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04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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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湖、玉树、大地，三者构成了容远空旷而坚实的识海之境。
金乌在天空盘旋一阵后，落在玉树上方，收拢翅膀，目光依然一瞬不瞬地看着容远。
因为基点自行化成的原因，容远构建识海之境根本没花多少功夫，此时觉得精神尚好，干脆开始观想构建其它的东西。
他摊开手来，垂眼看着手心，观想，构建。
灵念汇聚而来，在容远的掌心化作一颗小小的沙砾。
——这是容远原本设想的一种基点构造。
一颗、两颗、三颗……
仔细看看，这些沙砾的形状并不十分规则，有的是长条形，有的是圆球状，有的如同贝壳，有的好像海螺，有的像一片缩小的树叶，有的则如一顶小小的帽子。
容远并没有给它们规定具体的模样，这些沙砾的外形都是由构建它们的灵念来自行化成的。而即便是同一个人、同一刻的两缕灵念，其实也存在着细微的差别，这种差别在宏观上——比如类似帕特留斯御使自己的灵剑的时候——是体现不出来的。
然而容远将其化为细沙，这种差别就非常明显了——大小不一，形态各异，显得十分精致而奇妙。
这些小小的沙砾本都是无色透明的，只是参差不齐的断面折射着光线，便显得绚丽多彩，如同一颗一颗的细小宝石一般。
几十颗、几百颗、几千颗……
大量的沙砾汇聚在一起，色光交叉混合，不再各具其彩，整体看上去是一片莹莹白光。堆积的细沙从容远指缝中开始滑落，点点白光飘洒各方，宛如细碎的星子自天河坠落。
容远心中忽然浮现出了它们的名字——
【星砂】。
这些小东西没有任何属性，也可以转化为任何属性，变换成任何颜色，组成任何容远能够想到的物体。
一些没有构建好的星砂汇聚到玉树下面，宛如泥土一样被它吞噬，消化，又转化成纯粹的灵念回归到识海之境的虚空中。
因此，容远不必像其它灵师一样小心翼翼地去构建，生怕行差踏错了一步。他只需要尽情地释放自己的力量，世界自然会随着他的心意去变化！
无数星砂纷纷扬扬地落下，如漫天大雪，如流星之雨，将整个识海之境都变成了一片无边沙海。容远立于其中，头上、肩上，都是星星点点碎光。
金乌伸了伸脖子，抖抖翅膀，将落在身上的星砂抖落。然后它似乎想到什么，歪着脑袋看了看，尖喙往下一琢。
倏然间，树上树下的星砂仿佛得到了什么命令一样，纷纷朝它飞去，片刻间汇聚成一个巨大的蛋壳状鸟巢，银白色的光辉闪了闪，变成了火焰般的金红色。
金乌飞进去，左挪挪，右挪挪，似乎是觉得十分满意。它将头埋进翅膀下，睡着了。
容远看着它笑了笑。虽然这只鸟儿连话也不会说，但仅仅只是看着它，就让他的心变得十分柔软。
看到眼前这一片茫茫银海，容远自言自语道：“这里太空旷了。嗯……对了！先要有个家！”
自从离开生命禁区以后，容远感觉自己一直在漂泊，不是住在野地里，就是住在客栈中。莱恩府上的居住条件自然是顶级的，但不是自己的底盘，终归还是让人觉得有些不便。
说实话，这些日子，他还是很想念被抛在生命禁区的那栋小楼的。
容远带着兴奋和期待，举起右手，打了个响指。
“啪！”
身旁的星砂纷纷汇聚，一座巨大的建筑拔地而起，层台累榭，飞阁流丹，暖阁晶莹透明，塔楼高耸入云，空中飞桥，水榭歇山，一条曲折回环的小路在容远脚下成形，两旁另有灯柱木椅。
“桌椅板凳、床铺衣柜，家具也不能少！”
瞬间，所有的器具从无到有地诞生，有些东西甚至是之前容远也没有想过的，比如灶台蒸笼什么的。他转了一圈，自己也觉得颇为惊奇。
但是，这么大的地方却只有他一个人，未免有些太空旷了。容远想了想，伸手一抹，视野中一半的建筑就如同烟尘一般轰然坍塌，重新化为无数星砂。紧接着他的手再往上一挥，这些星砂就在远处汇聚成了一座峰峦秀美的青山，上有云雾缭绕，下有绿草成荫，更有一匹白练自高空坠落，水雾蒙蒙，烟气蒸腾，宛如河川倒悬！
一条蜿蜒的小河从山下潺潺流淌而来，微风拂过，水面似有片片银鳞浮动。
一道石桥如虹，跨过小河两岸。
蜿蜒的杨柳出现在河岸两侧，五色的彩石出现在河水之中，如同碧毯一样的绿草一直铺到了视野的尽头。
容远抬头看看天空，伸出手指虚点几下，便有无数或明或暗的星子出现在深蓝色的天空上，更有缭绕的云雾点缀其中。
“还少了点什么。”
容远皱着眉头，觉得心里有点空。
“少了什么呢？”
——弄些小动物吗？
但他本能地不想这么做。
——那……创造几个能一起说话一起玩的小伙伴？
心里更抗拒了。
他看着那山、那湖、那树，还有那座巨大却没有人气的房子。明明这一切都是他想要的，可是当他创造出它们以后，却觉得更失落了。
容远知道，识海之境的基点化生，是受到了那两颗石头和一片树叶的影响。
而这方世界的形成，他其实是模仿了帕特留斯的识海之境——当然，无论从那个角度来看，都比帕特留斯的小院子高端大气多了，但模仿就是模仿。
自容远苏醒以来，这位老鼠老师就是他的领路人，教导他如何做事，如何做人。在容远的心中，他的份量也就越来越重。所以在构建识海之境的时候，他不自觉地就去模仿了帕特留斯。
——毕竟，他对这个世界了解的还很少，眼界也十分有限。记忆中那些凌乱而不成体系的知识并不能化为他真正的见识和抱负，除了对寥寥数人的情感以外，他并没有执着之物，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容远一直觉得自己做的还是挺不错的。但此时此刻，他才发现自己内心的缺失和迷茫。
或许整个识海之境，只有那只金乌才能代表真正的他吧？
但是一只浑身着火的、长了三只脚的鸟——能代表什么呢？
他这识海之境的核心，为什么就不能像一把剑、一本书那样寓意明确、简单明了呢？
……………………………………
夜晚，容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他第一次失眠了。
下午的时候，帕特留斯和狄克直到容远识海之境的核心凝结成功，但见他有些失落，以为这其中或许有什么不太顺利的地方，也许是以为容远灵念的属性或力量比他预期的要低，两人体贴地没有追问，而是催他去休息。
停留在识海之境许久，容远也觉得精神十分疲惫。但他一方面累得要死，一方面又怎么都睡不着。
辗转反侧半晌，容远咕噜一下从床上翻起来，摸出《功德簿》，翻开。
【现有功德：138815】。
已经很多了，能让帕特留斯恢复的商品也列满了整整三页，但没有一项是与灵念有关的，容远也不敢贸然给老鼠老师使用。
也或许……是因为他搜索的方式不对。
但容远尝试了许久，依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手指按在商城空白的页面上，容远迟疑许久，终于决心搜索另一样物品——
【能让我恢复记忆的东西。】
这个想法刚刚冒出头，容远就觉得自己的心都缩成了一团。
紧张？恐惧？还是……悲伤？
说不上到底是哪一种情绪，让容远一直回避着恢复记忆这件事。
总觉得……这里面有太多沉重而痛苦的东西，是他不想去触及的。
所以他很少去想，也没有主动去寻找恢复记忆的方法，一天天拖延着，随着新的感情和记忆越来越多地填充进来，他有时甚至会忘了自己失忆这件事。
有时候，他甚至忍不住消极地去想——反正对生活也没什么影响。忘记的……就让它过去吧。
何必为难自己呢？
反正……会被忘掉的，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吧？
但当他这样想的时候，心底立刻就会有一个声音反驳他——
【不。】
【很重要。】
【比生命都重要！】
【那是我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
【——什么呢？】
容远出神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手中的商城页面依然是空白的。
没有符合他要求的商品。
说不上是失望还是庆幸，容远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手指在特殊物品兑换页面停留了片刻，还是将《功德簿》收了起来。
【——或许，该去问问老师的意见。】
这样想着，容远突然就觉得一刻也等不了了。他换上衣服，翻身下床，推门出去，守在院门边的两名仆人听到动静，立刻就小跑过来，低声问容远有什么需要。
容远挥挥手，让他们自行去休息。他来到帕特留斯的房子外面，正要敲门时，忽然想到现在深更半夜，老师肯定已经睡熟了，不禁迟疑了一下。
这一停顿，夜深人静中，一个宛如拉着破风箱的声音就传入了他的耳中。
——是帕特留斯老师的呼噜声。
容远刚因为觉得有趣而露出了笑容，面色突然就变得古怪起来。他犹豫了一下，没有敲门，而是按了按窗户。
一缕烟尘一样的星砂顺着窗边的缝隙钻了进去，绕在窗户的把手上，轻轻一拉，窗户就被无声地推开了。
屋子里面很暗，但容远还是清清楚楚地看到——帕特留斯并没有躺在床上，而是缩在墙角的地上，蜷成一团，似乎正在做梦，耳朵和胡须还微微颤抖着，脸颊微微鼓起，表情中似乎带着几分痛苦。
它周围逸散的灵念，也带着几分哀痛之感。
这种感觉，在平时的帕特留斯身上，是根本看不到的。
他有时暴躁冲动，有时平和慈祥，虽然不完美，虽然实力也不强，但却始终让人觉得是一个非常可靠、可以信任的长辈。
容远从未看到过他这一面。
想到他在识海之境中依然是一副老鼠的形象，容远心中猛地一沉，忽然意识到帕特留斯剩下的时间，或许比他想得还要短暂。
十年？
不说十年，帕特留斯距离完全异化……或许连半年的时间都没有！
容远抿了抿唇，垂下眼睛。
星砂如带，重新将窗户合上，回到了容远的识海之中。
他转身回到院中，看着漆黑的夜空中寥寥几颗星子和一些半透明的生灵，只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那些闪烁的星辰就像眼睛一样，与他隔着遥远的时空对望……
等等！
一颗眼睛……不，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04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