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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夜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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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坠落在花海里。
镜尘的手臂揽着他,但又很快移开了——像一个转瞬即逝的拥抱。
月光静谧,黑夜无边。
一切都美得不真切。但更让人畏惧。
难道要永远陪他陷入这个永夜梦魇里吗?
白慕仰躺在花海里,望着天上月,叹了口气:“镜尘,你要是永远不醒来,你觉得我会开心吗?”
镜尘微微侧头,搁着摇曳的花枝看他:“你不想留在这里。”
白慕心道:不想。
但他还是兢兢业业扮演镜尘的白月光,一本正经地说:“我不想看你沉溺在无意义的消耗里。这不是我认识的你。”
镜尘闭了眼,但掌心仍旧紧攥着白慕的衣袖。
“早就没有意义了。”
白慕看着这个人的侧颜,觉得熟悉又陌生。
没有意义了?
什么没有意义?是没有那个人的世界,没有意义吗?
不至于吧。
“有没有意义,不在于别人,在于你自己。”白慕动了动手腕,抽回了自己的手。
镜尘睁开了双眼。
“没人能帮你破开黑夜,”白慕手指夜空,“但你自己可以。”
晚风悄然无声。
风吹花动,月亮缓缓下坠。
在夜晚的最后一抹月光里,镜尘摘了一朵念久,递给了白慕:“很好闻。”
白慕犹疑了一下,伸手接过了那朵花。
天空在这个瞬间一寸寸变亮——
浅白色的日光绽开在天边,将镜尘笼罩成发光的白影。
天亮了。
镜尘要醒了!
白慕立刻站起来,转身便走,传幽萤密语:“帮我在外面准备一个传送阵!快!”
随着白慕走得越来越远,梦境里的花海在一片片飘散,天空一点点融化,所有的颜色都像是被雨水冲刷去了般,声音与光亮都渐渐消失暗淡。
梦境要消失了。白慕万万没料到镜尘清醒的速度能如此之快。
他这回倒是很听话!
听话的时候也不说先打个招呼!
但好在,镜尘只是静默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没有追上来。
“幽萤!快快快!”白慕尽量保持着背对着镜尘,催促道,“来不及了!”
幽萤回道:“别催别催,阵法已经在画啦。”
话音刚落,梦境边界已经彻底如同冰消雪融般化开了,风花雪月皆散去,四周显出外面魔界的一片山谷幽林。
镜尘正坐在血月山巅的观星亭里,远远看去,只能看到他的黑金衣袍顺着石阶铺在地上,周身散发着活物勿近的阴冷气息。
白慕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这......这分明和方才梦中所见的三岁小孩,根本不是一个人好吧!
幽萤猛地大喊:“好了!跳!”
白慕急忙回身,纵身跃入了传送阵,身影瞬间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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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送阵的终点是一潭冷湖。
白慕慌乱落地,没收住脚,一脚踏进了冷水中,半个身子都掉进了湖里。
他急忙抓住湖边一根枯木,爬上了岸:“你故意的吧!”
幽萤委屈道:“时间太紧了,只够我画好起点位置,终点位置只能随便选了,你可别冤枉我呀!”
白慕本想和幽萤好好掰扯掰扯这一路上它到底做了什么,但他四下环顾,发现这处院落似乎是弟子们的居所后院,觉得不便闹出大动静,于是暂时按捺下了怒火。
大梦一场,魔界的天也蒙蒙亮了。
院内各个屋子都传来响动,想必是弟子们正在洗漱穿衣,准备去上早课。
白慕担心此事出去会被发现,只得暂时躲在湖边的小树林里,打算等弟子们都出门之后,自己再出去。
白慕在后院树林中潜伏了足足半个时辰,最后一个魔族弟子才磨磨蹭蹭打着哈欠闭着眼睛走出去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梦游。
白慕心道:真能睡啊,长见识了。
为了确保安全,白慕又等了片刻,确认院子里没有任何活物了,才从后院走到前院。他把幽萤塞进袖子里,轻手轻脚走到院门口,左右看了看,没有人。
白慕松了口气,迈腿走出了院子——
迎面碰见一个身着玄衣的人,差点撞个满怀!
白慕:“......!”
是谁???
“是你?”一个惊讶的声音传来,“你怎么在女弟子的寝舍?”
白慕后退了一步,看清了那人容颜,提到嗓子眼的心又落回去。
是温栀。
还好还好。
白慕问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温栀脸色有些窘迫,解释道:“嗯......我今早有些不舒服......跟课训长老请假了。”
白慕心道:怎么又是你!逃课训逃上瘾了是吧?你这种偷懒大王以前在玉昆山我见得多了,一看就是惯犯了。
温栀重新把问题转回道白慕身上:“你来这里干什么呀?找我吗?”
“我......”白慕犹豫了一下,说是来找温栀感觉不太妥当,毕竟自己这重身份不便和女弟子有什么过深交情,但真实原因显然更不能说,于是点了头,“对,是来找你的。”
温栀似乎对所有与课业无关的事情都很感兴趣,热心地问:“什么事呀?说吧。”
白慕低声说:“想请姑娘帮个忙。”
温栀答应得爽快:“可以啊,什么忙。”
白慕说道:“我想看看那个女子的画像。”
昨晚陪着镜尘疯癫了一晚上,却连那个人的一星半点残魂影儿都没见到,还是自己这个冒牌货进去顶包的。只能说镜尘搞的什么破阵,卵用都没得。
温栀怔了怔,才说:“你还是想模仿那个人?”
白慕摇头:“不模仿了,我只是想看看。”
开玩笑,模仿是肯定要模仿的,不模仿怎么能骗走镜尘的心、怎么能找回我的灵元?
温栀叹气:“你好好做个琴师,也能在魔界活下去的,何必如此。”
白慕道:“姑娘说的是,可我还是想看看魔尊心上人的样子。”
“你不会是......”温栀恍然,“对尊上动心了吧?”
白慕:“......”
对镜尘动心?
对镜尘动手倒是很乐意。
“你不可能代替她的。”温栀劝说,“那人过世多年,尊上却一直念念不忘。尊上身边什么妙人没有,若有人能比过那人,你也不会留在这里。”
这具身体原主的琴师之所以能在这里锦衣玉食,正是因为那个人的地位从未被撼动过,所以他这个替身才有价值。
白慕当然懂!
但他没办法,若不是目的不纯,谁愿意这样忍辱负重!
两人正谈话间,忽然,外面响起一阵骚乱,紧接着,一个快步而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白慕下意识往门板后面躲了躲。
一个魔族守卫停在院门口,对温栀道:“那个琴师来过这里吗?”
白慕一惊:找自己的?
怎么回事?
温栀闻言愣了愣,往前了一步,拦在了院门入口,摇头道:“没有。他怎么了?”
魔族守卫道:“尊上在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