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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   钟鸣鼎沸,觥筹交错,笑语晏晏,宾客尽欢。
      世外书香天笔峰,数十年一度的儒教盛会如期举行。
      各派弟子谈经论武,执首要人则相聚一堂,就着近期派门大事以及武林局势变动商讨一二。
      儒教一脉中,诸类盛会时而有之,但如同今日这般的排场规模,却是极少。棠华昭云入席在龙宿身边落座,微抬目光一一望去,除东道主世外书香诸贤,尚有学海无涯教统弦知音、礼执令太史侯,共仰瞻风风阙袭九鼎,倾波族凌主靖沧浪等教内名人;至于儒门天下所辖天章古圣阁、江东儒林一众,竟是隐隐占去三分席位。
      儒教立于红尘中,却不似佛道二脉多涉江湖风波。平日众派各行其道,诸人各安其事,执首自有约束,彼此相安,倒是少有争端。
      此起彼伏的华腔儒调在耳畔响起,龙宿轻摇珠扇,微微眯起双眸,少顷,侧首对昭云低声道:“东厅首席那一位,甚是面生啊。”
      昭云抬眸瞧了瞧,淡笑道:“此人并非中原儒者,龙首不识得也属该然。”
      龙宿闻言露出几分了然神色:“观其风姿,非凡人也。”
      “道境汗青编御主,自是非凡人也。”
      “哦。”龙宿眉头一舒:“未料汗青编此任御主,竟是儒者。昭云汝多次前往道境,该是不陌生吧。”
      “龙首不是一向对沽名钓誉称斤论两的埋骨之地兴趣寥寥?”昭云轻言细语间,视线不禁扫过共仰瞻风诸人。
      “哈……”龙宿一顿,旋即笑开:“道境汗青编,苦境共仰瞻风。汗青编御主亲临,难道欲迁苦境?啧啧,同行是冤家啊。”
      “汗青编自视甚高,又岂会看重烽火不休动荡不已的苦境。”
      “耶,道境崩毁多年,仅余方寸残土,就不知与现今的苦境相较……又如何?”
      昭云未有回应,只是遥望殿外玉圭,暗忖时刻。
      片刻之后,圣贤诸起身致辞,少顷,各厅众派执首也纷纷离开宴席,依照儒教惯例开始互相应酬。
      龙宿亦是昂然迈步,昭云便跟随在他身后,不多不少,刚好半步距离。
      儒门天下自成一派体统,不属儒教管辖,但毕竟同源,尽管他二人皆不热衷此类场合,该有的礼数必须周到。
      与世外书香诸位令公寒暄一番之后,二人不约而同放缓脚步,默默无言。
      最终是昭云清咳一声:“……龙宿,学海教统尚在北厅。”
      龙宿淡然的面上看不出情绪:“汝少算一人。”
      昭云心下一叹:“龙首大人,请吧。”
      远望得北厅之内弦知音与众人相酬,依然是平日清雅高迈翩翩风度;反观旁侧的太史侯,难改冷面冷眼。
      这二人个性与行事作风南辕北辙,能为挚友,少不了弦知音平和包容。只是昔年学海公投弦知音大胜,太史侯自觉屈辱,至交自此暌隔,弦知音自上任之始励精图治,筹谋改革学海,太史侯便为最大反对者,教统之令往往不得彻底执行,经年累月,早是面和心不合,令人唏嘘。
      昭云与龙宿皆与太史侯有隙,会面自是能避则避,怎奈他俩同为昔日学海学生,儒门天下自然与学海无涯有千丝万缕的关联,龙宿更是兼任学海辅贤之一。如此场合,倒是避无可避了。
      论及太史侯其人,古板严肃,自负固执,一向令人敬而远之。龙宿与他不合,无需存疑;而昭云虽在求学期间与他有所不睦,之后宦海沉浮世途风霜磨砺,早已变得通透练达,八面玲珑,在儒教之中人缘极佳,与他却也仅止于明面上堪堪过得去的交情,实可见其人情之寡淡。
      双方见礼既毕,弦知音似是欲与龙宿深谈,便邀约往世外书香主殿之外观海景,联袂离席。徒留昭云直面太史侯,几句客套,味同嚼蜡,况且太史侯不屑交陪,昭云便适时告退,免受那学海礼执令无端盛气凌人。
      回想当年与太史侯冲突,亦不过一件无伤大雅之事,偏偏被他揪住不放,直闹得乐部执令下达通告,以为惩戒。女子到底面薄,一段时间内,她都甚是怨念太史侯。
      些许小事,重提只是贻笑大方,不过后来儒门声势扶摇而上,她曾辗转听闻太史侯言她与龙宿皆离经叛道,乃一丘之貉——足显成见之深,她更无意再与这位昔日学长攀交。
      离开北厅,眼前不见了太史侯高傲严肃的面庞,昭云只觉心清目朗,含笑与迎面而来之人颔首致意。
      “凌主,久见了。”
      “执监幸会。近来诸事安好?”
      “这句话该是吾问凌主啊。”时已入暑,中原早已酷热难耐,世外书香建于天笔峰,四面环海,却是非常凉爽。
      夜风凉淡,靖沧浪稍一侧身作邀请之礼,让过昭云,随后二人同行至露台之上。
      “前番拜访世外书香,听闻凌主闭关养伤,不知恢复得如何?”
      “已无大碍。”
      “会同儒道佛以及逸宗之力,仍可负隅顽抗至此,号天穹之能令人讶异。”昭云难免感慨。
      “确实颇为强悍,但他以神自居,是败于狂妄残忍。”
      “凡人称神,是迷失自我了。”昭云赞同地点点头,旋即微笑打趣道:“四大名锋再为武林除去一害,总算不让道佛两派戏谑吾辈‘百无一用尽酸儒’,凌主厥功甚伟啊。”
      “嗯……”靖沧浪闻言,一贯严肃的表情也放松几分:“言重。”
      昭云回头不无遗憾地瞥过殿中灯火通明:“未见三教仲裁,想必是诸事缠身不得空闲,可惜。若不然,你们二位正可借此机会结识。”
      靖沧浪微微颔首:“久闻海枯石沉之名。”
      “四大名锋,儒教之圣器也。以一贯之失落,实乃儒教之损失。”
      “唯一值得担忧者,乃是此剑落入宵小邪佞之手。此间利害,远胜于圣器蒙尘。”
      “然也。”
      昭云尚待与靖沧浪商谈他事,却见不远处天章圣儒局促不前,似有要事禀报,便向靖沧浪告辞。
      天章圣儒见执监向她走近,立刻转向前行带路,行至清净所在,行礼告罪。
      “圣儒不必多礼,可是有何要事?”
      “执监明鉴。方接急报,三槐城前儒辅冷非颜被徐行所杀。”
      “嗯?!可是之前因错手杀人而被逐出三槐城的笔刀砚城冷非颜?”
      “正是。”
      “错手杀人已有定论,事过境迁,徐行为何突下杀手?是寻仇,还是另有隐情?”
      “属下已令人持圣阁锡令,责成三槐城彻查详情,只是事涉两位儒辅,吾担忧消息传出,不利三槐城人心稳定。”
      “嗯……”昭云思忖片刻,道:“仲议裁断本属圣阁权辖,吾亦不便亲自过问。冷非颜与徐行有结义之谊,此等萧墙惨祸,实有悖情理公义。圣儒需遣公正之人亲入三槐城询查,无论结果如何,尽告辖下诸生,以平息是非悠悠之口。”
      “这……”
      “虽是丑闻,遮掩躲闪并非解决之道。若如此行事,儒门天下与儒教官场又有何分别?不过粉饰太平而已。”
      “属下明白。”
      “既如此,圣儒速速遣人处理,稍后吾会向龙首禀告此事。”
      “是。”
      遣返天章圣儒,昭云心绪不佳,再与数人应酬几番,便回转南花厅欲等待龙宿归来。
      转过前厅百鸟朝凤镂雕玄关,却见十里画廊中儒门龙首正与汗青编御主交谈正欢,同操一口别具一格的儒调雅音,谈论的话题却是北海雪鲈与南洋银鲈何者肉质最佳。
      棠华昭云压下嘴角无奈的笑意,上前一礼:“御主,久违。”
      “宗政,久见了。”
      “一别数年,御主风姿犹胜当初。”
      “宗政也依旧如此兰质蕙心,一口珠玑,真让吾惭愧。”
      “棠华昭云只是实言,御主不必自谦。”
      “哈……”悦兰芳察言观色,看出昭云有事与龙宿商讨,便展颜一笑:“与龙首一谈,悦兰芳何幸哉。二位,吾明日便要返回汗青编,今夜必须启程,不便多留,请了。”
      “请。”
      目送悦兰芳离去,昭云方才与龙宿一同往南花厅而行。
      “龙首对汗青编御主观感如何?”
      “自然是……才华超众,颖悟绝伦,人中龙凤。”
      “龙宿,你是否知道,每当你并非真心褒扬某人之时,总爱咬文嚼字,满口锦绣。”
      龙宿摇扇看向远方:“哦,真是如此吗?龙宿受教了,今后定会小心谨慎。”
      “唉……”
      “因何而叹?”
      昭云再整颜色,将三槐城之事道来。
      龙宿微蹙眉心,不以为然道:“亲友无辜受戮,寻仇是该然。”
      “龙首认同徐行之举?”
      “非也。比起这般事后诸葛,吾更偏好现世报。”
      “……还真是你的一贯风格。”
      “事过境迁复因旧怨行杀,不合常理,内中必有鬼祟。”
      “已责令天章古圣阁追查,不日将有结果。”
      “吾知汝一向最不喜此等同室操戈之事,既有天章圣儒处理,便放宽心吧。”龙宿顿了顿,八风不动神色如常地补充道:“至于儒教方面的看法,无需在意。”
      “儒教如何看待,并不足论,我关心的是其对儒门自身的影响。堂堂儒辅,更有结拜情谊,竟先后卷入人命纠纷……但愿能得到一个公正合理的结果。”

      <天阶流云.小暑.完>
note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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