文森带走。

      父亲母亲一定会反对他的做法,他不能带文森回到拉米雷斯家,而且,他本能的信不过家族中的某些成员。

      修把文森安置在中央星系较为偏僻的一颗农业星上。

      此时,文森以死不掉也活不了的状态苟延残喘了半月。

      修将眼前托盘里的芯片拿起,放在掌心端详,听着路易斯向他说明芯片的作用。

      他没有做出捶桌子拍椅子的举动,甚至连眉都没有皱一下,只是默默的听着。

      怪不得,怪不得文森会从作战部队里急流勇退,去了最不被看好的研究所。

      曾经修不明白的事情在这一瞬间都得到了解释。

      文森这人别扭的很,一向喜欢将恶人的标签拍在脑门上,却一直坚持着自己的底线。

      修秉持着拉米雷斯的家风,克制持己的活了几十年,却总是因为躺在修复液里的文森情绪失控。

      路易斯以它的角度判断,在近乎于脑死亡的状态,文森已经不可能醒过来了,躺在那儿的不过是鲜活的空壳子,它几次劝说修放弃文森,被修沉默而又坚定的摇头驳回。

      在那段黯淡无光的时间里,修曾向上帝祷告。

      只要能唤醒文森,他愿意皈依基督,背负起一切苦难。

      求主赐下饶恕、接纳之恩、并求主用宝血涂摸过去的伤害。

      文森,我想要你好好活着。

      他甚至不惜舍弃骄傲,成为沾满血腥的刽子手,将死囚投入人体试验,想要用人命为文森铺出一条路来。

      修疯魔了。

      是茉伊拉拦下了他,她将文森的日记交给了修:“这是文森让我转交给你的。”

      “我想,他并不希望你为他这样做。”茉伊拉用饱含叹息的目光看着眼前的青年。

      修拿起最后的一般,大致的翻过,视线停留在最后一页。

      [他要像一棵树,栽在溪水旁,按时候结果子,叶子也不枯干。凡他所作的,尽都顺利。——致亲爱的修先生。]

      是圣经中的一段话。

      “我懂了。”修说。

      修不再守着文森,他将心放在了事业上,他想完成与文森共同的梦想。

      正常的生活,正常的工作,仿佛文森从未离开。

      但可诺儿知道,他的兄长已经失掉了一半的灵魂,剩下的一半无知无觉的活着。

      直到一年后,修收到了一封来自利维坦的信,重新点燃了他的灵魂。

      他接受了利维坦所说的改造,把自己变作了容器。

      对于活人来说,改造实在太过残酷,即使以修的意志,在每次改造前他都要强制的将自己紧紧的固定在一处,免得半途而废。

      在最难熬的时候,他会把自己当做文森,想象他植入芯片时的痛苦。

      文森昏迷后,雅各的去向成了个问题,茉伊拉将全身精力投入维持洛佩兹家已自顾不暇,根本没有时间教导,是修把他从洛佩兹家接到身边。

      雅各的身份尴尬,为了收养他,修花了不少心力。

      雅各没有辜负他,样样都出类拔萃,谈吐温文尔雅,可诺儿跟着他也收了玩心,学会怎样装个淑女。

      修开始学着文森写起了日记,在所有人都否定的情况下,他近乎于偏执的认为文森一定会醒来,他想亲自替他补上那一段空白。

      夜深人静时,他会对着日记,一遍又一遍的咀嚼回忆中残存的温度。

      文森那家伙,在军校低年级的日记偶尔会用小麋鹿代指他,在喜欢的彩页上编住在森林里小动物的故事,在空白处信手涂鸦一些可爱的画。

      什么狼、狮子、鹰、麋鹿,什么森林里的奇妙冒险,写得不像是日记,倒像是睡前的童话故事。

      小时后的文森一定很可爱,可惜他不大能想得起来了。

      年龄稍大些时,他在日记中的称呼又变了,成了修先生,骚包的花体字写着对机甲的热爱、对兄长的敬仰、对身边人的吐槽,还有……对多洛雷斯的爱意。

      真好,好到修不忍心继续往下翻。

      他看到了文森的忧虑,看到了文森的压抑,看到了文森的痛苦,看到了他隐藏在花花贵公子表象下的真实。

      修知道文森不是不喜欢他,可看到日记里一些可爱的话时,他还是会感知到心跳加速。

      片刻的喜悦后,是望不见前路的悲哀。

      修发现,他再也无法以从前的目光注视他爱的人,文森停留在那个入梦般的月夜,他在回忆里一遍一遍的描画他的眉眼。

      有时候,他会想,烙印在心上的文森是真实的文森,还是自己想象出来的,他已经无法分辨了。

      文森强闯雷耶斯过后三年,布伦达旧疾未愈又积劳成疾,早早的撒手人寰。

      也是在那段时间,艾利克带着一个匣子偷偷来到拉米雷斯家。

      匣子里有安其罗和布伦达留给他们的大礼。

      获得修的许可后,艾利克打开了匣子,然后被安其罗那只老狐狸气的鼻子都歪了。

      我拿你安其罗当兄长,你却把我们所有人都能当成棋子,布伦达算什么?文森算什么?他艾利克又算什么?

      短暂的愤怒过后,艾利克深深叹了口气。

      走到现在这个局面,兄长下落不明,家族威风扫地,亲姐也因此丧命,他明明谁都可以恨,谁都可以怨,可偏偏各有各的苦衷,他谁也责怪不了。

      修说:“联手吧,你有什么仇怨等文森醒来后再清算。”

      “好,”艾利克答应,斜撇了墙上文森那厮的画像一眼,“不过他最好还是别醒了。”

      这不仅仅因为恼怒,更是因为醒来不一定会比沉睡好。

      修继续他漫长的沉默。

      第一年,修收编了洛佩兹的外围势力,收养雅各,一度成了疯魔的活死人。

      第二年,修开始将自己改造为培养皿,以期换得文森的苏醒。

      第三年,一封承载着部分真相的信让艾利克和修选择联手。

      第四年,文森微弱的脑活动被守候在他身边的艾伯特捕捉。

      第五年,修带着雅各常驻西伯利亚,雅各选择留下。

      第六年,多洛雷斯继任苏利文家主,发誓终身不嫁。

      第七年,文森恢复到可以活动的状态,像只提线木偶一样任艾伯特摆布。

      第八年,在茉伊拉和修的努力下,成功把洛佩兹家的核心力量转移至西伯利亚。

      第九年,文森第一次真正的恢复意识,但精神状态极度不稳定,在木然与歇斯底里间来回切换,修被迫请来伊登对他进行催眠。

      第十年,在修的无数次大喜大悲中,文森终于醒来。

      修曾以为文森醒来会是噩梦的终点,从后的人生无论怎样,他们都可携手并进,为未来开拓出一条崭新的道路。

      可惜他错了。

      真实与虚假相伴,妄想重现当年的喜乐悲欢,凭空搭起空中楼阁。

      小心翼翼的拥抱,竭力掩饰的对白,每一次靠近带来的都是血淋淋的伤口。

      一个人想要拥有可以呼吸自由。

      一个人以爱为名编制出的鸟笼。

      对漫长等待者的愧疚。

      对沉睡者扭曲的情感。

      文森和修都知道问题爆发的原因,但有些事情明白不等于有解决的办法。

      十年的时间磨出了一把伤人伤己的刀,横亘在二人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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