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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当年的他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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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维再次醒来已是夕阳西下之时,屋子里除了恩德并没有其他人。恩德还是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不过已经睡着了,他的一只手还牵着阿维的右手,姿势都没怎么变过。
见恩德睡得很沉,阿维轻轻地抽出了自己的手,冲出去解决内急。
阿维回来时恩德已经醒了,他再次握住恩德手的那一刻,觉得人生又充满了希望,他刚才只是走开了一分钟,就已经疼到怀疑人生了。阿维觉得再这么下去,他真的要被那股执念洗脑了,他现在就觉得恩德是他生命中的救赎之光,干什么都不如老实待在他身边。
恩德慵懒地靠在椅子上,也不和阿维说话,任由阿维自己在那胡思乱想。
“吱呀!”
屋门被推开,吉米安给他们送来了食物和水,他放下食物后并没有离开,而是坐回了白天的位置继续画画。
阿维开始拿左手磕磕绊绊地吃东西,旁边的恩德就优雅了很多,拿着叉子灵活地插取着食物。
见吉米安画几笔就抬头看看他和恩德,阿维有些好奇地问道:“吉米安先生,你在画什么?和我们有关吗?”
“我在画一幅肖像群像,群像主体是包括你在内的我们四人,现在已经画好衣服和轮廓了,只差细致刻画五官。对了,上次走的匆忙,还没来得及问你的名字?还有你介意我把你画入作品中吗?”吉米安热情地将自己的画作翻转过来介绍,末了还礼貌地询问了一下阿维。
“完全不介意,这是我的荣幸。我是归原国王的养子,索恩的外甥阿维·海特。”阿维赶紧自我介绍,然后继续观察那副被称为肖像画的奇异涂鸦。
如果吉米安没有告诉阿维他画的是什么,阿维肯定会毫不犹豫地说这画的是四种不同颜色的稻草堆,而且每个稻草堆中间都放了一个巨大的鸟蛋。
吉米安解释完,阿维便找出了规律,那些看着磕磕巴巴的鸟蛋应该都是脸,蛋上的大坑应该就是五官,而那些承载着鸟蛋的稻草堆应该就是衣服了。
吉米安听完他的话就把画板转回去继续作画,边画还边嘀咕:“海特——居然是倔马和洛兰达的儿子,之前见他还只是洛兰达肚子上的一个隆起,没想到一转眼就这么大了......”
“您也认识我父母?”阿维更加好奇了。
“我之前经常在大陆上游历,每次路过滩涂之地都会在向日葵城堡暂住一段时间,我最近一次去的时候洛兰达正好怀孕......一转眼都30多年了。那些年写的游历日记都堆满了这些书柜呢。”吉米安说完示意阿维看向侧面那满墙壁的书。
阿维一直以为那些书只是些装饰屋子用的名家著作,真没想到这些居然都是吉米安的游记。阿维伸着脖子一个劲地看那边,羡慕地说:“您还有记载了他们的游记?真好,我之前也在科泽城堡翻过好多游记和史记,却没有任何关于我父母的记载。”
阿维左手拿着餐具本就不方便,现在又边吃边说,注意力一分散更是把食物弄得七零八落,恩德见状实在是忍不住开口:“食不言。”
阿维蔫蔫地不再说话老实吃东西。
吉米安看他这般可怜,放下画笔走到书架旁开始翻自己众多的笔记,然后拿了几本回到阿维床边,指着它们对阿维说:“这几本内都有相关他们的记录。你现在还在修养,要不然我给你读一些解闷吧!”
阿维感激地点点头,接受了这个提议。
吉米安拿起一本笔记翻到某页,清了清嗓子开始读:
“正纪年994年6月中旬,我又旅行到了滩涂之地附近,便决定绕道去向日葵城堡看望索恩家族和恩德。我在城外的集市就遇见了正在阿尔·海特陪护下散步的洛兰达。那时的洛兰达已经有了五个月身孕,她看到我十分兴奋,提起裙子就向着所在我的方向跑了过来。她这一举动当场就把我和阿尔的脸都吓青了。阿尔掉在地上的伞都没顾上捡就跟着跑了过来,直到确认了罗兰达和宝宝都安然无恙他才放下心来。”
阿维着迷地听着,没想到游记中还有自己的出场。
“我向她询问索恩与恩德的近况,洛兰达调皮地告诉我:‘索恩还是老样子,但是恩德已经被我和宝宝吓跑了。’我倒是知道恩德对孩子有一种奇特的畏惧感,之前洛兰达小的时候我来拜访,恩德就恨不得离她十米远,能不靠近就不靠近,直到洛兰达十五岁之后情况才有所好转。没想到这个小宝宝威力更为强大,还没出生就把恩德吓跑到百公里之外了。”
恩德嘴角抽了抽,觉得吉米安读这段完全是在报复自己,自己刚训完阿维他就把自己的糗事爆出来了。
听完这段描述,阿维顿时明白了为何自己小时候一直没见过恩德。他张嘴想问恩德为什么怕小孩,恩德却直接举起交握的双手,示意敢问就放手,阿维秒怂。
吉米安又给阿维读了一会儿游记,在阿维和恩德刚吃完时索恩也采药回来了。不出恩德预料,索恩果然一无所获。
索恩摸摸鼻子,看到床边的那摞书就开始转移话题,问这些都是什么,吉米安好脾气地没有拆穿他,告诉他这些都是一些有关于阿尔和洛兰达的游记,他正在念给阿维听。
索恩听到这两个名字微微笑了下,吉米安继续给阿维读游记,索恩就把手搭在吉米安的椅背上跟他一同看书。
吉米安又读完一段,翻了几页准备读下一段,索恩看到日期眼珠一转就对吉米安说道:“老朋友,你的画还有许多地方需要完善,我可以给你当模特,你要不要去画画?”
吉米安很是心动,索恩好动不喜久坐,他的画里就索恩相关的那块进度最慢。但给阿维读书这件事怎么办?
索恩笑的像狐狸一样提议:“吉米安,你画画吧。恩德还闲着,他可以帮你继续读书。”
恩德眯了眯眼,觉得索恩肯定不安好心,但看见旁边吉米安请求的眼神,恩德还是接过那本游记,用低沉柔和的声音读了起来:“我已经在向日葵城堡居住了一个半月,时间久的有些超出了我的预期。我去向索恩提出辞行,他对我说:‘老朋友,我知道你急于踏上新的旅程,但我希望你能参加了今晚的送别宴会再离去。’我接受了他的邀请,决定明日清晨在离开。”
将书翻了一页,恩德继续读:“晚宴十分隆重,酒水美食丰厚。洛兰达由于有孕在身已经许久没有参加过宴会活动了,这次送别吉米安的宴会她一定要参加,索恩最后也同意了她的请求,只是叮嘱阿尔一定要照看好她。洛兰达在宴会上活跃极了,拉着阿尔跳了两支舞,最后被折腾到不行的阿尔还同意了洛兰达喝一点红酒的要求。”
念到喝酒,恩德狠狠地白了索恩一眼,这个人一直在宴会上也不阻止自己妹妹喝酒,“洛兰达只尝了一点点就放下了酒杯,觉得这个味道变得难以忍受了。阿尔立刻从担忧中解放了出来,开始放心地喝起酒来。整个宴会气氛热烈,宾主尽欢。即使宴会结束我都还沉浸在那种放松的状态里,带着愉悦的心情进入了梦乡,那晚是我这一年中睡的最好的一晚。清晨,我准备好要离开,索恩早已在城堡门前,但我们等了一刻钟也不见阿尔和洛兰达下来为我送别。”
读到这里,恩德停止了,露出无奈的表情。
这个停顿让阿维紧张了起来,担心自己的父母当时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旁边的索恩拿手捂住了脸,肩膀耸动。
恩德嘴角抽了抽,叹了口气决定把这篇读完:“我和索恩都很担心,决定一起去他们的起居室看一看。我被酒精麻痹的嗅觉在他们卧室五米之外才发挥作用,显然旁边的索恩也发觉了不对。那一刻我真的不想再前进了,但作为长辈的责任心还是让我们敲响了房门,我们这时听到屋内传出洛兰达的求助,便匆忙推门进去了。”恩德停顿了一下,平复心情,然后在阿维催促的眼神下继续,“屋里的情形十分恐怖,呕吐物铺满了一床,而喝多了的阿尔居然还安然地睡在床上。因酒呕吐的洛兰达已经在盆前洗起了脸,她虽然面色有些苍白,但看起来已无大碍。看到我们进来了,她松了一口气,怂了怂肩对我们说:‘还好你们来了,我不小心吐了阿尔一身,但喝醉的阿尔实在是叫不醒,我又搬不动他,就只能先起来收拾一下自己然后再想办法了。’这时阿尔却悠悠转醒,迷迷糊糊地坐在那一直盯着窗外,还感慨地说了一句:‘领主大人,今天橘红色的太阳感觉就像挂在了眼前,格外的漂亮!’索恩和我看着贴在阿尔眼前的半片胡萝卜,同时无语了。”
随着恩德最后一个话音落下,索恩再也装不下去了,笑趴在了桌子上。
阿维感觉自己又要昏过去了,曾经父亲的形象是威武又可望不可及的,如今他在阿维心中的形象就如那片胡萝卜一样了。
倍受打击的阿维倒回床上开始装死。受够整蛊的恩德啪的一声合上了书。
无论阿维多么忧伤,时间都照常流逝。他住进吉米安家的第二个夜晚就这么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