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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三十二章 “天意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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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舞池中的音乐震耳欲聋,而不远处步焕离开的背影又透露着那么一丝丝如释重负。
就……这么走了?
那他来的目的是什么?
郁飏扶着卫归舟在门口凌乱好半晌,才低下头,“醒醒?卫归舟?”
回应他的只有卫归舟浅浅的呼吸声,手搭着他的肩膀,脑袋靠在上面,让郁飏看不清他到底醒没醒。
“唉……”郁飏叹口气,扶着人慢慢向车那边走,这么一番折腾下来,郁太后点名要的烧鸡差不多凉了一半,回去一顿板子是少不了了,
算了,送佛送到西。
只不过这佛才刚刚开始送,郁飏就在把人塞进车里这一步骤上惨遭滑铁卢。
第三次塞人失败后,郁飏长出口气,努力忽视路人奇奇怪怪的目光,捞住慢慢下滑的卫归舟,把环住他腰的两只手摘下来,让它们安安分分垂在主人身侧,趁着这时候把头一按,朝车里一推,浑身就像没有骨头一般的卫归舟总算顺利坐到了副驾驶上,甚至因为郁飏用力过猛,使得上半身歪倒在驾驶位,撅着屁股的姿势可以称得上十分不雅。
郁飏:“……”
好在卫归舟看不见这一幕,郁飏赶紧关上车门,将人扶正后,将车驶向最近的酒店。
然而天不遂人愿,郁飏连续去了三家都客满,眼见着夜色越来越深,不得已之下,郁飏将卫归舟带回了自己家里。
进停车场时郁飏没注意有一道减速带,看到时已经晚了,车子剧烈地震了一下,郁飏倒没什么,但是震得卫归舟身形一歪,脑袋磕在了郁飏的肩膀上。
“……郁飏?”
“嗯?”郁飏没转头,这位睡了一路的老哥被刚刚那一磕给磕醒了,正睡眼惺忪地看着他,也不说话,也不起身坐正,直到郁飏停好车,惊觉脸颊一阵湿热的触感。
郁飏:“……!”
“郁飏……”
罪魁祸首咂咂嘴,复又重新闭上眼,看样子是要睡过去。
郁飏慢慢擦干脸上的口水,一阵无名火自心头起,“喂!醒醒!卫归舟!”
卫归舟:Zzz……
。
焦心等待烧鸡的郁太后没等来热腾腾香喷喷的烧鸡,反而等来了一个大帅比,还是不省人事香艳可口的大帅比。
郁洛洛探究地看了卫归舟两眼,接过烧鸡,很好,凉透了,虽然闻着没什么差别,但郁洛洛掀开包装一看,上面泛着左一块右一块油腻的白色,让人倒尽胃口。
不过郁洛洛选择暂时放下烧鸡的事情,“哥,他是谁?”
“你不记得了?他是你归舟哥哥。”
郁洛洛的眼睛越睁越大,显然已经想起了那个能够躲过哥哥的重重封锁,一路战五关过六将,成功将糖偷渡到她书包里的哥哥。
郁洛洛仔细看了看卫归舟,发现和记忆中的脸慢慢重合,“真的诶!我好久没看见他了,哥你怎么碰见他的?”
郁洛洛那时还小,郁飏没把卫归舟的事情告诉她,只说是出国留学了,因此再次看到小时候崇拜的偶像,郁洛洛十分惊喜。
郁飏将卫归舟扶到床上,甩甩有些发酸的胳膊,重重喘了口气,“就这么碰到了,他朋友托我照顾他。”郁飏简单把一个月前遇到卫归舟的事讲了一遍。
说罢,郁飏喝了口水缓解了一下快要烧起来的喉咙,同时将郁洛洛推进自己的卧室,“时间不早,太后赶紧休息,明天早上小郁子给你热烧鸡。”
“诶?诶诶?我还不困,这才九点半!哥!”
郁洛洛被强行按头睡觉,两条秀眉拧在一起,正好微博的热搜上有一条
#有一种冷叫你妈觉得你冷#
郁洛洛:“哼!”╯^╰
自认为妹妹操碎了心的郁飏郁同志刚坐进沙发里舒了口气,缓解一下扶人上楼带来的酸胀感,不经意间,眼角余光一闪,瞟到了一个黑影,郁飏猛地转头,
等到黑影显出面目,心提到嗓子眼的郁飏才长长出口气,“你醒了?”
“……”
醉醺醺的卫归舟没有回答,而是紧挨着郁飏坐下,两只眼睛一动不动,就这么维持一个下Ⅰ半Ⅰ身正坐,上Ⅰ半Ⅰ身扭向郁飏的奇怪姿势盯着郁飏。
郁飏:“……?”
两人的距离隔得太近,连眼神都交缠在了一起,更何况呼吸,郁飏很少和人挨得这么近,不止如此,这个距离还让他想起了停车场里那无比乌龙的一幕,身体顿时下意识地朝旁边挪了挪,和卫归舟保持一拳的空隙。
卫归舟慢慢沉下脸,眼神也有些古怪,就在郁飏怀疑他是不是已经清醒正在耍他的时候,卫归舟猛地抬起屁股紧挨着郁飏再次坐下,继续盯……
郁飏:“……??”
他再挪。
不甘落后地挪过来,继续盯……
郁飏:“……???”
他再……没挪到实处,郁飏结结实实摔到了地板上。
卫归舟眼前不易察觉地一亮,下一秒郁飏就感觉身上一重一热,卫归舟严严实实覆盖在他身上,压得他差点没把刚刚喝下去的水给一口喷出来。
“……”
郁飏不禁开始后悔跟着步焕进酒吧,并且没在最后时刻拦住步焕,他就想着怕卫归舟如果对当年巷子里那事觉得愧疚,他就和卫归舟解释两句,省得他多想,但现在这个情况完全在他预料之外,他算是看明白了,卫归舟这厮根本就没醒酒,这叫什么?你追我赶小游戏吗?!
郁飏长出一口气,暂时不打算与醉鬼计较,“卫归舟,你起来。”
卫归舟将脸埋进郁飏的颈侧,半晌后,郁飏才听到一句闷闷的“不。”
不知今晚有多少次无奈的郁飏:“……”
郁飏:“你起来——”再说。
剩下的话突然被哽到了肚子里,推搡着卫归舟的手也在一瞬间卸下力。
卫归舟在哭。
这个发现让郁飏有些惊愕,他感受着颈间的湿意,突然觉得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
他和卫归舟共同的过往如同走马观花一样在郁飏脑海中不断回放,十二岁时刚见到卫归舟时,卫归舟是个有着少女玻璃心的小胖子,那时候他最喜欢干的事就是欺负卫归舟,把人弄哭,然后没出息地跑回家告状,他就跟在后边没心没肺地幸灾乐祸,同时也是怕小胖子笨手笨脚,在回家路上真的出事。高三再遇卫归舟时,卫归舟就像是在他看不见的时候脱胎换骨了一般,会笑,会生气,会耍心眼,会心虚,只一点——唯独不会哭。
时间会磨平一切坚硬的棱角,也会打造出世上最坚硬的盔甲,眼泪从来就不是他的保护,对于卫归舟来说,也是同样,于是他们在人生的某一节点,不约而同地选择丢掉眼泪。
可是现在,颈间温热的湿意慢慢变得凉嗖嗖的,这种奇妙又陌生的感觉仿佛能直接渗进郁飏的心里,让他突然生出一种没来由又隐藏多年的怨愤。
这一刻,郁飏终于发自内心的承认,对于卫归舟,他永远不可能选择一笑而过。
“对不起……”
当第一句说出口,剩下的所有话就十分自然地脱口而出,
“我找过你的,”
“可是等我回去的时候,那已经没有人了,”
“我找不到你,我以为你恨我,不想再见我,”
“我对不起你……”
卫归舟的声音很沙哑,带着浓浓的疲惫,还有那么一丝不易察觉的如释重负。郁飏就这么躺在地板上,听着卫归舟一句又一句忏悔,直到最后——
“我喜欢你的,我想告诉你,卫归舟也喜欢郁飏,可是我说的太晚了……”
“我真的喜欢。”
“我喜欢的。”
最后两句话,卫归舟甚至都有些哽咽,抓着郁飏衣服的手指用力攥紧,使得指节有些泛白,还细微地颤抖着,藏在他心里十年,被压抑十年的后悔与喜欢在此刻倾泻而出,裹挟着近乎绝望的声音一声一声砸在郁飏的灵魂上。
郁飏被震得说不出话,两眼死死盯着天花板,直到眼眶有了难以忍受的酸意,他才轻轻地眨眨眼,一道细微的水痕自眼角出现,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有些晶莹剔透,最后悄悄消失在发间,仿佛从未出现在这个世上。
郁飏觉得卫归舟的痛苦可能会传染,否则他的心怎么也会跟着抽疼,让人喘不上气。
隔着两层薄薄的衣物,两具同样灼热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两颗心脏在这一时刻跳动开始慢慢变得同步,一颗情感驳杂,压抑许久,一颗无情无感,干涸多年。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雨点打在窗户上的水声让寂静的室内多了几分温馨,让人有些昏昏欲睡。
郁飏也从这种奇妙的状态下回过神,肩膀处的布料已经湿了一大片,郁飏起身后,才发现卫归舟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眼角带着几分红肿,睫毛上也在灯光的反射下能看到几分湿意,
郁飏将人重新带到床上,突然之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清醒之后的卫归舟。
卫归舟回应过,但是他没有听见,卫归舟去找过,但是他早就离开。
“天意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