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色光中学》林遥

9、第三章（2）

　　孟静眼里有泪水，屈辱的泪水。

　　她全身赤裸地跪坐在地毯上，死死的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响。

　　王喜善站在她身后，两人之间隔着一个画架，画布上是一幅半完工的油画。

　　镜头挪远一点，可以看到，画布上的图像跟悬挂在墙壁上的图像近乎一样，都是少女的裸背。

　　王喜善突然扔掉手中的画笔，沾满颜料的画笔在雪白的地板上啄出一小块红色。

　　接着，他摘下眼镜，坐回圈椅上，伸手轻柔着太阳穴。

　　王喜善喜欢画画，画画他特有的静心方式。不过今天，这个方式失效了。

　　听到身后的动静，孟静依旧不敢回头，她双手环在胸前，把自己缩成小小一团。

　　画架旁边的长案上，堆放着各种颜料、画笔、画布，还有一个褐棕色的国土局文件袋，里面有刚刚批下来的江东步行街土地开发许可证。

　　就在中午，龙华分局的李局长，突然打来电话，向他透露七色光中学自杀的女学生林茗，由于牵扯到这几年在国内未成年人中猖獗的自杀游戏，省里已经派调查小组来竖阴了。只要细查，很容易查到国土局的刘局身上。江东的地，刘局收了王喜善五十万的人情费，还有林茗，也是在王喜善交待陈鹤影一手包办牵线的。刘局那人，好钱，好色，还好幼女。

　　不管是查到收受贿赂，还是猥亵幼女，哪一件都够刘局进局子了。刘局一旦出事，这一袋的证件极有可能变成废纸。他对江东地区这两年的布局，就会打水漂了。

　　王喜善正是在为这事发愁。

　　在竖阴这十来年，这种情况在王喜善身上，只出现过两次。

　　上次还是王喜善回竖阴一年后，他一口气吞下了城郊玫瑰园别墅区这个大项目。王喜善早些年是建筑工人，慢慢做到包工头，注册建筑公司做老板。做建筑商十多年后，王喜善不再满足为他人做嫁衣，他想转型做开发商，赚取更多的利润。

　　他带着自己多年积蓄，回到故乡竖阴市，与人合资建设了皇龙酒店这栋楼，楼高36层，南面为酒店，北面为商场和写字楼，刚一开盘就被誉为”竖阴第一高楼“、”竖阴首家五星级酒店“而备受瞩目，招租的日租金刷新了竖阴市的新纪录。

　　钱像水一样涌进来了。

　　尝到甜头的王喜善，飞速成立了”心诚集团“，通过暗箱操作拿到了城郊玫瑰园别墅区的开发权。他投入自己全部的积蓄，还向银行贷了八千万，在玫瑰园建造110套欧洲风格的别墅。另外，花大价钱聘请了国外的团队参与园林设计和整体规划，还修建了从竖阴市到玫瑰园的高速公路。

　　玫瑰园工程浩大，像一个巨大的吞钱机器。即将完工的时候，公司内部爆发了财务危机，账上的钱不够支撑玫瑰园的后续宣传推广。修往玫瑰园的高速公路因为强拆民房，不小心弄死了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死者的子女，天天堵在公司大门闹赔偿。

　　山雨欲来风满楼，外界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玫瑰园，内部无数人都在等王喜善拿出办法。当时，王喜善躲在这间暗室，闭关画了三天的油画，通过这种方式让自己静心，找到办法。

　　绘画的对象，是十三岁的宋远，她被王喜善关在这里，整整三天。

　　室内的暖气开得很足，宋远唯一的衣服是自己的皮肤。

　　画成那天，王喜善刮掉胡子，换上一套熨贴齐整的西装，亲自组织了玫瑰园的首场开盘售卖，出人意料的是，第一天就卖出了88套。晚上收盘，财务经理敲打着计算机，喜极而泣。

　　听到财务经理的核算报告，扣除前期的各项投入，今天已经回本，剩余的22套，初步估计可以营收六千多万。此时，老李也带来了一个好消息，死者儿子愿意六十万私了。

　　王喜善脸上荡漾着喜悦的笑容，他想到了他画的那幅画，还有画中的那个人。他认定了，宋远是他的幸运物，她可以庇佑自己逢凶化吉，财运亨通。

　　王喜善吩咐老李，立即找人把画裱装，挂在暗室的墙上。第二天上午，他迫不及待接来宋远，想要跟她分享自己的喜悦，他拉着她的手，并肩欣赏墙上的画作。

　　这幅能带来好运的作品，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

　　窗外下起了雪，宋远突然夺过王喜善手中的红酒，“啪嚓嚓”，玻璃杯碎了一地。宋远脱掉身上的白色浴袍，捡起最大的一块玻璃片，发疯似的在后背上乱划。

　　玻璃边沿锋利，很快，白净后背的被划的血肉模糊。

　　王喜善睁开了双眼，注视着孟静的后背。

　　不像，两人不像。宋远的后背，比孟静，更白更光洁更好看，更有幸运的能量。

　　赝品始终是赝品，一想到这，王喜善出离的愤怒了。

　　他扳转孟静的身体，两手打横抱起，往里侧的卧室走去。

　　他需要另外一种宣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