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
我喜欢你。
在睡梦中仍在低语。
“你有喜欢的人么？”
听到这么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坐在河堤上的男生身体明显变僵，手中的铅笔不受控制的在白纸上划出一道狰狞又丑陋的线条，将原本好看的人物脸上添上了一条疤。
“啊啊，你在干什么呀？！”高木秋人抢过男生手里的画，嘴里哀嚎起来。“你就那么恨我帅气的俊脸吗？”
北原柊吾眼皮也不抬：“你的脸还够不上帅气两个字，厚度倒是惊为天人。这张画要还想要就闭嘴。”
高木秋人耸耸肩将画还回去，从善如流地闭上了嘴，把自己想象成一个不会说话不会动的木头。然而当木头没有当话痨有意思，一分钟后，高木秋人又张开了嘴：“哎，你说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啊？能比看漫画还有意思么？”
北原柊吾手上微顿，他先是抬头看了一眼微波荡漾的河水，刚发嫩芽的小草，感受了一下吹拂在脸上像棉絮一样轻软柔和的春风，然后了悟道：“你青春期到了？”眼神透露出比话语更直接裸露的意思——你发情了吗。
高木秋人脸皮红了。
北原柊吾是他的邻居兼前同学，两人玩了一年，深知此人是个叛逆中二的典型代表人物，不过此人不爱说自己的人生感悟，时常把话憋在心里，长此以往，就造成了他闷不吭声干“大事”的性格，因为其他人上有父母镇压，而北原柊吾父母双亡，唯一的监护人又志不在养孩子，成天喜欢喝着小酒和隔壁的老太太谈风花雪月之事，所以关于自身的大事小事，他自己有绝对的话语权。
在不成熟的年纪有了绝对的话语权，为了对自己负责，他理所当然的就会比别人想的多一点——这“多想一点”，他就与同龄人格格不入了些，好在天无绝人之路，老天爷还是给他派了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不至于让他因“孤僻”两字变得形单影只。
不过自从他去岛根上学后两人就很少见面，只有假期才能逮到对方。
北原柊吾放下笔，把画好的画递给高木秋人：“给，拿去裱起来吧。”
高木秋人的形象跃然纸上，线条细腻，栩栩如生。
他面露欣赏：“说真的柊吾，我觉得咱俩合作绝对能在日本漫画界称霸！”
高木秋人想当漫画家，他文笔好北原柊吾画的好，两人合作岂不如虎添翼？
北原柊吾不置可否。
高木秋人问：“到底为什么不同意啊？”
“我不适合你。”北原柊吾面无表情，语气却十分认真地说，“你将来一定会有一个适合你又非常优秀的搭档的！”
高木秋人看着他漫不经心的神色和飞速收拾东西的动作，除了敷衍，着实看不出什么真心的感觉，怎么想怎么觉得这是“画大饼”的理想主义说辞，无言半晌，他突然想起一个事儿来：“我刚刚问你，“你有喜欢的人么”的时候，你怎么反应那么大？”
北原柊吾起身的动作一滞，没有回话，给高木秋人留下了个背影。
他身材消瘦修长，就脸上涨了些肉，笑起来能看出点温度，一旦背过身去只留个背影，便显得格外的清冷，看起来有点孤独。
高木秋人愣在原地，随后推了推眼镜，快步追上去，伸出胳膊大咧咧的搭在对方的肩旁上：“晚上吃什么？要不要去我家？今天晚上吃炸猪排呦~”
“去不了，晚上要回去给爷爷做饭。”
“好吧，那接下来——【有时候想哭的时候能哭出来，也算是一种坚强啊！】是出自哪部漫画？！”
“……《翼·年代记》，”
“哈哈哈！！”
“笨蛋么……”
和高木秋人分开，柊吾慢慢地往家走，边走边思考要画的NAME，他这次准备一次性完成原稿，然后送到编辑部自荐，很忐忑，但想起那个奔跑的身影，柊吾的心又慢慢静了下来。
谷草市夜晚的空气总是很好，鼻尖能闻到柊树的清香，远远的一看，能见到三两个孩子打打闹闹的跑回家吃饭。
他安静的走着，心无杂念，恨不得一条路永远走不到尽头。
“还知道回来？”
柊吾刚推开门，就听到略显苍老的声音。他放下背包，恭敬的低下头说：“爷爷。”
“我还以为你要直接回岛根了呢。”北原柊吾的爷爷北原苍一看了他一眼，抱怨道。
柊吾摇了摇头，没理这个一天到晚不着家却倒打一耙的老头儿，转身走向厨房，对着一堆锅碗瓢盆忙活了起来。
老爷子年近六旬，十分清瘦，年轻时是个名扬四海的花花公子，老了也依旧名声不减，性子如旧——他老人家一天的行程就是，头午给东边的单身老太太家唠嗑送温暖，下午给西边的单身老太太家唠嗑送温暖，晚上找几个志同道合的老头喝喝酒吹吹牛，整个人是大写的为老不尊，穿衣服能花里胡哨就绝不单一稳重，偶尔花白的脑袋上会别一朵不知是谁赠的大红花，那是他老人家“万花丛中过，只留一枝花”的魅力代表。
厨房里忙活的热火朝天，能听到油在热锅里发出的滋滋声，北原苍一见柊吾不理他，便摇头晃脑的想要往外走。
柊吾赶忙抻出头喊道：“别出去了，晚上一起吃饭，我明天回岛根。”
于是北原苍一迈出的脚又缩了回去，给自己倒了杯热茶，便美滋滋的坐在客厅看电视，等着孙子做的美味佳肴。
电视里播着全方位考察，脸和身价重要度各占百分之四十，还有两分看缘分的相亲节目，主持人一会满脸带笑的鼓着掌一会板着脸语气严肃的宛如是个批评家，男嘉宾自信的讲述着什么，偶尔的特写镜头扫到女嘉宾翻着的白眼，就这么一出“人间百态”播下来，把北原苍一看得津津有味。
柊吾端着菜上桌的时候，正好看到北原苍一因为笑而张的巨大的嘴，若不嫌弃辣眼睛，仔细往里一看没准儿都能看到胃。
柊吾：“……”
他感觉自己要有北原苍一一半儿的乐观活泼，也不至于会被同学嘲讽是个”闷罐子”。见自己走过来唤不回老头儿的注意力，只好清清嗓子，在震耳欲聋的电视声中吼了起来：“爷爷，吃饭了！！”
“来了来了。”北原苍一把电视声调小，笑呵呵的走了过来，锐眼一扫，便看出了孙子这是用心做的，心里一猜，估计是要跟他说什么事儿，于是也不说话，老神在在的拿起筷子一边吃一边看电视，不一会儿就乐喷了几个饭粒，像极了老版“熊孩子”。
饭桌上被弄得一片狼藉，柊吾也不恼，安安静静的吃着饭，吃到一半儿的时候突然开口道：“爷爷，我要画漫画了。”
北原苍一不笑了，沉吟片刻，目光落在小孙子的脸上——他这个小孙子从小就不爱笑，成天最喜欢的就是板着个小脸坐在他妈或他爸怀里，严肃又认真的盯着他们画漫画，等到长大了些，父母又出了车祸，心思就更为深沉。去年突然跟他说要搬回他原先的家岛根那，他略微一寻思，觉得孩子可能是想父母了，又觉得那边也有他姑姑照顾着出不了什么事，大手一挥就同意了，现在看来应该不单是想父母那么简单。
“是你自己的梦想么？”北原苍一说：“如果不是就别费那个事了，不是自己的路是走不到最后的，勉强为之会把自己摔得粉身碎骨。”
电视还放着声音，里面的人不知道唧唧歪歪的在说什么，外面又忽地刮起风，雨下得突然，噼里啪啦的打着窗户，原本温馨的屋内，硬是弄出了个风雨交加的效果。
“我只是想找点事情干，人不能靠梦想活一辈子。”柊吾没什么表情，淡然的喝了口汤。“我不喜欢当个朝九晚五的上班族，学习也不好，也不会读空气，唯一拿的出手的就是从父母那里继承下来的天赋，况且我岁数也不大，失败了也有时间重新选择。”
北原苍一盯着他，浑浊的双眼微微闪烁，他心里不是滋味的叹口气后又恢复他世事皆尘土唯有享乐最重要的肤浅模样，像同意柊吾回岛根那样大手一挥嘟嘟囔囔的说：“爱干啥就干啥吧，我一个老头子也管不动你们了，随你便吧。”
“你们”两个字莫名的让柊吾心里一抽，他淡然的表情差点维持不住，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最后又放弃了，沉默的把饭吃完，目送北原苍一哼着小曲去寻找他的“雨中浪漫”，随后给玄关留上一盏灯，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
屋子里杂乱无章，各种纸箱子堆在一起，角落里放了一个简易单人床，柊吾坐在床上，双手紧握，脸上有些茫然。
父母突然车祸去世，北原苍一把他接回来的时候很仓促，什么都没有准备，后来忙完一堆杂事，北原苍一想起要给他收拾屋子又被柊吾制止了。
“这不是我的家，我就在这借住两天而已。”
他当时是这么说的。
柊吾往后一躺，闭上了眼睛，心里充满了对自己的嘲讽。
家不是自己的家，梦想不是自己的梦想，什么还是自己的？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