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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苏菲的抉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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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妙被小刘念了一晚上“钱串子”“不择手段”,顶着一脑门官司踏着夜色回到了家。
顾肖刚洗完澡,头发梢还挂着一点湿意,坐在灯下为了暑期家教生涯卖力备课。听到顾妙进门后,头也没回地隔墙跟她打了声招呼,过了一会儿才发现不对劲。
这个活猴子一般的女人向来不用问就跟自动答录机似地喋喋不休说着当天遭遇的各种事情,今天却一反常态地坐在门口穿鞋凳上发呆,老实得过于诡异。
事出反常必有妖。
“姐,”顾肖拿了块冰镇西瓜递给三魂七魄离家出走的顾妙,对她的大浓妆视若无睹,好奇地打探,“出什么事了?”
顾妙挥了挥手,表示朕心甚忧,食不下咽。
顾肖也不勉强她,自己啃了一口西瓜,叹了口气:“说吧,捅了天大的篓子,我不也得给你补嘛。你是我姐,我又打不过你,还有什么不敢说的。”
顾妙揉了揉太阳穴,整理了一下语言,尽量删去自己发花痴的部分,平铺直叙地把下午发生的事情告诉了顾肖。
“我就一个问题,”顾肖把西瓜子吐进手心里,好整以暇地看了顾妙一眼,“那位大哥到底有多帅?”
顾妙清了清嗓子:“咳咳……这题超纲了啊!”
顾肖看着顾妙花红柳绿一张脱了妆的大花脸:“不对,我还有一个问题——那位大帅哥是不是瞎?”
魏如栩要是知道自己今晚被人从智障美少年、地主家的傻儿子和瞎眼帅哥之间念叨了一个遍,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顾妙抬手就要给顾肖一个手刀,被顾肖灵巧地躲开,顺手将西瓜皮扔进旁边厨房的垃圾桶里,冲顾妙做鬼脸:“没打着!”
“你说这是为什么啊?那人怎么一点防备心都没有?”顾妙苦着脸,“怎么能这么轻易接受别人好意呢?没说两句话,身份证都递上来了。买张机票嘛,又不是多困难,他冷静下来自己也能想到办法。总经理助理很难招吗?不要钱吗?就这么送给一个陌生人了?”
顾肖听着有点迷惑:“姐,你是担心他,还是担心你自己?”
“要不,我发短信告诉他我干不了吧,别耽误人家的事。”顾妙话刚说口,又自己推翻了,“不行,临时尥蹶子,实在太坑人了。听起来他行程应该挺紧,估计一时半会找不到人。不就是写一篇发言稿嘛,这个我能做到。”
“可是接下来怎么办呢?难道我真的假装四十岁大姐去他公司上班?不去的话找什么借口?看他挺着急用人的,我这么做岂不是要让他失望了?”
“打住打住!吁——”顾肖突然喊,在顾妙头顶摩挲了一把,“再想下去我怕你过热死机。”
顾妙没好气地冲他翻了个白眼,一反常态地没怼他。
“我觉得你想得有点多。”顾肖在她旁边坐下,语气十分正常。
“怎么说?”
“以你的聪明才智,干不到一个月可能就得被开除了,瞎操什么心!”
顾妙:“……”
这弟弟还能不能要了?掐死他能少判两年吗?
“可是……”顾妙犹犹豫豫地说,“月薪一万五啊!还是税后!我真有点……”
顾肖的表情严肃了起来:“顾妙,我跟你说了多少次,咱不缺钱。爸妈虽然走得早,但也还是有存款的。我也不再是高中生了,能打工,能挣生活费。我不想再看你为了挣那仨瓜俩枣的醋钱酱油钱到处打零工,要不是因为这些耽误你实习考证,你能到现在都找不到工作吗?本身就不是重点大学毕业生,自己不能有点风险忧患意识?!”
“肖嬷嬷人生讲堂又开课了么?”
顾妙心里郁闷,臭小子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光指着存款能活吗?那还不是爸妈给你留的老婆本,就这点我还怕不够呢!要是你将来因为穷娶不上媳妇,我怎么跟爸妈交代?你个死码农将来等你挣大钱,那颜值还能在吗?
想到这儿,顾妙一时走神,伸手摸了摸顾肖清秀的少年脸:“没大没小的,叫姐!姐还得攒钱给你买高质量的假发呢,吸汗又透气的那种,不闹了,乖啊!”
顾肖知道她又要放出“王顾左右而言他”的大招,恼火地一巴掌拍掉她的爪子,气得台词不慎拐到了偶像剧剧本上:“你这个女人,脑子能不能清醒一点?!”
“我怎么不清醒了?为了尽早跟这个社会和谐相处,我做到了很多努力你没看到吗?”顾妙委屈巴巴,“你看我有导游证、咖啡师证、调酒师证,还跆拳道红带,走遍天下都不怕……”
顾肖冷冷瞟她一眼,抱起胳膊:“你老人家多厉害啊,可怎么现在连个正经工作都找不上?”
“行业不分贵贱,你这孩子思想有问题啊,这种刻板印象要不得……”
“哼,你倒是没有刻板印象,怎么听了税后一万五的月薪就什么都从了呢?”
顾妙:“……”
她按住太阳穴暴跳的青筋,决定不跟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熊孩子一般见识,此等人生大事还是得找更成熟一点的人商量。
于是顾妙丢下气成球的顾肖,穿着拖鞋跑出凌波微步的效果,冲进了自己的卧室,打开视频电话呼唤远在澳洲的小姨。
小姨名叫凌晏如,早年研究生毕业后光速结婚,和爱人一起移民澳洲,努力打拼开了一家小餐馆。只是这些年两人之间一直没孩子,婆家似乎不太满意。
好在小姨这个人心大如斗,每次跟她聊天,都觉得她过得挺开心,顾妙也就没有太挂念。
电话一接通,一张蒙着面膜的鬼脸赫然出现在屏幕上,背景阴暗,那面膜似乎还有点荧光效果,把顾妙吓得退避三尺,差点请出祖传桃木剑。
“小姨,你的面膜是不是荧光剂超标啊?”
“死丫头,瞎说什么,我这面膜贵着呢!你姨夫不知道抽什么风,在客厅装了一盏黑光灯,把家里搞得跟国内九十年代歌舞厅似的。哎你这化妆技巧不行啊,别乱用劣质化妆品,回头皮肤坏了救都救不了。”凌晏如对着通话界面的小窗按了按翘起来的面膜,“我这该睡了,有本早奏,无本退朝。”
顾妙把事情又说了一遍,莫名觉得自己像祥林嫂。
她正等待凌晏如像顾肖那样或狂风暴雨般地批判,或冰雪寒霜般地讥讽,谁知凌晏如一把掀掉面膜,眨巴着一双堪比小燕子的铜铃大眼,大叫道:“矫情什么,冲鸭!”
嗯?冲什么?
凌晏如看见顾妙一脸茫然,恨不得像贞子一样从屏幕里钻出来敲她脑壳:“笨蛋,听着!天上掉下来的机会,谁不接着谁脑子有包。管你真实年龄多大,业绩骗不了人,你要是有本事干好,那份钱就拿得心安理得!再说了,等他了解了你之后,这事儿可以慢慢解释嘛。”
顾妙仍旧傻不愣登地看着屏幕,似乎还没有充分领会到凌晏如这段贯口的精神。
凌晏如脾气火爆,有点着急,大有砸手机的趋势:“顾妙,听见我说的话了吗?”
“听见了。”顾妙慢吞吞地说,伸手抹了一把脸,“小姨,我怎么觉得你的口水喷了我一脸呢。”
“滴”地一声,凌晏如气得挂电话了。
正方反方观点都有道理,毕竟这事儿太过突然,顾妙仍旧有点犹豫不决。
但是不管怎样,明天出差是去定了,之后的事之后再想。说不定这次表现不好老板直接把她炒了呢,那就更不用烦了。
所以她尽快联系了魏如栩,要到了航班信息,跟王经理打了电话给自己定了有生以来第一张机票,也是第一张头等舱票。
“起点很高嘛顾小妙!”洗完澡换好衣服,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像小时候每次参加比赛之前给自己做战前动员,“你虽然不是学霸,但是把弟弟养成了个学霸;你虽然专业上差点意思,但你至少是个靠谱的人呀!加油,你能行!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我看你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吧!”顾肖的声音阴恻恻地从门外传来,吓得顾妙的鼓气法阵一秒破功,扭头隔着门对那不知死活的小崽子爆发灵魂诘问,“颜狗招你惹你了?你通宵下片儿的时候我笑话过你吗?!”
房间里死一般寂静,被戳到痛点的顾肖同学自知战斗力不如姐姐,机智地选择了沉默。
顾妙回到卧室,手机恰好响了两声,是魏如栩的信息。他把这次要参加的会议简介发给了顾妙,大致说了一下发言稿的要求,用词十分斟酌,显得又礼貌又亲切。
“多好的老板。”顾妙抱着手机,心头扫过一丝歉疚,“找个机会跟他说年龄的事吧,特意说显得有点奇怪。但反正是不能骗他。”
可她转念一想:“我这青春娇艳的容颜,从哪个角度看都不会是四十岁的大姐呀,只要老板不真瞎,怎么可能看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