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终笙》ID南风

5、梦醒时无你

　　｛林深时雾起，海蓝时浪涌，梦醒时，不见鹿，也不见你｝
　　顾念笙已经很久没有做过那个梦了。
　　梦境中，她又看到当初那个落荒而逃的自己，大雨滂沱的夜里，她一个人淋着雨走在长海边，想着逝去的爸爸妈妈，还有，那个一言不发离她而去的他。忽然，她脚底一滑跌下了水，“咕咚”一声激起一圈圈水花，寒冬里刺骨的河水令她瞬间清醒，她拼命地挣扎，扑腾着，呼喊着，可夜色那样浓黑，天地寂静，夕阳下温柔静美的长海转眼就成了一座荒岛，唯有她绝望的呼救声和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在夜色里响着。很快，水波一点点漫过她的头顶，灌入她的耳鼻，呼吸渐弱，她的身体也在不断下沉，她微睁着眼，看到不远处似有人影向她走来，而自己就在这冰冷的湖水中一点点失去了意识……
　　“念念，念念！”一只温柔的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脸，掌心炙热的温度令朦胧中的她下意识贪恋，她猛地握住了那只手，紧紧地抓住。
　　缓缓睁开眼，便对上沈慕白关切的眼神。
　　“念念，你还好吗？做噩梦了？”他抽出纸巾，给她细细地擦拭着额上细密的汗珠。
　　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还紧抓住他的手，而他的手背早已被她的指甲掐出了深深的痕迹。
　　“抱歉。”她松开手，转头看了眼窗外，沈慕白的车已经静静的停在了宅院外。
　　看着沈慕白温柔的神情与动作，念笙忽然伸手捧起他的脸，四目相对，她漆黑的眸子一动不动地凝视着他，低声喃喃：“慕白，你再这样对我，我会爱上你的。”
　　听见身边人软软糯糯的声音，沈慕白愣怔了
　　良久，才勾了勾嘴角，说：“你不会。”
　　念笙也绷不住了，“扑哧”一声笑倒在沙发上，心里哀叹，又失败了，每一次都骗不到他。
　　她伸手盖在眼睛上，真有点累了。
　　沈慕白转身，从她的包里掏出一双平底鞋，给她穿上，忽然说：“念念，委屈你了。”
　　念笙睁开眼，见他语气特别认真，甚至夹杂着一丝心疼。微微愣了愣，她坐起身，轻快地说道：“哪里委屈了？”她指着他，“Mr。沈，英俊潇洒，风趣幽默，温柔体贴，专业一流……”
　　沈慕白哭笑不得地打断她，“喂！你背书呢！”
　　念笙却没有停下，再接再厉，“对了，还是钟鼎世家！我委屈什么？你可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人啊！”
　　沈慕白摇摇头，“但那些人不包括你。”他顿了顿，正色道：“如果你觉得困扰，现在还来得及。”
　　念笙愣了一下，很快收起嬉笑表情，说：“慕白，你知道的，从来没有人能逼我做我不愿意的事，所以，你不用有负担。”
　　有一句话她没说，也知道他不爱听。这一点帮忙，哪里算得上委屈？她的命都是他给的，如果不是他，六年前那个夜里，她早就淹死在了海里。
　　这一份恩情，她一辈子铭记。而她能为他做的事情，实在是寥寥无几。所以，在得知他被家里逼婚逼得困扰不堪时，她主动提出了订婚。
　　其实答应提议的时候，沈慕白也是有私心的。这么多年来，为了躲过家里无休止的催婚，虽然念笙一直以他女朋友的身份出现在沈家大大小小的宴会中，但他一直都知道，念笙的心里住着另一个人。只不过，他也相信自己，总有一天能泯灭那个人在她心里的痕迹。
　　凝神沉思了一会儿，他两手交缠，最终还是问出了口：“念念，我知道你见过他了。如果真的放不下，不如再给彼此一个机会吧”
　　“嗯……”念念翻了个身，将手掌盖在眼睛上，低声嘀咕道：“我好困，睡一会儿。”
　　他嘴角动了动，知道她想逃避，但也没有再问。只是顺手取过沙发上的薄毯，轻轻搭在了她身上。
　　他们吃过晚餐后驱车离开，沈慕白送念笙回宾馆，自己回了公司。车离公寓还有一段距离时，念笙借口晕车提前下了车，等看着车消失在转角，才一个人沿着街缓缓往前走。
　　夜里有点凉了，她紧了紧风衣，伸手插进衣兜里时，摸到了一个东西，是很多年前，宋子辰给她的一块腕表，那是他亲手制作的，表盘是一片深蓝色的星空，在黑夜里会发出璀璨的星光，侧面还刻着他们名字的缩写。
　　也许是今天发生的一些画面，与记忆中的太重叠，让她情不自禁想起了蛰伏在心底深处的一些片段。
　　可是，一切都过去了。她拍了拍脸，让自己从记忆里抽身，抬头望着头顶金黄色的银杏叶子。过不了多久，这些叶子就会慢慢落光，秋天会过去，寒冬会来临，春天也就不远了。
　　而很多放不下的人和事，最终也会像季节一样，翻一页，就成了过往。
　　晚上，她竟然又失眠了，哪怕满身的疲惫。其实，她的失眠症已经有很多年了，早些年最严重的时候，她整夜整夜睡不着，索性爬起来趴在阳台上一站就是一夜。后来这两年相对好了许多，却没想到，再见到他以后，心理的平衡似乎再一次被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