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与侯爷》姬柒栖

2、第 2 章

　　A
　　北疆蛮族大举入侵，朝内政局动荡。
　　侯爷领命，奉旨出征。
　　出征在即，新帝亲驾相送。
　　少年挥退众人，独留侯爷单独想见。侯爷欣然上前，不作疑虑。
　　新帝问：侯爷此去千里之远，朕也不能亲随。北疆蛮族嗜杀凶残，不知侯爷几时能归？朕心甚忧矣！
　　侯爷坚定地答：陛下放心，等臣归来之时，定给您一个海清河晏的大秦！
　　新帝微微一笑：那侯爷也且放宽心，朕待侯爷凯旋归来时，送你一个政治清河的朝堂。
　　侯爷夸赞道：陛下聪颖多慧，定能安国兴邦。
　　少年天子因那人的一句肯定，眼中神色愈加灵动秀逸。他心里再多的犹豫，在这一刻总算能够平定。
　　“希望如此吧！”
　　新帝：那就借侯爷吉言，朕定当自我勉励，也愿侯爷能同朕这般，共思共勉。
　　侯爷但笑不语，天子明其意，便不再多言。
　　秋风簌簌，吹动面面锦旗恣意飘扬。城关外，黄沙漫漫，朦胧了那一军将士的身影。
　　少年在几丈高墙内，远远眺望，直到出征兵马不见踪影才独自离去。
　　B
　　出征之日的约定，两人铭记于心。
　　自那日起，新帝稳坐朝堂，杀伐果断。在短短的几个月间，京都风起云涌。
　　为削藩王，设推恩令，镇惧朝野的王爷们苦不堪言。
　　为监察百官，建内阁和察举制度，通敌叛国的奸臣们蠢蠢欲动。
　　大秦这块腐朽之地，是时候引入新鲜的血液了……
　　这年年末，吏部新提携的侍郎领着陛下的圣旨，大兴科举。朝廷迎来了一批批年轻鲜活的新面孔，使得例行朝会更加有意思起来。
　　从秋起至冬落，新政实行已有些许时日了，北疆战事也维持了整个秋冬，好似没有尽头……
　　少年人只能独自努力着，幻想着大秦的未来，将是何等的风采？
　　深夜，新帝独坐高台。
　　昨日北疆寄回一封家书，只余两句“一切安好，勿念。”
　　侯爷亲笔，做不得假。
　　可他心中却是惴惴不安。
　　北疆这月已有许久未传来捷报，好似与京都彻底断了联系，怎么可能会“一切安好”？
　　C
　　除夕夜，瑞雪染白了大半个宫墙，寒梅却开得艳丽。血红色的花瓣，点点散落在皑皑白雪中，平白的添了几分凄美妖冶。
　　新帝宴请百官，共贺新春佳节。这一即位，便是一载有余。
　　丝竹管弦声声入耳，殿下舞姬轻舞飘扬。满座皆酣然，独留君王独醒。
　　大臣们妻妾成群，儿女成双。言笑晏晏，好不热闹。此场宴会，最孤寂的，莫过于那矜贵不羁的君王。
　　宴会过半，突然殿外来报。
　　丝竹之声戛然而止，舞姬无措地站立一旁，夜宴众臣懵懂地停杯停箸。
　　新帝：讲！
　　御林军侍战战兢兢：陛下，北疆加急来报，侯爷……侯爷他……
　　新帝问：他怎么了？
　　上座的少年声色嘶哑，清冷的月光倾洒，那张青涩惨白的脸上不辨喜怒。
　　臣子猜不出新帝的想法，暗自踹踹。
　　御林军侍缓缓道出：侯爷他被敌首当胸一箭，射穿心脏，且毒已入肺腑，无力回天了。
　　新帝：何时之事？
　　御林军侍：已有半月。
　　新帝暗想，难道这就是你说的“一切安好”？
　　那可真是够讽刺的！
　　新帝抬手狠狠按住头上乱跳的青筋，无可奈何。
　　侯爷的棺椁早已备好，还余三日便可入京安葬。突然遇到这等大事，这宴会，怕是难以继续了。
　　新帝：都散了吧！朕也要回去清静清静……
　　D
　　镇远侯世代忠烈，如今为国身死，实属国之不幸
　　当夜闻讯，陛下下旨命礼部连夜命礼部暂停春礼仪式，改为丧祭事宜。大秦下至百姓，上至王侯将相皆“惦念”着这位英年早逝的侯爷。
　　新帝这般作法，可是前所未有的。
　　自古以来，从未有一位侯爷能得此殊荣？此举有违礼法，但确是谁也不敢谏言上报。
　　大年初一，本该是值得庆贺的日子。却因侯爷殉国，薨于战场，而不得大肆操办。京都府城罕见的冷清，皇城亦是如此。
　　几百将士抬着侯爷的棺椁，才到京都府城外，那些个不安分的人却再也耐不住寂寞，准备为这新的一年增添彩头。
　　削藩的王爷们与通敌的相爷勾结起来，被新政压得苦不堪言的大小蛀虫也随即而出，加入这场“胜券在握”的游戏。
　　藩王们只给足五千精兵与相爷的三千私兵和北疆蛮族两千人，组成了这队参差不齐的万人兵马，直逼皇城。
　　宫闱内，宫侍们看见这等盛况，慌不择路，宫墙里里外外乱作一团。
　　金銮殿，新帝独坐高台，冷漠的看着这一切，不发一言。
　　少年天子早已知晓那些人的作法，淡定如常，好似胜券在握。
　　E
　　新年的第一场战役，终究是新帝赢了。别看那些人有千军万马，可终是人心不齐。少年天子，仅仅只用了皇城内的三千御林军，就击破了他们的防线。
　　可最让他难以忘怀的还是那人。
　　侯爷的棺椁留在了京都府，但却只身一人踏破宫墙，直捣大殿，只为他心中惦念的那个少年！
　　也仅仅只为那个少年！
　　大年初三，迟来的欢庆，迟来的春礼又再次响遍了全国。百姓们从来不知到皇城的那场变故，只是单纯的欢欣鼓舞。
　　因为他们大秦的“战神”还留在人间，即使这场春庆来的稍晚些，但他们的生活会更加美好！
　　望月楼上，少年天子与侯爷相依而望，欣赏着那场灿烂的烟火。那是他们见过的，最璀璨，最永恒的烟火！
　　少年的心思独留在心，慢慢的，快要溢出胸腔，却也很是克制。
　　他知道，这还不是时候……
　　F
　　又是一年秋，江南的秋却风景依旧。
　　古朴小镇，小桥流水。秋高气爽，绿树成荫。
　　新政推行已有一个年头了，大秦一片欣欣向荣。百姓安居乐业，城镇商贾云集，死气沉沉的大秦又回到了太祖当政的时代。
　　前些日子，侯爷带着北疆胜利的捷报返回京都。新帝本该嘉奖这位“大秦战神”，可侯爷却呈上虎符，上交了大秦半数的军权。
　　朝臣暗自猜测，侯爷这等作法到底是刀口舔血的日子过多了，也向往平静的生活，还是被逼无奈，卸下兵权？
　　还没来得及谏言，最后的结局却已敲定。
　　江南水乡，炊烟袅袅。
　　今夜乃是中秋佳节，江南的夜景很是热闹。
　　华丽的长舟泛行西湖之中，声乐丝丝入耳，文人墨客，佳人才子纷纷引诗作画，探讨音律。或引为知音，或引为知己，不一而足。
　　看着这风光旖旎的中秋盛景，侯爷自然也不能免俗。
　　他与他的少年天子一同坐于船头，对酌小酒，欣赏月色。若是那月宫仙子看见这些个青年才俊，会不会暗自神伤。弃了情郎，飞跃天宫，哪知这月宫寒冷，只有桂树与玉兔相伴，当真是孤寂难眠！
　　侯爷觉得，自己可做不到嫦娥那般冷心绝情。他虽是有铁血战骨，可心里却有一腔柔情。只要他能退一步，那个少年，便任在身旁。
　　时至午夜，绚烂烟花又再次冉冉升起，新帝举头望去，又想起新年的那场烟花雨。
　　侯爷只是淡淡地看着少年，精致的容颜在这一年中磨砺的稍许分明，可依旧是那样好看。
　　少年回头，对上那双似鹰一般锐利的双眼，不再犹豫。
　　新帝：侯爷，你可愿与朕坐享这万里河山？
　　侯爷却突然笑得开怀，因为这一笑，那双眼里不再有锐利的光芒，而是慢慢的温柔情意。
　　侯爷：那陛下可知，这是臣为你打下的江山？
　　新帝：知道，所以才想要侯爷与朕一起守好这大秦的疆土。没有您，朕会相当孤独。侯爷可愿意？
　　侯爷：那臣现在，要以何身份与陛下共享？
　　新帝：当然是朕的皇后！
　　侯爷：陛下毕竟还小，这可做不得玩笑。
　　自古以来，哪有男后？
　　新帝：侯爷忘了当初的约定吗？
　　你为我打下江山，我为你肃清朝堂，自此，无人再敢阻拦你我之事……
　　侯爷当然记得。
　　新帝：梓苏，你可答应？
　　久违的呼唤，少年天子放弃了他的矜贵，重拾年少时的勇气。
　　侯爷粲然，也许，他比那月宫仙子还要幸运。
　　侯爷：好，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