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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骤雨之下·相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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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中的全部偶然,其实都是命中注定,是为宿命。”
————东野圭吾《宿命》
一座奢华的大型建筑门前,停靠着许多独行者般的车辆,各占一尺方圆,好在门前空地确是够大,当得起停车场之地。车辆有的朴实无华,有的流光溢彩,但仔细看车辆之logo,都是不菲价钱,单独一只隐于豪车的朋友圈里,便不再引人瞩目。不知是司机还是主人,或坐于车里摆玩着手机,或靠于车前,目光投向建筑前来来往往的人群。
这是一座学校,换言之,是一座贵族学院。它仍留存着古时传统学府的朴实面貌,朱红色的大门透着古韵,白玉阶上满是缤纷落英,彩色的琉璃瓦上折射出绚烂的光华,错落有致,横匾一副“礼仪之地”,为其校名,石碑砌成的校门,门前两座石兽张牙舞爪,深藏功与名。如其名曰,此地是供贵族学习礼仪之地。内府与外在面貌截然不同,富丽堂皇,有教堂的金碧辉煌,石砌的台阶,却也有寺庙的平调朴实。
红霞染上一方天空,径直遮蔽了夕阳投下的余晖。黄昏早已过去许久,只余留墨水挥洒过的天空,而深藏了彩霞之朵。
终已至放学,熙熙攘攘走出一群群朝气少年。从五、六岁至九、十岁皆有,细细观察便发觉,这群学生中几乎没有成群结队的现象,形单影只似乎才是他们的常态。这许是竞争和攀比,强加在他们身上的冷漠。踏上这座学府,便踏上了竞争的舞台,弱肉而强食。为人子女,总要给父母挣点脸面的。说不得是不是悲哀,如此,早已司空见惯。
他们麻木地坐进自家车里,任由这部冷漠的大型轰鸣机持他疾驰于车水马龙中,沿途仍有夜猫子的灯红酒绿。
疏桐残雨,一轮素雅弯月悄然浮上清冷的夜空。不声不响,只是冷漠俯瞰着行色匆匆如有豺狼追赶的人流。轻雨无声落下,交织着天的黑,风的灰,飘着,扬着,点点滴滴。
他走进自家车里,卸下略重的背包,双手托腮,似在思考今日所得,但实忍不住席卷而上的困意,便卧于后座,沉沉地睡去了。一路虽跌宕起伏,仍睡的香甜。
疾驰的车辆,独行于一弯小巷里。夜,深了,时不时冒出点低声细语,不过是秋虫呢喃。
“槃舟,醒醒快到家了。”他被家中司机的呼唤惊醒,半睁着曚昽睡眼四下打量着。“终于到小巷了,可以回家睡觉了。”能够早些进入梦乡的喜悦形于色,这并不能怪其嗜睡,他太累了,疲惫在他脸上堆积成了化不去的冷漠。他不过是一个五岁孩子,仍存着幼童的稚嫩。却学着贵族礼仪,学着贵族规矩,虽与一群同龄人为伴,似有慰藉,却皆是孤独而保自身无以依靠。或许,这便是活在贵族的悲哀,承担着原本不应属于他这个年纪的责任。
他,名为顾槃舟(同名请谅解)。略微有些瘦削,颇有种老成持重的即视感,但终归掩饰不了年龄所带来的少年稚嫩。扬眉如剑出鞘,目炯若朗星闪烁,有些深邃,又隐着些少年的澄澈。薄唇秀鼻,虽已能隐约从五官中看出成年后俊朗的棱角,却被有些婴儿肥的脸庞隐去,最后便只剩少年的乖巧与讨喜。
他有些精神了,不再卧于后座,下意识地挺直腰背,若无其事地观察着深夜之境,其实不过是被隐藏的少年心性显露,好奇罢了。
雨渐渐地下大了,风有些狂躁了,卷着雨一同拍打着卷帘,骤雨猝不及防掀起了一层水汽,给车窗卷上一层水雾,朦朦胧胧,仿佛若有光。顾槃舟眼神飘忽,似随风而动,漫无目的。一个朦胧轮廓忽然闯进他的视野。他眯了眯眼,觉其有些不对劲。
“大伯,能不能麻烦停下车。”稚嫩童声响起,车辆应声而停。“槃舟,怎么了。”林秦逸倒是有些好奇,与其相处许久,他深知这位大少爷的秉性,无事是不会轻易打扰人的。“我想下去看看。”顾槃舟莫名感到一丝急切和怜悯,他不知这股情绪从哪而来,但他相信他的直觉。林秦逸仍有些疑惑,但望上他坚定的目光,忽有些盲目,轻易的便应了。
林秦逸解除了车门的门禁,顾槃舟开了车门,不顾外界正下着的骤雨,径直朝着刚刚所望的方向跑去。轮廓渐近了,果真应其预感,是一位看起来与他同龄的少女。她蜷缩着玲珑之身,在雨中微微发颤。顾槃舟只觉得有些心疼,一股悲凉和怜悯涌上心头。他望了望靠于车旁抽烟的林秦逸,却并不打算麻烦他。不言不语蹲下身去,将她的手搭在自个肩上。尚不大难,可站起身来便颇为勉强。他以一位幼童的身躯,担起了几乎与他自己相近的重量。
他望了望所处之处,并未有遗留之物。于是倔强地,一步一探身,颇有些儿时蹒跚学步的模样。毕竟是学过贵族礼仪的,他很合时宜的避开了少女的敏感部位,便更添加了一分难度。风雨隐去了少年模样,远处看去只是一个颇为臃肿的身躯,举步维艰。
顾槃舟被风雨迎面而击或是劈头盖脸数次拍打,仍执着地为肩上的少女挡着免受风寒。风雨中,一步一摇,他与她。
林秦逸等得有些急了,便起身沿先前之路寻找顾槃舟。没走几步,就迎面见他隐约轮廓,望其他一摇一晃似要摔倒模样,他快步走进,一眼便相其背上的沦落少女。他有些吃惊,又有些气,惊他不知从哪背来的可怜幼童,气他既如此,也倔强地不向他求助。
风雨又有些加大的架势了,林秦逸没好气地接过顾槃舟肩上的姑娘,一边苦口婆心的教育他:“你不要什么事都不想麻烦我们而自己扛着,我们是你的亲人,不是陌生人。”顾槃舟被风雨冲刷地有些虚弱,仅能隐约听清林伯说了什么。勉强扯出一丝笑容,仍然不言不语。只是时而看看林伯背上的姑娘,剩下便就是一昧跟着林伯往前走。
顾槃舟已有些虚弱,但仍固执地自行迈步。林秦逸颇为心疼地看着眼前倔强而固执的顾槃舟,他太倔强了,就像他那个固执的娘,他拒绝着其他人的好意,一心只想着如何不麻烦别人,他只愿意自己担起。除了他那个娘,他便再无寄情之人。说他是绝情,实则是无人依靠下的迫不得已,作势护起内心柔软之处,拒绝着其他人靠近。或许对他来说,亲人也便如陌生人一般,无可接近。
“除了他那个娘,但可惜,可惜啊······”林秦逸似回首起何等历历往事,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望了一眼顾槃舟,眼神中带了一丝怜悯和悲凉,却不知由何而生。
悄然间多了一人,谁也尚不了解其故事,抑或身世。不过只是顾槃舟一时兴起的怜悯作祟,未来迷雾重重,只是隐约几缕光芒。
骤雨之下,他与她,相遇,朦胧风尘,漫天挥洒,隐去少年身影,只见轮廓,其余再无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