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 悬空》叶朝闻

35、成长

　　联盟历1324年，1月15日。

　　又是全新的一学年，站在军校新生代金字塔顶端的艾利克文森等人开启了特别训练班的求学生涯。

　　宇宙之大，向来是不乏天才，但真正能站在群山之巅的只有寥寥数人，在光鲜的背后，是天才们从未停止的前行。

　　至于平民们宣扬的减负和快乐学习，不过是骗骗自己顺带再耽误孩子的未来。

　　文森看着被安排的满满当当的日程表，他们的玩乐时间本就不多，现在大半又被训练占去，这是让本就跳脱的少年人十分头疼的事情。

　　多洛雷斯却对训练很是兴奋，她无比珍惜靠自己的努力得来的机会，在训练开始前，她就翻阅了不少历届训练的资料。

　　在一众资料中，最瞩目的是安其罗创造的记录。

　　安其罗在特别训练中刷新了各项记录，还在之后的训练生涯中，不断的超越自己曾经的极限，时隔多年，仍无人能及。

　　作为自诩安其罗头号粉丝的文森当然早就知道，不过再次从多洛雷斯口中听闻，还是让他兴奋了一会儿。

　　文森环抱着多洛雷斯，下巴搭在她的肩上：“洛洛，我想刷新安其罗留下的记录，至少在机甲上，我要超越他。”

　　“加油哦。”多洛雷斯摸了摸他的脸，“你要是敢让训练强度超出警戒线，就等着喝喝一个月的芹菜苦瓜汁吧。”

　　这一招是她跟茉伊拉姐姐学的。

　　“哇！”文森亲了她一口，“好凶啊，不过我喜欢。”

　　“起来啦，该去教室了。”

　　文森出门前对着艾伯特说到：“晚上见。”

　　颇有些把智脑当做人类的意思。

　　“(o°ω°o)晚上见。”

　　走到楼下的客厅，艾利克和安东尼奥已经等在那里了。

　　“磨叽。”艾利克的语气有些酸，多洛雷斯那么可爱的女孩子怎么喜欢上这小子。

　　“文森趾高气扬。

　　班级根据上学期的分数重新分配，参加特别训练的他们被分入一个班，在未来的军校生涯中，他们将以全能型指挥官为目标，重点培养。

　　课程难度拔高了一截，从前在课上懒散的文森都不再托着脑袋昏昏欲睡，虽然他仍旧讨厌理论课，他讨厌条条框框死板的东西。

　　身后的安东尼奥拍了拍他的背，文森伸手接过他递来的东西，是一本笔记，纸上是仔细整理过的笔记，简洁明了。

　　文森侧过头给了安东尼奥一记飞吻。

　　用餐成了他们宝贵的休息时间。

　　艾利克完全没有胃口，甚至还想把餐盘扣在文森头上。向他告白的女孩子不少，其中不乏高门小姐，他都看不上，唯一入眼的多洛雷斯还被这小子捷足先登。

　　安东尼奥自动带入管家角色，适时递上饮料和餐后甜点。

　　修慢条斯理的专心用餐，旁观着艾利克文森的日常斗嘴。

　　雷耶斯主宅，密室。

　　布伦达沉思着，这里是她用一生都无法洗去罪恶的开端，每次当她面对重大事项举棋不定时，都会回到站到这排书架前，直面自己犯下的罪。

　　随着调查分析的深入，布伦达几乎要被压垮，晦暗不清的阴谋背后，是以她一人之力无法背负的真相。

　　与他们人类作对的，不是什么旧贵族，不是什么恐怖势力，而是一个未知的文明，因资源枯竭，急需殖民其他宇宙的文明。

　　这其中的牵扯很多，最早能追溯到古地球时代。

　　她怕了，远比死亡更让她害怕的是，她不能说出真相。

　　从前是不敢，现在是不能。

　　虽然在成年后因立场日渐和伯特敌对，但布伦达一直忘不了幼时对她的关照。

　　伯特可是她最亲爱的哥哥啊！

　　苏利文家的希望、联盟新生代仅次于安其罗和伯特的海茵里希为什么会离奇失踪，至今了无音讯？

　　因为海茵里希追查到了部分真相，他在独自寻找解决的办法。

　　海茵里希失踪后，四大家族联合，安其罗和伯特打头追查，最后无功而返。

　　她能做的，就是在追查真相的同时，尽可能的留存下记录，为后人保存希望的火种。

　　第一：将雷耶斯家族推到联盟的权利巅峰——联盟松散的体制不足以与强力的势力对抗。

　　第二：整合古地球毁灭前的记述。

　　第三：暗中推动安其罗的研究。

　　布伦达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决心。

　　她恨，她的努力，她的抱负，她的未来全部被葬送。

　　为什么一定选中她？明明同时期有比她更加适合的目标。

　　她更恨的是自己的无能。

　　指甲掐在手心，正缓缓的渗着血，擦去血渍后，依旧留下一片青紫的痕迹。

　　疼痛让布伦达清醒，比起浪费时间在这里自艾自怜，她更愿意在外面的世界完成目标。

　　开学后的两个星期，艾利克和文森打了一架。

　　不同于往日玩闹似的互掐，这次是来真的，两边都没捞到好处，双双脸肿成猪头。

　　突如其来的大打出手让众人一头雾水，于是打探的任务就交给了多洛雷斯。

　　多洛雷斯动作轻柔的帮文森上药：“怎么突然打起来了？”

　　文森没有回答，在心里暗骂艾利克那臭小子。

　　过了好一会，等上完药，文森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以后离艾利克远点。”

　　“啊？”多洛雷斯懵了。

　　“他喜欢你，那小子心思重，藏得很好。”

　　“因为这个？”从小到大的挚友总不会是为了她大打出手，以多洛雷斯对文森的了解，这不像他做出的事。

　　“不完全是。”文森回答的很干脆，多洛雷斯只是个导火索而已。

　　他和艾利克坐在会馆里讨论着发展蓝图，在谈及个人倾向的时候，不同的立场让他们开始激烈的辩论，得到口干舌燥的结果后，他们发现谁都无法说服谁。

　　私下里，艾利克和文森都是嘴上不饶人的，辩论变成了互相拆台，吵得面红耳赤，最后竟然发展到武斗，这是文森没想到的。

　　二人都受伯特和安其罗的影响，可他和艾利克终究是两个信念不同的人，他们之间的分歧，随着年长日渐严重。

　　这种分歧无法通过交流调和，除非他们都愿意放弃自己的一部分理念，这一点对于年轻气盛的少年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

　　对于贵族间家族至上的主流理念而言，文森和他兄长安其罗简直就是怪胎。

　　艾利克接受伯特和安其罗的改革思想，但他支持的基础是在雷耶斯拥有强势的权利之上的，在他眼里，文森总是说话不腰疼的作态。

　　而在文森看来，艾利克的想法太过理想化，权利本质上无错，错在执剑者，即使在掌权期间能保证架构平稳运行，可继任者就不一定了。

　　若艾利克和文森身在平民家庭，这些分歧最多唇枪舌剑一番，远远到不了动手的地步。

　　“洛洛，我想一个人待会。”

　　“嗯。”多洛雷斯收拾好药箱。

　　文森想了很久，觉得洛洛的那句‘小孩打架’的总结十分到位。

　　这下要被安其罗骂惨了。

　　第二日，因脸上的伤未褪尽，艾利克和文森双双请假。

　　军部，安其罗伏案，面无表情的对着草稿纸上的势力图，脑中飞快的思考着破局对策。

　　在去年年底，议会派和家族派被他打了个措手不及，现在终于到了他们大反攻的时候，应对方式在他布局前已经想好，但操作起来还是有些困难。

　　他与伯特的确出身于顶级家族，在这个充斥着各种条条框框的大环境下，仅以他们个人的力量无异于蚍蜉撼树。

　　他们用了三十年时间，一个成了军部年轻有为的上将、联盟史上的传奇，一个成了政坛上的新星、足智多谋的改革家，为自己挣下了无与伦比的声望。

　　声望成了他们手上最有力的武器，众望所归，人心所向，他们的成败早已不仅仅事关个人的荣辱，而是承载着诸多希冀诸多诉求的信仰。

　　不能失败。

　　绝对不能失败。

　　钢笔从桌子上滚落，直直的砸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安其罗趴在桌子上，眉头紧皱，嘴唇透出骇人的紫红色，他的手撕扯着胸口的衣服，极力压抑着心脏的绞痛。

　　他是安其罗，代表着希望的洛佩兹家主，不能倒下的信仰。

　　片刻后，绞痛渐渐平息，安其罗从右手旁的第一个抽屉取出药瓶，数出五片白色的药片，和着水吞了下去。

　　这回又要被伯特和茉伊拉骂了。

　　两兄弟在犯错后的表现惊人的相似。

　　亚撒推门闯了进来，二话不说就把安其罗打横抱了起来，在旁边的休息室妥当安置好。

　　“亲爱的亚撒，能不能……”

　　“不能。”

　　“亚撒。”

　　“拒绝执行。”

　　很快，收到亚撒发出警报的伯特发来通讯请求。

　　“安、其、罗。”伯特很少用这样的语调呼唤他的爱人。

　　伯特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安其罗露出一个可以称得上温柔的笑容：“午好。”

　　望着那张透着发病后显得有些憔悴的脸，伯特的心被狠狠的戳了一下，满腔的怒火瞬间化为无奈的叹息。

　　“今日不准再处理公务。”

　　“亲爱的伯特。”

　　这次伯特却不吃安其罗那一套了，自顾自的说到：“晚上我会来军部一趟，亲自监督你的作息。”

　　“哦。”

　　在伯特的监督下，安其罗只能老老实实的早早歇息。

　　挑灯夜战的变成了伯特。

　　在他无法陪伴的日日夜夜，安其罗就是这样面对着繁重的工作，燃烧自己的生命。

　　不知不觉间，安其罗所背负的重量已经超过了他这个引路人。

　　这样的安其罗，让伯特怎能不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