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六月之尾的一天---H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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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省的省会H城，清晨五点多刚下过一场磅礴大雨，雨点像细小的石子儿般，砸在每一寸土地上。雨声哗哗哗作响，将本在美梦中的人全部吵醒。大雨之后的空气中饱含那种远离海岸线特有的黏性。大约一个小时候后，人们惺忪的睡意才渐渐褪去。他们急急忙忙出门，买早点，刷手机，开始再平常不过的一天。
孙禾泳从火车站的地铁口上急急忙忙出来。跟着大部队验完票，径直越过有点暗的高架层出了站。一阵闷湿的风忽地吹进脖子里。
“真叫人想再回到有冷气的室内啊！”
接近六月底，附近大学要是安排早点期末考试，就刚好放了假。人群中出现活泼、快乐的许多学生，跟周围年纪大的旅客很不一样。他们一般都要在此坐车分流到各地。孙禾泳不耐烦的神情中不知怎地有了一点宽慰。他想起了三年前认识的周栎山，本是来学校上课的专业老师，年级倒大不了十岁。不过，和一般的师生关系不同，认识后，便通过很多机会相熟了。因为孙禾泳出挑的警界苗子形象，很快让这位业界前辈铆钉了该年级的预录取对象。
但是学校里关于周栎山的传闻也不少。他来自Z省东边一个叫卡蒂蒂的小镇，那地方曾因为一起二十多年前的抢劫杀人案而轰动全省。只要是在Z省警校上过课的，不管是专业老师，还是其他什么辅课老师，没有不提那个大案的。从小也是品学兼优、德智体各方面发展得都相当不错的周栎山，选择干这一行不能不说和那个案子没有关系。
至于孙禾泳嘛，才二十一岁，看上去还是个稚嫩的大学生。走出警校大门，脱下警服，压根儿没人能认为他以后得和各种各样的歹徒斗智斗勇。
H城的这个车站因为年久失修，许多破损的地方都已经安装了防护栏。二楼小广场人流密集，卖杂货的小店铺挤满了靠近候车室的那个通道。
孙禾泳看了一眼时间——8点15分。
“应该到了才对……”他下意识地用手来回打开拨号键盘，他自己总是准时，却也难免遇到对时间没有概念的人。
终于决定拨电话。嘟——电话只叫了一声就接起。
“喂？到了吗？”孙禾泳没有称呼周栎山的合适称谓，两人实际年龄差了十岁不到。叫老师太生疏了，叫名字还没到那份上，叫领导也不对。索性一直就没有怎么称呼，时间一长也就习惯了。人与人之间没有称谓，倒少了许多压力。所以孙禾泳也想，称谓到底是什么？虽然才大二，这样深奥的问题，常常出现在他的思绪中。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周栎山没有一点点架子，他是相当随意的。在单位里也是，什么年度劳模、片区标兵等各类荣誉，他概不会主动去争取。但人家本职工作照样不差，刑侦勘察的技能是数一数二的。
“早就到了，你在哪儿？”周栎山说的早到了其实也就一两分钟。
“火车站二楼小广场啊。”孙禾泳差点要喊出来了。
“好的，我过去找你。”
“不是每次都在这里吗……”孙禾泳正要说出口，不料周栎山就一下子挂了电话。
周栎山就住在附近的小区，到火车站只需步行即可。每次见面约地点，如果是去外地，都会约在火车站。打算将来要做下属的孙禾泳，每次都屁颠屁颠地从学校坐车，再转一趟地铁到这边。
三分钟后，孙禾泳呆呆地望着的那个楼梯口方向，一个剃着麻溜寸头儿的三十好几大龄男青年，忽然出现在扶梯口。
对孙禾泳来说，不管什么人际关系，都像是有一块石头吊在心里。因为自己初入社会，可以说脸皮还是很薄的。哪怕对方是周栎山这样熟人熟面的，但凡碰到交报告、打申请这样的小事也会提前好几天就开始担心。这奇怪不奇怪？
“我给你的调查报告看得怎么样了？”周栎山假装不经意地先开口道。
“都看了好几遍了，”孙禾泳发现自己说话的声音很小，他清了清嗓子，“还写了总结，前天发到你的邮箱的。”
周栎山假装不知道这回事，直接用手勾住孙禾泳的肩膀，连拉带拐地朝楼下走去。
从广场下到地面的楼梯口那家店，把不大不小的电视摆在招牌边儿上。孙禾泳瞄了一眼那上面的滚动新闻，“英国脱欧公投决定脱离欧盟，首相卡梅伦宣布辞职后一周，具体走向仍充满未知”，主播以铿锵之声一口气将其诵读下来，让人不知怎的知道事态严重。
周栎山也停住了。他高挑的身材，比孙禾泳高了将近半个头。那身装束有点显旧了，但他的动作厚实，两只手膀上长着肌肉。别人看第一眼，就能断定他不会被琐事所束缚，日常生活的细节方面肯定充满了这个那个的不足。刑侦警察的工作干了将近十年，家里的妻也是三天两头找他吵架。吵架的缘由则不外乎他们还没要孩子，以及周栎山能不能为她换份普通点的工作。对周栎山来说，孩子的问题还算可以商量，换工作简直就是提也不能提。因为他渐渐发现自己爱死当警察了，好像是天生为这份工作而生的，自己的小家庭压根儿不能比。但他当然不会这么说出口，吵架的时候他一般不响。
孙禾泳也知道，他的这个未来小领导，家庭生活却并不顺遂，但办案能力非同寻常。上头交待下来的所有事情一定保质保量完成——破案当然是听天由命之事，但侦查工作却是有一是一，有二是二。所以还是大二学生的他，对这个看重自己的前辈也是相当尊重，非常理解。孙禾泳也知道，他们这趟要去的那个叫卡蒂蒂的小镇，也是周栎山的家乡，在离H城130公里之远的Z省东部沿海。但是他没敢多问，没敢打听。因为周栎山自己不说，也许意味着并非是可以公开谈论的事情。
“别看了，”周栎山以着急的口吻说道，“我们赶车要紧。”
孙禾泳看了一眼他，知道此行又是一趟累人的活计，脸上露出一丝无奈。但接下来两年的实习总算是开始了，结束后就能彻底告别学生生涯了。这样想着，孙禾泳心头暗自一阵笑。
“嗯，走吧！”
“你知道上头儿最近下了什么通知吗？卡蒂蒂小镇的那个案子，有点眉目了。”
“是哦！凶手现身了吗？”
“并没有，但是有个叫关键线索的人物已经进入我们的网络。”
“谁？”
“少年A。”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六月之尾的一天---H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