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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   李鹤将房来君抱上马,一手握了缰绳,一手将他揽在怀里,慢慢往回去,一路上两人都不说话,只闻耳边秋草萧萧,时而一只孤雁自天际划过,长鸣荡在空谷,又渐渐逝尽。
      风瑟瑟,越加的凉,李鹤收收手臂,将他揽的再紧些,似是欲为房来君挡住四面袭来的冷风。
      “李鹤,”房来君靠在他身上,声音有些忐忑之意,“月骅它……”
      “不必管它。”李鹤沉声道,又低下头看看他,“身上还疼不疼?”
      房来君感到李鹤温热的鼻息都呼在自己耳畔,不禁心中麻酥酥一阵微动,忍着钻骨的酸痛动了动身子,皱眉淡淡笑道:“哪里有那么娇贵,莫不成了闺中小姐了么。”
      李鹤叹口气,眉间仍是锁着分担忧之意,小心翼翼驱着马回了房府,便忙差人去寻大夫,房来君倚靠在榻上看他忙碌,心中却只挂念着月骅的去向,他心知月骅乃前朝圣上亲赏的大宛名驹,跟随李鹤已有多年,李鹤待它向来珍重爱护,亲若手足般对待,今日因了自己行事冒失,竟使月骅负气而走,不禁越想越是惶然愧疚。
      李鹤倒似对此事并未在意,延请大夫为房来君诊看过,确知没有大碍,又命人烧了热水,亲自为他擦洗更衣,待到一切收拾妥当,已是夜里,李鹤吹熄了灯烛,为房来君盖了盖棉衾,慢慢道:“你今日定也累了,早些歇下罢。”
      房来君仰躺着望向他,见李鹤一双眸子在暗夜中隐隐藏着抹深情的光,面上神情有似无波的古潭水,沉静而温柔,只觉得心头也如同被一股股暖流浸过,分外的柔软与安心。
      李鹤坐在榻边看了他片刻,便起身而去,房来君见他欲要离去,却忽的撑起身子脱口道:“我命人去将月骅找回来!”李鹤转过身,眼中略有些诧异,房来君顿了顿,又讷讷道:“多差些人去,总寻的回来……”
      李鹤闻言不禁笑了笑,跨回几步弯下身,一手抚了抚他的头,柔声道:“它自会回来的,你休要再胡思乱想,快些睡罢。”
      房来君张了张口,似还欲说什么,但望着他的神情,却终未再言,只依言躺下身,阖上了双眼。
      他白日里一番周折,身上早已酸的似要散了架,脑中亦是混混沌沌,迷糊间浅寐了会儿,却终是睡不安稳,睁了眼听着窗外一声一声的寒蛩,兀自出了会神,辗转几番不见李鹤身影,不禁披衣而起,轻轻推开门走出了屋去。
      庭院中空空落落,惟见粉墙之上碎碎摇动着参差的竹影,秋气似水般着人,呼吸间都尽是冷冷清清的凉意,房来君借着满地清光转过游廊,方走到一处小偏院处,便听见李鹤的声音。
      “月骅,”李鹤掬一把清水小心淋在白马颈上伤口处,语气里带着些心疼之意,缓缓道:“你还在气我么?”
      白马动也不动任他清洗伤口,一身湿润的皮毛流动着水一样的月光,比起白日里的倨傲暴烈之态,已全然是差若天地的两番模样。
      “今日本是你的不是,好生生撒的什么野,”李鹤自言自语得无比专注,语气轻柔而认真,“我也知你不愿被旁人骑驾,可来君还算作是旁人么?”
      白马答答踏了踏前蹄,耍性子一般喷了口气。
      房来君透过隔窗望着他一人一马,不禁有些想笑,心中却又还有丝温暖之意萦萦绕绕。
      李鹤仔细为月骅洗好鞭伤,揉了揉它的鬃毛,叹口气道:“今日伤你是我不是,但日后你若再对来君撒野,我却还是会如今日这般。”
      月骅好似听懂了,转过头直直看着他,似与他对峙一般,李鹤笑着拍拍它的头,道:“你这副性子对谁去耍我自都由着你,却惟有对他不可。”他长袍的袖子高高挽起,下摆也撩了塞在革带中,月光下自有种落拓不羁的潇洒豪气,面上神情却带了分孩童般的专执。
      他说着一手慢慢抚过白马背脊,目光里都是温柔笑意,望着月骅认真道:“你跟了我这许多年,竟是还看不明白,那便自今日起记住,来君他,与任何人皆不同。”
      房来君立在墙外,闻言只觉心头一紧,方才还生生忍着的笑意顷刻化作了鼻间隐隐的几分酸意,如同一根芒刺扎紧心尖,亦痒亦痛的蠢蠢难安。
      月骅轻嘶一声,双蹄跃了跃,跳腾了半晌,竟如同妥协一般低下了头,鼻子里喷出股气,仿佛一声长长的嗟叹。
      李鹤忍不住笑出声,再揉揉它的头,牵着月骅往马厩中去了。
      房来君呆呆望着他们走远,也慢慢转过身,轻步回到房中躺下,心中却来来回回只是李鹤方才的话,正出着神,却听门扇轻轻一响,李鹤慢慢走进来,立在帐前看着他,伸手为他拉了拉本已盖好的薄衾。
      房来君背朝了他,似能听见自己心跳一声声震动在寂静里,等了半晌,却又听李鹤的脚步声正往外而去。
      他转过身,问道:“你又到何处去?”
      李鹤一怔,似是未料到他还醒着,缓缓转过身,轻声应道:“房大人在府中,这般总是不妥。”
      房来君闻言忽的自胸口腾起股怒气,直直望着他皱眉道:“你却是怕什么?”
      李鹤默默看着他,未动,也未答话。
      房来君与他相对了片刻,重转过身重重躺下来,不再理会他,心头怒气愈加烧了起来,半晌,却只觉一只手臂自身后揽住自己。
      李鹤抱着他,伸出手轻轻替他揉抚着白日里摔的淤血伤处,房来君静静靠在他怀中,心中的不快也似一点点被揉散了。
      “你这性子,快与月骅一般了。”许久,方听李鹤叹口气,低声笑道。
      房来君本已几欲入眠,闻言又转醒过来,混沌间朦朦道:“它竟会自己跑了回来。”
      李鹤抱紧他,将头埋在他颈窝处,淡淡道:“无论如何,它是不会弃下我而去。”顿了顿,又道:“正如你无论如何也不会弃下我。”
      房来君轻声笑了笑,心下一片柔软的温热之意,任李鹤的体温将深夜中的秋寒驱尽了,惬意地长长叹了一声,渐渐入了梦乡。
note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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