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满离愁》芣巳酒

110、涂灵之地

　　未雪心里虽然觉得讨厌，但表情上没有什么变化，叶远归继续说道：“你也知道，违背法器的契约，后果会怎么样，更何况是星陨罗盘这个量级的法器，他非要当这个大情种，我也不想多说什么，但是未雪姑娘也知道，现在的这些毕竟都是因为你。”

　　“这就是不同。”未雪笑了下开口道。

　　叶远归皱起眉头：“什么？”

　　“我说，这就是您和沈空行的不同。”未雪看向叶远归，“事情的起因确实与我有关，但是，都是因为我吗？今天坐在这儿的这个人就算不是我，沈空行就不会这么做了吗？您不是说，他毕竟是您的孩子吗？那怎么会连这个都想不明白呢？”

　　叶远归正要开口说话，未雪就继续说道：“我买的饭都要凉了，您最好快点儿说正事儿。”

　　“好，那就说正事儿。”叶远归看似很和善地笑了笑，“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派人寻找有关星陨罗盘的一些事情，其中有一个我觉得未雪姑娘可以了解一下。”

　　叶远归说着，把身侧一个缠好的卷宗递给了她。说是卷宗，但其实更像是从什么地方撕下来的一张纸，年头有些久，纸上的字都有些模糊了。

　　未雪拿到的时候，忍不住看了叶远归一眼，她是真的好奇，这人都是从哪儿弄来的这些古董。

　　“旧有一地，众人谓之涂灵之地，因其无四时之景，一日却有两季之分而得名。古时此地多用于惩处极|刑之犯，而后此法废除，原因不详，有市井流言称，流放此地者，多有逃脱之疑，又因其多为穷凶极恶之人，故将此地封禁，不作他用。”

　　很短的一段话，未雪看完皱了皱眉：“既然可以逃脱，这样的极|刑方式又有什么作用。”

　　“人为了活下去什么都做得出来，更何况在这种绝境之地呢。”叶远归笑着喝了口茶，“被处以极|刑的犯人，左右不过一条死路，因此他们更可以在这里做出极|端的事情，来谋求自己活着的机会。”

　　“重点在哪儿？”未雪并不想和叶远归讨论这些。

　　叶远归放下茶杯：“重点在于……逃出来的人，大多都从里面带出来一样东西。”

　　“什么？”未雪问道。

　　“血株花。”

　　“沈空行需要这个？”未雪继续问。

　　见叶远归点头，未雪冷笑了一声：“他不是您的孩子吗？跟我说这个干嘛？”

　　像是料到了未雪会这么说一样，叶远归不急不缓地开口道：“我倒是也想帮他，只不过，未雪姑娘的血和我的血毕竟不一样。”

　　未雪看了他一眼：“地址。”

　　叶远归的手轻轻点了一下桌子上的纸，那纸的背面就出现了一张简略的地图，未雪拿起纸起了身：“你这么不放心叶浦？”

　　叶远归听到未雪的话抬了头。未雪继续说道：“不过，你觉得就算这样，沈空行真的会回来认真给你效力吗？”

　　“未雪姑娘其实不用管这么多。”叶远归笑了笑。

　　未雪哈哈乐了两声：“那您想多了，我只是想告诉您，我去救沈空行，只是因为我要救他，您说我管不着，我确实管不着。”

　　“不过您也别抱太大的希望。”未雪举了一下手里的纸，“我毕竟能力一般。”说完，未雪撕掉门上的符纸走了出去。

　　叶远归看着未雪的背影，无声冷笑了一下。未雪在经过一楼的时候，又看见了叶浦，未雪见他瞪着眼看自己，也懒得理，但这人自己又走了过来。

　　“你以为沈空行真的会感激你吗？”叶浦挡住了未雪，“不过是你在这儿自我感动罢了。”

　　未雪的表情颇为无奈，她拍了拍叶浦的肩：“多考虑考虑你自己的事儿吧。”接着又绕过他边走边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情敌呢。”

　　“你！”叶浦转过身。

　　“赶紧上去吧，你爹还等着你呢。”未雪没回头，抬脚出了酒楼的大门。

　　“父亲，她走了。”叶浦推门进去的时候，叶远归正在吃菜。

　　叶远归点了点头。

　　“您说她信了吗？”叶浦走到桌旁。

　　“你觉得呢？”叶远归又夹了块儿点心。

　　“我感觉她应该信了。”叶浦回答道。

　　叶远归咽下点心，没继续接这话，而是说道：“去封锁消息吧。”

　　“是。”叶浦应了下来，像是想要再说些什么，但最后只是转身出去了。

　　沈空行醒的时候，未雪不在，他自己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儿，这次发作持续的时间长，又比以往疼得厉害，好不容易睡着了，又开始做噩梦，梦见他真的把未雪杀了，到这里，也彻底睡不着了，于是只好起来了。

　　本来他还怕未雪还在这儿，现在见人不在，竟然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不过他知道未雪不会一直不在，所以他现在得走，就趁现在。

　　沈空行最后看了一眼屋子，什么也没留下，往山下走的时候，他还犹豫了一下是走大路还是走小路，但想着都到现在了，又何必纠结这些。

　　在离山脚还有一丁点儿距离的时候，沈空行回头看了一眼，再转回头，突然间起了风，他皱了皱眉不动了。

　　“怎么还偷摸跑啊？”一道声音从斜前方的树上传来。

　　沈空行抬头往树上看：“现在是光明正大了。”

　　未雪咯咯乐了两声，从树上跳下来：“倒也没说不让你走。”

　　“不过。”未雪走近了，把手里拎着的吃食递给了沈空行，“我要是走，你是不是就不走了？”

　　沈空行看了眼手里的吃的，又看向未雪，没说话。

　　未雪看着他的反应，无奈地笑道：“这回没骗你，回去吧，反正我也是要走的，你再走也没什么意义，在这儿待着总比你在外面要舒坦些。”

　　说完，未雪抬了抬手，不过最后又收了回去，她转身往山下走去，边走边摆手道：“吃的记得热一下，走了。”

　　直到未雪的身影消失在林子里，沈空行才收回视线，看向手里的吃的，未雪说的没错，在这儿待着总要比在外面好一些。

　　沈空行转身往回走，一边走一边想，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情，未雪想明白了吗？说什么也不走的人，会转变得这么快吗？

　　虽然心里的疑惑不少，但未雪不在自己身边反而安全得多。沈空行回到院子里，把吃的放到了桌子上，独自坐了好久，他感觉这些天经历的事情仿佛跟做梦一样，如果不是桌子上的这些早餐，沈空行可能真的觉得未雪压根就没出现过，还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根据叶远归给的地图，未雪终于在赶了两天路后到达了这个传说中的涂灵之地，确实是有封禁之地的样子，入口的地方被高高垒起的巨石和带着密刺的铁栏围了起来。

　　未雪绕着围墙走了好久，这地方还真是大，压根看不到头儿，未雪不得已又原路走了回去，她抬头看了眼堆起的巨石，挑了块儿能给她垫脚的石头，顺着错落不一的石块儿，很轻松地就爬到了最高处。

　　未雪趴在石头上往里看，里面的场景和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本来以为是一片荒地呢，但没想到里面有镇子，有河有树，不过因为十分破败，多少有些瘆人。

　　未雪往四周看了看，直接一个翻身，就跳了进去。

　　“这是不是太容易了点儿……”未雪警惕地看着周围。

　　眼前的这条河是直接穿过镇子中间的，河的尽头，也就是围墙这边，往围墙的下面流去，未雪刚才从外面看，是看不到河的。

　　河水出乎意料的清澈，河两边儿分别有一条步道，两侧也都有房屋。刚翻进来的时候没觉得，越往里走未雪越犯怵，这也太安静了，除了身侧水流的声音，真是一片静悄悄的。

　　就在未雪正踌躇着往里走的时候，水流声突然变弱了，未雪往身侧的河里望了望，发现水位下降了好多。与此同时，明显可以感觉到天气比刚才热了很多。

　　本来就不太多的荫凉又变窄了，未雪贴着房子，走在荫凉底下。

　　“一日却有两季之分。”未雪嘟囔了一句，继续往前走，荫凉还在减少且速度很快，这时候她已经满脑袋汗了。

　　要是非得形容一下，未雪觉得简直就是拿着火炉对着她脑瓜顶烤，她感觉再这么走一阵儿，毫不夸张地讲，脑袋都能冒烟。

　　“啊！受不了了。”未雪拐弯走近了旁边儿的房子里。

　　刚才还觉得阴森森的房子，现在也无所谓了，可能是因为太没有人气了，屋子里阴凉阴凉的，未雪感觉身上的汗马上就下去了。

　　她看了看自己走进来的这间屋子，好像是个药房，整面墙的药柜结了不少的蛛丝，往里面走，好像是个问诊的屋子，原本用来遮挡的白帘子也脏得不行，未雪看着眼前这张帘子，那股莫名害怕的情绪又重新回来了。

　　不仅不热了，她感觉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虽然潜意识里，未雪觉得不应该拉开这帘子，但她还是鬼使神差地摸上了帘布。

　　开始未雪的动作很慢，帘子被一点一点拉开，因为生锈，挂环处发出尖锐的声音。未雪受不了这诡异的声音，使劲一拉，一下把帘子拉开了。

　　“啊！”未雪看到眼前的景象，转身就往外面跑，边跑边喊，等她跑出里屋，来到药店门口，被门外的高温烤了烤，才停了自己声音。

　　她后背紧靠着墙，看看屋外，又往自己刚才跑出来的方向看了看。

　　好像靠着墙还不安全似的，未雪又慢慢蹲了下来，她委屈地擦了把眼睛，泄愤似地又吼了一句：“啊！吓死我了！”

　　刚才拉开帘子，是未雪能想象到的问诊床，不过没想到的是床上那具已经风干了的尸体。

　　虽说未雪见过的可怕场景不在少数，但是可能因为这儿的氛围实在诡异，又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尽管做了心理准备，还是被吓了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