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寸》王百万

12、第十二章

　　第二天一大早，金磊给庄明敬送表，到晟睿娱乐，被前台告知才知道庄老板今天不上班。他怀疑自己被耍了，很气，但想到庄明敬的背景，又不敢说什么。

　　金磊前脚离开，后脚就有无良媒体贴上了他进出晟睿娱乐的照片，有眼有板的杜撰了篇小作文，先是分析两家娱乐公司平常“我搞搞你，你搞搞我”的骚操作，然后再引出老总们之间的恩怨情仇，综合今天橙天娱乐商务总监不带一兵一卒，跑晟睿娱乐去找庄明敬的做法，最后得出结论——

　　橙天娱乐的商务总监身揣百万豪礼，意求跳槽晟睿娱乐，庄明敬正直大义，拒绝受贿，将他拒之门外。

　　放平常，一个小小的跳槽事件，即使被媒体爆出，也基本不会有很多行外人关注。但巧的是，这次恰逢太平，圈内没什么污七糟八的大新闻，网友无聊吃瓜，又加上背后有资本运作的关系，金磊“跳槽”事件逐渐发酵。

　　没出三天，已经有部分网友顺着这条线吃瓜吃到去年橙天娱乐签约模特周则被晟睿挖墙脚这件事上了，接着，不知道是有人在背后操作，还是为蹭流量，有营销号居然把宁霄和周则的照片放在了一起，让网友投票谁是晟睿娱乐扛把子。

　　选择在最红时退圈的前浪VS被两家顶级娱乐公司争抢的后浪。

　　粉圈更新换代很快，新的进，旧的出。宁霄退圈都三年多了，晟睿公关部在一早发现帖子时，结合近三个月关联宁霄的各项数据做监测比对，他的基本零流量，要不是那营销号，公开平台几乎无人提及他的名字，公关部认为没必要费时间处理，于是放任没管。

　　结果让人万万没想到，一小时后，宁霄先上了热搜。

　　那天打完麻将，宁霄回来睡一觉起来，就感冒了。去医院开了药，吃了几天没见好，早上庄明敬醒的时候，摸着他身上又烫又湿，连忙带人往医院跑。

　　热搜更新的第一时间，庄明敬站在走廊外面听小吕的电话，宁霄正挂着水，躺在病床上用那只插着针的手跟祝鑫微信。

　　前一分钟。

　　祝鑫：我的天呐！宝贝！！！你上热搜了！！！！草！！！！你这个退圈长达三年之久的男人！！！居然上热搜了！！！热搜！！！！

　　后一分钟。

　　祝鑫：咦……没了。

　　祝鑫：热搜没了？

　　祝鑫：营销号炸号了？

　　祝鑫：才一分钟！全TM没了！

　　祝鑫：草！！！

　　自从三年前，宁霄的微博账号被公司收回去以后，他就几乎没怎么关注过圈内事。祝鑫跟他说得起劲，可他除了“嗯”、“啊”、“我知道了”，居然没有一点主动想知道自己为什么被热搜以及被热搜的内容，甚至在祝鑫跟他说他热搜没了的时候，他松了口气。

　　从宁霄出现在预备热搜榜，到晟睿娱乐紧急公关，再到热搜撤销，营销号炸号，统共没五分钟。但这场大戏，不止祝鑫，干这一行的，几乎都在第一时间吃到了瓜。

　　再五分钟后，一个两百来号人组成的信息共享微信群，炸了锅。

　　1楼：@宁霄听说你上热搜了？

　　2楼：@宁霄听说你上热搜了？

　　3楼：@宁霄听说你上热搜了？
　　……

　　99+

　　宁霄粗略的看一眼，百分之八十都以前熟，现在没什么交际的，他没回，将群设置成消息免打扰状态。

　　“饿不饿？”庄明敬打完电话进来，没提宁霄上热搜的事儿，带着一身烟臭，在他身边坐下，“中午想吃什么？”

　　“我没胃口。”宁霄摇头，声音嘶哑得变了调。

　　庄明敬看他那要死不活的样儿，又气又心疼：“装沙发那天，你站阳台上抽烟了？”

　　“你在客厅装监控了？”宁霄眼睛一瞪，差点儿拔了针蹦起来。

　　“我有那么变态吗？”庄明敬就看他在那儿不安分的动来动去，怕针回血，忙伸手摁住，“那店长告诉我的，她还说，听见你咳嗽了。”

　　还有宁霄最近天天一大早跑小区隔壁公园顶着寒霜上午看老头儿下棋，下午跟老太太唱歌那事儿，庄明敬怕小吕盯他梢的事儿败露，怕他发火，没敢说。

　　中午小吕过来，带了几样宁霄平时喜欢的菜和汤，庄明敬在旁边儿使劲浑身解数的哄，他才勉强喝了半碗汤。

　　剩下的饭菜，庄明敬跟小吕一人一半。等他们吃完，趁小吕出去扔垃圾，宁霄嚷嚷着要上厕所。他嫌医院的住院服难看，庄明敬买了，也没穿，还套着早上来医院时穿的家居服，上半身是大白体恤，下半身是一条系松紧带的浅灰色长裤。

　　“等等，”庄明敬怕宁霄一只手不方便，过去把吊瓶从挂钩上取下来，站床边等他下床：我跟你一起。”

　　宁霄掀被子的手一顿：“我拉屎。”

　　庄明敬看宁霄那张被烧得通红的脸，挺怕他在厕所拉着拉着晕过去，大手一摆：“没事，你拉的时候，我背过身就行，不偷偷看你。”

　　宁霄不说话，也不动，庄明敬以为他没力气起，伸手去扶。进了厕所，门一关，宁霄脱了裤子坐马桶上，庄明敬将吊瓶挂墙上，背对着他站门边看手机。

　　一上午没抽烟，宁霄心里抓心挠肺的难受，他摸摸早上来医院时偷偷藏裤兜里的烟，摸了又摸，想了又想，终于没憋住：“你能出去一下吗？你站这儿，我拉不出来！”

　　“那等会儿你擦屁屁的时候叫我。”庄明敬推开门，伸头出去看了看。

　　宁霄没应他。

　　庄明敬从外面把门重新关上，宁霄迫不及待的摸了根烟出来点上，一根十几秒解决掉，没尝出味儿，又点一根。两根抽完，他打开排风扇，等味儿全排干净，喷上空气清新剂，没叫庄明敬，自己拿着吊瓶，打开门走了出去。

　　庄明敬正站外面等宁霄的传唤，看他出来，裤腰没系，自觉的凑了过去：“你怎么没叫我啊？”

　　“我怕臭着你。”宁霄不想让他闻到自己身上的烟味，往后推几步，绕开他，往床那边走：“诶，我发现你最近挺闲的，天天跟着我，也不说工作，你那公司还能不能行了？”

　　“你这是关心我呢？”庄明敬跟在宁霄身后。

　　宁霄上床，钻被子里，心虚的把头脚全给捂住：“谁关心你了？我是在关心自己的钱途，要晟睿娱乐垮了，你不就得变穷光蛋么？我得提早准备，方便找下家啊！”

　　“怎么说话呢？”庄明敬坐床边，掀了把被子，没掀开，“咱们在一块儿这么些年了，你对我的感情，还得靠钱来维持啊？”

　　“是啊，”宁霄感觉憋憋闷闷的，不得劲儿，自己不舒服，那也不能让庄明敬好过，放开劲儿故意恶心他：“五百包夜，两万包月，可不就是你以前跟我说的嘛！”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我现在还挺喜欢你的，宁霄。”庄明敬不记得有说过那么混蛋的话了，本来是想狡辩的，但想到宁霄热搜被自己压下来的事儿，心里有点愧疚。

　　“是去了外地半年，回来看什么都新鲜，等你那劲儿过了，就不会喜欢我了。”被窝里的温度有点高，宁霄实在受不了，他猛地掀开被子，张着嘴深吸了口气。

　　“喜欢啊，怎么会不喜欢呢？”庄明敬顺势躺上床，张开手臂把宁霄抱住。

　　宁霄用力挣了一下，没挣开。

　　庄明敬闻见了烟味，但不确定是自己身上的，还是宁霄身上的，他凑头过去在宁霄脖子上闻了闻：“你抽烟了？”

　　“抽了。”到这一步，宁霄压根没打算否认。

　　庄明敬在他屁股上狠狠扇了一巴掌，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病成什么样儿了，自己心里没点数，还抽呢？不想好了？”

　　宁霄躺着鼻子就不通顺，他趴在庄明敬肩头，吭哧吭哧的张嘴吸气儿：“我抽烟也是你教的，以前咱俩做完，你老逼着我抽，抽的时间长了，我习惯了那个味道，想戒也戒不掉了。”

　　生病的人不止脆弱还爱回忆过去。

　　庄明敬想起以前干的那些傻逼事儿，思绪万千，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其实我也不喜欢抽烟，就是习惯。”宁霄声音低低的笑起来，“不是我说你啊，我觉着你是真的坑，好的不教，尽教我一堆臭毛病。”

　　　 庄明敬听得扎心窝子的疼：“教过好吧！肯定是你给忘了！”

　　“我想想……”

　　话题成功被宁霄带跑偏，庄明敬捧住他的脸，想亲，又怕被传染上病毒：“想到了没？”

　　“哦，想起来了。”宁霄压根就没想，张嘴就来，“就以前，我碰了烟或者是从外面回去，要不刷牙洗澡，你不让我上床。你那洁癖你教是教得挺好，我学也学得好，可等我真正习惯了以后，你TM倒好，去一西南回来，变邋遢了。”

　　“那是我喝醉了……”庄明敬试图辩解。

　　“你跟周则在一块儿的时候，他伺候你，一定伺候得很好吧？”宁霄才不信他的鬼话。

　　庄明敬本来想否认的，宁霄没给他机会，话题又是一转：“庄明敬，今天好多人跟我说，我上热搜了，但是才过几分钟，又有好多人跟我说，我热搜没了……这次热搜内容，是不是跟周则有关啊？我热搜被撤这事儿，是你做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