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清风》青玉小鱼

42、番外：沈枫桥

　　我是沈枫桥，从小喜欢绘画。
　　有一段时间，父亲不希望我把画画当作专业，甚至强烈地反对我花太多时间在画画上，为了这个，我没少和父亲发生争执。
　　有一次，我去那所学校参加比赛，却正好听到了她的演讲。她的话，字字铿锵，竟然每一句都打在我心上。她说，每个人的选择都应该基于对未来的憧憬，而不是恐惧。扪心自问，我不过是害怕令家人失望罢了。
　　从此，她那闪闪发光的样子，便深深地印在了我心里。听说她去了T大，不知怎么的，我也开始认真考虑起报考的事情来。
　　入学前，我本打算在家里安静地多画几天，突然听说她也会去G市，便立马改变了主意。她还是我印象里那样，眉清目秀，虽然第一眼不觉得惊艳，但是总是令人忍不住一看再看。我找各种机会，终于和她说上了话。于是，更加期待大学生活的到来。
　　听说她去看了我的游泳比赛，我心里窃喜，又庆幸自己运气不错，大概没让她失望。看到她眼睛受伤，我从未感到如此焦急和心痛，才发现，她在我心目中已经这么重要。后来又发生了太多事……父亲去世，比赛中断……如果没有她，我大概没办法这么快振作起来。
　　我感恩这一切，却没想到原本信心满满的非洲之行，差一点让我彻底打破了对她的承诺。
　　我在山区里拜访了数不清的村庄，最后在一个偏僻的山谷里找到了昔日的好友Zine. 他还是像从前那样，黝黑的皮肤，健硕的身材，只是头发和胡子看起来很久没有打理。他一直游走在家乡最为贫困的地区，寻找各种各样的方式帮助当地的村民，村里没有信号，他也不在意，就这么干着干着，干了许多年。看到他还是那么有活力，我安心了许多。
　　可是没想到，就在我们见面的几天之后，山区里突然发生了强烈的地震。我和队友们失去了联系，却在山谷的最深处发现了昏迷的Zine。他的大腿被压在巨大的石块下面，我花了很长时间才把他拉出来。我找不到任何医疗工具，只能用山里采到的草药敷在他的伤口上。没办法和外界建立联系，我们靠树上的野果和山里的溪水度日。
　　就这样过了很久。我很焦急，一方面担心失联的队友，另一方面也担心Zine的腿伤缺乏有效的救治。更让我揪心的是，远在天边的人，当她看到新闻时，又会怎样的心碎。我告诉自己不能多想，此时最重要的是保住性命，并尽量控制Zine的伤势，活下去才可能有机会。
　　我们处在山谷的最深处，周边几乎没有任何工具，连时间也无法获知。我每天在岩石上划一道痕迹，默默地数着日子。我给Zine讲我的大学生活，讲我的爱情故事。说到她，我说她就像是夜空中最亮的那颗星一样，发着光，指引着我逐渐靠近。我说，我还欠她好几个承诺。我说过要陪着她，让她的宠物好起来。我说过，我会按时回家。我还说过，等到三希聚首的时候，我会陪她一起去看故宫的展览。说着说着，我唱起了那首歌：
　　夜空中最亮的星
　　能否听清
　　那仰望的人
　　心底的孤独和叹息
　　oh夜空中最亮的星
　　能否记起
　　曾与我同行
　　消失在风里的身影
　　我祈祷拥有一颗透明的心灵
　　和会流泪的眼睛
　　给我再去相信的勇气
　　oh越过谎言去拥抱你
　　每当我找不到存在的意义
　　每当我迷失在黑夜里
　　oh~夜空中最亮的星
　　请指引我靠近你

　　歌声停下，我的眼眶却渐渐湿润。我抬头望向天空，夜晚很美，有许多闪烁的星光。
　　Zine看着我，没有说话，但从他的眼神里，我读到了理解和懂得。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我们就这样相互支撑着。终于有一天早晨，我正在喂Zine吃采来的野果时，远远地看到了一抹明黄色，忽隐忽现。我赶紧拿起身边最为显眼的一块鲜红色布料，不断挥舞和呼喊着。一个衣着整齐的成年男子逐渐靠近，最后发现了我们。
　　原来，距离地震发生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月，搜救队早就已经放弃了搜索。这位先生只是正好到深山里来打猎，才碰巧找到了我们。他把我们带到附近的镇上，找来当地最好的医生，给Zine进行治疗。可是时间已经过去了太久，Zine的伤口还是发生严重的感染，当地的医疗条件实在有限，即便我和那位好心人搜索了很多办法，最后也没能让Zine痊愈，从今往后，他只能在轮椅上度过余生。
　　我陪着Zine，帮助他适应轮椅生活。他依然很顽强，帮助更多人的心愿从未动摇过。就这样，我们继续上路，往更多的贫苦乡村出发。渐渐地，我陪着他走过了很多地方，也一点一点找回了我失散的队友。地震发生时，他们都分散在不同的区域，所幸陆续被来自各个地区的搜救队和村民发现并送回当地进行救治。因为通讯不便，他们身上又有程度不一的负伤，彼此几乎没有联络。万幸的是，没有一个人在这次事故中丧生。
　　劫后余生，每个人仿佛都产生了不同的变化。大家一致决定帮助Zine，把他的希望继续传播到山村里的每一处田野。但我的心里，还一直记挂着远方的人。
　　“Go home.”Zine对我说。
　　我看着他。
　　“It’s time for you to go back. She must be waiting for you.”Zine继续说道。
　　我想了很久，最后对他说：“You, get a cellphone and keep your signal on. I go home, and will return when necessary. ”我不想再次与他失联，便要求无论如何他必须保持通讯。
　　“Deal.”Zine这次很爽快，我们彼此的拳头相互顶了顶，作出承诺的姿势。
　　临走的时候，Zine送了我一支笔，并告诉我这笔专门用来记录许下的承诺，好时时提醒自己要做一个守信的男人。我笑了笑便不再回头，一步一步踏上了回家的航班。
　　这一次，我绝不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