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鱼和雨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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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比赛报道时间从上午九点，一直持续到下午三点。
江然昨晚兴奋得大半夜才睡着，早晨迷迷糊糊间错过了八点的闹钟，再醒过来时已经接近中午。她有些懊恼地抓过手机，果然，陈以薇给自己打来了两个未接电话。
江然坐起身，重新回过去。
那边的声音有些吵闹，陈以薇说了一句：“等我一下。”然后绕开人群，钻到一片树荫底下。
“对不起啊学姐，我早上睡过头了。”江然刚起床声音还有些沙哑。
“没事，我说怎么打了几个电话都没人接呢。”
“嗯…手机不小心按到静音了。”江然无奈地挠了挠头，接着问道，“那你们是都已经报道完了吗？”
陈以薇叹气：“还没呢，人太多了。我们十点钟来的，一直排到现在。”她朝着不远处拖沓的队伍瞥了一眼。学生堆里萧晓顶着一头亮粉色，看上去格外乍眼，正抬着手遮挡额前热辣辣的太阳，时不时回过头和身后的纪池交流几句。
陈以薇挪开视线，继续说：“要不你现在带着准考证过来？差不多快到我们了。”
“好，那我现在赶过去。”
挂上电话，陈以薇又在清爽的树荫堆里躲了一会，直到萧晓三番两次扫来视线，摆着手示意她过去，陈以薇才终于依依不舍地回到队伍里。
刚刚走近，萧晓就歪着脑袋追问：“谁的电话呀？”
“江然打来的，她起晚了，现在正往这边赶。”陈以薇晃了晃手机，说完又指着萧晓手里的矿泉水，“我好渴，让我喝一口。”
“不给，付钱才能喝。”
陈以薇不搭话，白了她一眼，直接伸手拿过来，利落地灌下小半瓶。
“啧，有些人啊，从来不知道自己带水的。反正总归有人给你准备好，是不是？”
陈以薇喝的有些急，听到萧晓阴阳怪气的腔调没忍住呛了一大口，俯着腰咳嗽了半天。而萧晓全程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呛得发红的脸颊，也不心疼，就那么松松懒懒地旁观着。最后还是纪池看不下去，给她递了纸巾。
萧晓见状皱了皱眉，伸着长腿，往纪池的方向轻轻一勾：“哎，别理她呀，让她长长记性也好。”
“长什么记性？”陈以薇终于缓过来，提高了音调怨她，“你至于吗萧晓？不就喝了你一口水，是不是太小气了一点。”
“是啊，我就是小气。哪比得上你的同桌那么大方，今天豆浆，明天牛奶的，是吧？”
陈以薇听完，算是明白萧晓为什么突然别扭起来了，转身瞪着纪池：“你没事又和她瞎说什么了？”
纪池一脸无辜，指了指萧晓，回答：“她非要问我的。”
“没错，就是我威逼利诱外加严刑拷问才让他松口的。”萧晓抬手往陈以薇脖子上绕，一把揽过她，“你别气急败坏呀，有什么问题我们俩谈。”
“谁要和你谈。哎，你放开我，热都热死了。”
“不放。”萧晓往她耳边凑，“你先告诉我，那些豆浆牛奶到底喝了没？”
陈以薇挣扎了两下，没逃开，最后索性放弃，破罐子破摔似地回答：“喝了，全喝了，不喝白不喝。”
“啧，了不起了呀。”
“你管不着。”
“你看我管不管得着。”萧晓收紧了手臂上的力道，“下学期你同桌的牛奶我全负责了，开学就给他送一大箱过去，礼尚往来。”
“神经病。”
萧晓没反驳，继续勾着陈以薇的脖子烦她。
纪池站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
刚刚陈以薇跑过去接电话，萧晓就趁着空档抓着自己不停追问：“陈以薇这个胆小鬼，在学校里是不是乖得很呀？”
纪池敷衍地点了点头。
“那有人追她吗？”萧晓说完觉得有些不妥，“哎，不能这么问，有肯定是有的，但是我们家薇薇没搭理吧？”
纪池瞥了一眼萧晓，她的眼神慵懒又得意，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突然想起昨天接江然回酒店，在电梯门前遇到她时，萧晓也是这副表情——扬着眉毛，轻佻浮薄地冲着江然喊了一声：“漂亮学妹嘛。”
心头莫名一动，纪池慢悠悠地开口：“陈以薇偶尔也搭理吧。”
“嗯？”萧晓的表情果然说变就变，眼睛眯得狭长，“你能不能讲清楚点儿。”
纪池斜睨她一眼：“不能。”
“你他妈…？”萧晓脏话已经飙到嘴边，看着他满脸的不屑一顾，估摸着大概又是一个吃软不吃硬的主，随即转了话锋，压着脾气陪笑，“哎，好兄弟帮帮我吧，好处少不了你的。”
“什么好处？”
萧晓嘴角一扬，摆手招呼他低头，压着声音说道：“之后几天里陈以薇由我管着，肯定不打扰你和小学妹，成吧？”
“无聊。”
“你别嘴硬呀，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
纪池最后扛不住萧晓的几番纠缠，不耐烦掺了几许，私心也掺了几许，总而总之还是说出了陈以薇上个同桌的伟大事迹。那个男孩子极有耐心，连着半个学期一天不落地豆浆牛奶来回送。陈以薇明示加暗示了好几次，最后实在没办法，私下里找了老唐换了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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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然来的很巧，赶到报道处时，队伍正好排到他们。她抱歉地打了声招呼，萧晓已经自觉地往前挤了挤，在自己与纪池之间给她匀出一个位置来。
“麻烦了。”江然低声道谢，压抑着情绪站进队伍里。眼前是萧晓明亮夺目的粉毛，发根处透着新长出来的黑色；背后是夏日里冒着热气的纪池，要比自己高出许多，在她头顶轻声问了一句：“早上睡懒觉了？”
声音沉缓闲散，听的江然耳朵一热。
她还能怎么样啊？只能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又怂又怨地在心里嘟囔了一句：“还不是都怪你，我昨晚根本睡不着啊啊啊。”
时间快到正午，斜后方的太阳直直打下来，在江然的手臂上留下毛毛躁躁的阴影。她隐约知道，那应该是纪池头发的影子。于是莫名其妙地盯着那团不规则毛边，仔细看了好一会儿。
7-11红绿色的灯牌，冷藏柜微微泛青的冷光，消失在货架前的脊背曲线，电梯金属门里反射的身影……昨天半夜里发生的种种事情又在脑子里闪回过一遍。江然觉得从背后传来的热气正在一点点把自己淹没，如此强烈，不可忽视。
陈以薇和萧晓排在他们前面，签过登记表后迫不及待地退到了不远处的树荫下。手上还拿着刚刚领到的一大摞高校招生简章，以及一件印着赞助商品牌的均码T恤。
然后排到江然了。
“哪儿的考生呀？”负责报道的工作人员机械地问着。
“江苏无锡的。”
“喏，这本。”他显然因为无尽漫长的队伍早早失去耐心，眼皮一掀，从大摞报道册里精准地抓过一本，递给她，“编号应该是303开头，自己找吧。”
“好。”江然点点头，盯着密密麻麻的名字一列一列往下看。
一页，两页，三页……事情进展的并不顺利，连着翻过好几页后依旧没找到自己。江然有些着急，随手把眼前碍事的碎发塞到耳后，然后侧身向纪池求救：“你有看到我吗？”
“没呢。”他绕到江然边上，盯着登记表看了一会儿继续说，“这最后一列备注的应该是学校首字母？”
“真的吗？”江然看了一眼那位负责登记的老师。
他明显愣了一下，心虚地关掉手机里的聊天页面，然后坐直了身子。
江然收回视线，直接翻到了备注是P的那一列，果然看到了陈以薇的名字，正好落在整张纸的最后一行。
接着翻过一页，纪池和江然的名字靠在一起。
这种感觉有些奇妙。有些人，比如陈以薇，太习惯自己C字母打头的姓氏排在名单前列，点名时总是第一个被叫到；另外一些人，比如萧晓，X字母打头的姓氏总是无意外地掉在名单的尾巴处；而江然，她所习惯的是，班级名单里按照H,I,J的顺序下来，自己的名字始终都和贺凡的名字排在一起。
但现在不一样了，纪池的名字J字打头，要比贺凡离自己更加近一点……
她一时间有些不习惯。但是江然心里清楚，除掉某些微弱的陌生感之外，此刻自己的情绪当中，占比更多的还是窃喜与期待。她忍不住扬了扬嘴角，然后低头签字。
“帮我签了吧。”纪池说。
“噢好。”笔迹顿了一下，“然”字最后的四点连成一条生硬的线。
报道结束之后，四个人在学校食堂里吃了午饭。主办方临时取消了下午安排好的校史室参观活动，时间一下变得充裕起来。午饭结束。一行人绕着学校瞎逛，熟悉完考场的位置后各自回了酒店房间，开始准备第二天的比赛。
睡前贺凡给江然发了一条短信过来：“北京29-32℃，晴，东南风微风。”
“你干嘛？”
等了一会儿，他回复：“没什么，关心一下前桌。”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鱼和雨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