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离开 ...
-
阿维·海特从床上惊坐而起，他想去找索恩他们，却因剧烈的头疼而仰倒回床上。
醒来后，阿维开始逼迫脑壳里的那团浆糊重新运作，昨夜的记忆片段在他的脑海里一一闪过，后悔、惊慌等情绪一拥而上，阿维开始怀疑人生——吉米安先生怎么样了？我真的在酒后像流氓无赖一样非礼了死神？非礼死神后会不会被死神弄死？虽然这么亲了一下后那些执念暂时是消停了，但执念再作妖时恩德要是还没消气我是不是就死定了？
这时屋子的门被轻轻推开，索恩拿着一瓶蓝绿色的奇异液体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
“你已经醒了？是不是感觉天昏地转？头像被拉姆达踩在地上摩擦过一样？”索恩问道，幸灾乐祸的意味十分明显。
阿维缩进了被子里，把自己紧紧裹住，装死。
“把这个喝了吧，药到病除。”索恩看他这样，顿时心疼起外甥来，把阿维从被子里扒拉出来，倒出一杯奇异液体举到他嘴边，阿维就着舅舅的手直接喝了下去。
“呼~”醒酒剂效果极佳，终于从眩晕中解放的阿维长出一口气，赶忙问索恩：“吉米安先生他——他？”
“哦，他在凌晨的时候已经离开了，安眠于西边雪山山腰的枣树下。”索恩状似满不在乎地答道，然后随手倒了杯醒酒剂一饮而尽。
满嘴苦涩解酒剂味道的阿维正在因为没能去送行而懊恼，见状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醒酒剂，陪舅舅喝了起来。
两个借醒酒剂消愁的家伙很快就让一大瓶醒酒剂见了底。没抢到最后半杯的阿维看着在那慢慢酌饮的索恩，撇撇嘴问道：“等下我能去永眠地看看吉米安先生吗？”
“我们走的时候一起去吧，那个地方离这里有一段距离，如果亲吻的作用失效了，恩德在旁边还能补救一下。”
阿维听到“亲吻”俩字感觉宿醉的眩晕感又回到了脑中，他赶紧晃晃头驱逐这种感觉然后苦着脸问索恩：“舅舅，我该怎么道歉？趁着酒劲非礼死神大人实在是不应该。”
索恩抬眼皮白了阿维一眼，嫌弃地回道：“怎么叫的那么生疏，他现在去熟悉盆地的地貌和作物了，等会他回来了我探探他的口风。不过之前他倒是没有很生气，估计也就当是一个亲吻礼那种打招呼罢了。”
“那舅舅你们见面打招呼是行亲吻礼？”
“呵呵呵，那当然——”索恩笑了起来，在阿维松口气时话锋一转，“从来没有过，我又不想找死。”
他刚一说完，木屋大门开启的声音就传了过来。索恩快速打开窗子，把解酒剂的瓶子扔到窗外，他刚合好窗户，恩德就敲响了这边的房门。
阿维也赶紧躺回床上，拉起被子把自己盖到只露出一双眼睛，眯着眼装睡。
索恩装模作样地坐好后才说请进。
恩德一进来，索恩就笑容灿烂地问道：“封地里的事务怎么安排？要不要雇佣些仆人？”
“为什么要雇人？”恩德不解反问。
“你的牲畜田地不用管理吗？你们死神统治一方领土，不是就要保障自己领土内生灵能基本生存吗？你不雇人管它们，它们怎么生存？”
“它们自己活的好好的。田地里的作物有雨水有土壤，又没人吃它们，它们挺自在的。早些年吉米安就把牲畜都放归山林了，食草动物的生存能力很强，放到山里比圈养在一起活的好。要不然你以为他去马诗城照看莱恩时牲畜都怎么办？圈在一起饿死吗？”
索恩听完后尴尬地摸摸鼻子，这么闲散的土地领主真让人羡慕，不像自己还有一城堡的子民要养活。
被子里的阿维听着他们的对话十分着急：舅舅，你说好的帮我探口风呢？
焦急的阿维微微睁眼观察恩德，见他神色与往常没什么不同，也没有秋后算账的举动，在被子里稍稍安心了点。这一放松，醒酒剂喝多了的症状就出现了。
“嗝——”响亮的打嗝声从被子中传了出来。
“他不是正在宿醉当中吗？”恩德看看一动不动的被子，转头向索恩询问。
来了来了！秋后算账它来了！——阿维心中高喊，想要直接坐起认错道歉，却突然感到一阵刺骨地疼痛，僵在被窝中，冷汗直冒。
一只手出现在阿维的视野中，把他盖住头部的被子拿下来，然后向下握住了他的右手。
阿维身体慢慢放松下来，缓缓握紧了那只略微清凉的手。
“阿维他经常喝酒，习惯了。”索恩在那脸不红心不跳地给圆谎。
“也是。毕竟我跟你说好了不给他醒酒剂的，我没现在行动不便，收拾屋子的任务就全部劳烦你了。”恩德说完，往椅背上一靠。
“我？收拾屋子？”索恩大侯爵有些不敢置信，他活了快两千年了，统共没干过几次粗活，这人却叫他收拾屋子？
恩德一句话也没多说，慵懒地窝在靠背椅中，抬头憋了索恩一眼，然后冲着房门抬了抬下颚，意思明显：赶紧去干活。
索恩十分无奈，但看了看床上鹌鹑似地缩着不动的外甥，自己挖的坑，不填不行，只得摔门而去。
“对不起！请原谅我昨天无理的举动！”阿维见大侯爵老实地去干粗活了，抓紧时机道歉。
“啪唧！”外面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
“哼。”恩德嫌弃地哼了一声。
阿维：这是嫌弃我还是嫌弃外面笨手笨脚的舅舅？
“哐当——砰！”又是一阵物品掉落的声音。
“恩德大人，我也去帮忙收拾屋子吧，在过一会房子就要被我舅舅拆了......”阿维小心翼翼地建议道，让他舅舅一个人收拾屋子实在是风险太大。
索恩的声音这时也从外面传来，他已经向现实低头了，开口求助：“我实在是不会收拾屋子，你们再不出来瓷器就都打没了，现在就剩下吉米安最喜欢的一套餐具了。而且吉米安的画也还没裱起来，我这么粗手粗脚肯定会弄坏的！恩德！你就在他亲他一下吧！就当补见面礼了！好多国家都是亲脸做见面礼的！救救吉米安的房子吧。”
“你先拖地，等会我们出去。”恩德这时终于开口答话。
听了这话阿维顿时紧张起来，真的会亲吗？在紧张的同时他心里还有一丝他自己不愿承认的期待。
恩德转过来，表情严肃地盯着阿维。
阿维紧张地等着，就见死神慢慢地向他靠近。
他屏息等待昨天接触过的部位再次落在他脸上，却发现那柔软的触感是落在了他的唇上！
“？！！！！！”
阿维现在满脑子的是问号和感叹号！这是啥！见面礼般的亲吻可不是这样呢！！！！
那触感轻柔，像极了那时日出阳光照落在身上的感觉，温和又舒适。
当恩德远离时阿维还在发愣，恩德松手站起来，淡定地说道：“之后不一定能一直在一起，这样时间能坚持的久一些，快点干活吧，之后还要去死神集市。”
恩德说完便起身出去了，阿维又呆愣了好一阵才回神，跌跌撞撞地下床去帮忙。
~~~~
索恩和阿维笨拙地打扫着屋子和院落的卫生，而恩德却十分从容地清洁了所有盘子和碗，并把屋内的小件物品都一一遮罩或收纳起来。这期间阿维两人还承受了恩德各种不满意地批评指导，数次返工。
收拾到最后，各个屋内整洁利落，还暴露在外的也就只有大件的家具和吉米安最后创作的那副油画。阿维看着地上摆着的那幅吉米安画的四人画像，感觉鼻子酸酸的。
索恩叫来恩德验收成果，恩德看着格外整洁的房子，终于勉为其难地点点头，放过了他们。然后他们细致地给那副油画表了框，装进遮阳的箱子里封存好。
至此，他们整理好了农庄的一切事物，骑上坐骑，出发离开。
此时已接近落日时分，一行人的行装与来时没有多大的差别，只有阿维较来时多了一个包裹——里面是药剂需要的草药和吉米安整理出来送给阿维的游记，这是打扫的时候恩德转交给阿维的。
三人走在上雪山的路上，阿维好奇地询问：“死神还会举行集市？在哪举行？”
恩德懒洋洋地答道：“每月都会有一次死神集市，时间地点随机而定。有些死神会在任务途中收集一些自己喜欢或者没见过的稀奇物品，在死神集市他们可以拿出这些物品来进行交易，这次的死神集市定在了落花小镇，就在今晚。”
他们说着，一路上了雪山，索恩和恩德在一颗歪歪扭扭的枣树旁停下了。
阿维有些费解，索恩回头同阿维说道：“已经到了，你说想看看他。”
阿维僵了一下，知道这里就是吉米安的永眠地了。他本以为会有墓碑或者鲜花，结果只是一颗枣树。
他下马站定。枣树这里风景其实挺好，整个盆地尽收眼底：农庄里种植的郁金香和油菜花形成一个圆形，就像一轮满月，而小木屋和院子则形成一个动物图案，在圆月中央。站在枣树这里俯视下去，整个农庄就是一幅孤狼啸月的图案。
看着这副图案，阿维又想起了关于落日盆地的另一个传说：落日盆地是被诅咒的地方，里面藏着狼人，他们会在月圆之夜化身为发狂并且无坚不璀的巨狼。
传说大陆上有一头会在月圆之夜发狂的巨狼，他所到之处残肢遍野、生灵涂炭。它在经过纯白山脉时再次发狂，上天不忍生灵再遭此劫难，便让山脉的中心主峰陷落，形成一个被群山围绕的盆地将这头巨狼人困在了其中。巨狼无法离开这里，却将进入落日盆地的人类都咬伤，让他们都变成了会在月圆之夜变身的狼人，而落日盆地也成为了永恒的诅咒之地。
阿维淡淡地笑了下，默默想道：吉米安先生，你的种族未免太好猜了一点。
落日的余晖照在这片安眠之地上，几棵新生的枣树幼苗接受着阳光的洗礼。
枣树上许多枣子落在地上，有些被自然淘汰，有些却穿过雪层落入地里顽强的存活了下来，
在灵气的滋养下几颗小小的种子终于伸展开胚芽，破土而出，有了与落日余晖见面的资格。
这片土地随着日出送走了旧生灵，又在日落之时迎接到新生灵，生命就是这样循环与轮回。
周而复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