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与风》啸林

1、第一章

　　·峰淮市素河县
　　·梁旭高中高一十四班
　　黑天如漆，除了教室里散发出的光亮，找不出一丝光点。
　　“报道——”声音拖长，少年从半开的门里挤进来。十六七岁的大男孩身板已经不小了，肩上也可以扛着些什么事了。
　　“嵇楷灏？”坐班老师微微抬起头，“坐李迹左边吧。”
　　嵇楷灏微微点头。数学老师老何是九个老师中脾气最好的了，换做其他老师，像他这种晚读迟到的学生都得掉层皮。
　　嵇楷灏把东西整理到新座位，他看了看李迹空空如也的座位，好家伙，比他还迟。
　　他和李迹是六年级同学，但不是很熟。兜兜转转，高一下学期反做了同桌。
　　李迹是个很随和的人，至少现在是这样子，也不多话，至于以前……
　　“啪”嵇楷灏手中转着的黑笔掉在了地上。嵇楷灏揉了揉眉头，不管怎么说，李迹唯一不变的就是从未掉出年级前八十的成绩。
　　“啪”后门猛地一关，李迹抱着个袋子冒冒失失地跑进来。
　　李迹望了嵇楷灏一眼，缓缓坐下。
　　嵇楷灏抿了抿嘴，李迹脸上已脱了儿时的稚气和嚣张，乍一看，稳重了不少，只是一层薄薄的镜片遮住了从前的神采。
　　·
　　正值第一次月考结束不久，班长凭空消失不久，有神神秘秘地出现在讲台上。
　　不用猜，肯定是去看成绩了。
　　班主任不允许除班长和课代表外的任何人进出办公室，课代表李迹又是个不肯凑热闹的主，想要提前知道成绩，只能指望班长了。
　　怕就怕班长还不是个好人。
　　“报成绩没问题。”班长嘿嘿一笑。还有一句话没说出口，下次竞选班委，给点好处。
　　按班主任的性格，起码要等到一两天后才报。所以即使大家心知肚明，也只照做。
　　“我靠。”嵇楷灏低声骂道。
　　虽然他不想管闲事，但何康的趁火打劫实在太明显。没办法，下学期刚分班不久，大家都不熟，也没有人想请李迹看看自己的成绩。
　　“你二十三名。”李迹淡淡冒出一句。
　　嵇楷灏愣了愣：“我？”
　　李迹点点头。
　　“有本事你把全班人的名次都报一遍。”嵇楷灏坐直了身子，“我觉得不可能。”
　　说完，他匆匆忙忙上了个厕所。
　　出来时，嵇楷灏伸了伸身子，转头就险些被撞倒。
　　“我×你妹的，长没长眼睛啊。”嵇楷灏回头便骂了一句，但对方早已不止去哪了，淹没在茫茫人海中。
　　对于这只向东冲刺的打饭群体，嵇楷灏是为数不多的逆行者，好像，被撞到也没什么稀奇。
　　但嵇楷灏还是骂骂咧咧地回到教室。
　　当他回到教室的时候，一群沙丁鱼挤在讲台前，争先恐后地看着什么。嵇楷灏则硬生生挤开了这盒沙丁鱼罐头，引发了阵阵怒骂。
　　“什么鬼，”嵇楷灏回到座位，“你他妈真的把成绩单那过来了？”
　　李迹闷头喝了一口水，不作答。
　　嵇楷灏回头，只见何康正坐在座位上，满脸怨气地盯着李迹。
　　那深幽的小眼神。
　　嵇楷灏莫名觉得很爽，不理他。
　　“不怕报复？”嵇楷灏问。
　　“怕个……怕个啥。”李迹默默回了一句。
　　不经意间，一个巨大的黑影窜出，狠狠给了嵇楷灏一个熊抱。
　　“我×你××的徐海慕，你他妈会不会说话啊！”嵇楷灏费力挣脱，狠狠给了徐海慕一脚。
　　“我特么……”徐海慕捂着某个要命的地方，但还是欢天喜地地说：“耗子你知道不，我十八！千幸万幸，我在不考到前二十，我就要被老班撵回家了。”
　　“还有你二十三……”
　　“知道。”嵇楷灏懒洋洋地说，“也不看我旁边坐的是谁。”
　　“也对。”徐海慕大手一挥，“耗子，咱两放学去喝奶茶啊！”
　　“没钱。”嵇楷灏没好气地说。
　　“兄弟我有钱啊！”徐海慕说，“我请。”
　　“课代表你去不去？”徐海慕一脸期盼。
　　李迹摇摇头。
　　“客气什么，你帮班里大扁千夫所指，牛逼人啊！我……”
　　“他身体不好，”嵇楷灏打断了滔滔不绝的废话：“不能喝。”
　　徐海慕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身体不好和喝奶茶有毛关系？
　　徐海慕走后，嵇楷灏就静静看着自己的同桌表演。
　　先是写了一会儿作业，又赶忙那别的练习册，再急匆匆地整理整理书包，到头来憋出一句：“……谢。”
　　毕竟都高中了，如果连一杯奶茶都不敢带回家，实在太丢人了。
　　“谢个毛。”嵇楷灏往后一仰，“你还是男的吗？”
　　李迹闷闷低下头，一声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