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无青衣现京华【民国】》顾我思愁

1、楔子

　　不知何时，戏楼里咿咿呀呀的戏曲声停了下来。

　　还未等傅泓之睁开双眼一探究竟，耳边传来刀刃入肉的声音，傅泓之怔了怔，看着从台上下来的青衣女子，却等不及先听她说的什么。

　　终于等到这一刻了，那边的计划可以行动起来了。

　　趁着戏园子里还未引起混乱，傅泓之赶紧向远处二楼的人隐蔽地打了个暗号。不一会，一个不起眼的小工消失在戏楼里。

　　嘶，真疼啊，做完这一切，傅泓之才感到一股痛意，低下头看着插在那把自己左胸上的刀。

　　“啊——，傅泓之！你，你为什么要投靠敌军，为什么要杀我师兄！为什么啊？你说啊，到底是为什么——”

　　眼前的女子哭喊着，失了往日台上青衣的风采，外泄的情绪让手里的刀又深了几分。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傅泓之微薄的嘴唇动了动，想对身前的女子说些什么。

　　可是被刺的动静惊动了身边的人们，傅泓之觉得耳边乱哄哄的，渐渐的已听不清青衣女子后面怒吼的话语。

　　这么长时间了，那边大概要结束了吧。

　　傅泓之想着，眼皮抑制不住地闭上，身子软软地倒了下去。

　　沈素云还在哭泣，手中一空，刀随着傅泓之的倒下而被抽出，大片大片的血从傅泓之的身前流出，颜色像极了当年初见时他手中捧着的虞美人。

　　“不，不！怎么会这样！”

　　空荡荡的戏园子里只有一个身形单薄的青衣女子孤零零地站着。沈素云怔怔地看着往日人满为患的大堂变成了一副桌椅横斜的凄凉光景。

　　沈素云愣神地望着手中沾满了血的匕首，惊吓似的扔掉了刺了自己最爱那人的刀，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在戏台上，青衣落泪是应是极美的，可此时的沈素云已经忘却了她身为名伶的姿态。

　　她怔怔地坐在地上，双目失神，嘴里念叨着：“怎么会变成这样。阿泽，阿泽，我不想杀你的，我只是想给你一点惩罚。”

　　沈素云爬到了傅泓之的身边，喃喃地说：“对了，要止血，止血，血止住了就没事了。”

　　那一身千金制成的苏绣戏服被女子胡乱地往傅泓之的伤口上擦，可是血还是不停地往外冒。

　　“怎么止不住呢”，沈素云哽咽的声音在空荡的戏园子里回响，“阿泽，你看看我，我是你的阿梨啊。”

　　似是听到了女子的呼唤，傅泓之艰难地睁开了眼睛，动作缓慢地抬起了右手，拭去了她眼角的泪水，像对待珍视的瑰宝。

　　“莫哭，阿梨莫哭了，今日这身扮相甚是好看，别哭花了。哭花了，便不美了。”

　　傅泓之眼里也泛起了点点泪花，声音低沉沙哑。

　　“以后，阿梨就要一个人了，自己要好好的。你师兄不在你身边了，我走了以后就再也没人护着你了。我的阿梨才十六岁，今日难得硬气一回，以后在这吃人的戏园子里可怎么办啊。”

　　“不，阿泽，你不会死的!我听你的，我以后不唱戏了好不好，我要你好好的。你快起来，我刺了你一刀，起来找我报仇啊！”

　　没有时间了，他们马上就要来了。傅泓之在心里想。他用尽全部力气看向身边狼狈的青衣女子。最后一次了，看过最后一眼也就没有遗憾了。

　　沈素云抹着眼泪，看着傅泓之，没有察觉傅泓之的动作中的深情，也没有想到这竟是他们最后一次在梨园对望。你为看客无情，我为戏子无义。

　　“嘭——”戏园子的大门被人从外面踹开，一群人闯了进来，将趴在傅泓之身上的沈素云强行分开，带走了受伤的傅泓之。

　　“你们是谁，你们要干什么，快把我的阿泽还给我。”

　　沈素云遥遥地指着他们离开的方向，想站起来去追他们。可是因坐得太久，双腿无力，起身还没走两步，沈素云突然眼前发黑，不多时便晕了过去。

　　在意识消散之前，她好像看见当年北平，梨花初开，微雨朦胧时，那个男子抱着花从巷口走来。

　　对她说：我是傅泓之，表字清泽，姑娘可以叫我阿泽。

　　是了，这就是他们的初遇，他们的故事便是这篇《再无青衣现京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