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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酒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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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笙是被一阵颠簸给震醒的。
她睡眼惺忪往窗户外面看,深蓝的天空西面悬着一弯月亮,窗外一排排白墙黛瓦的建筑,好像已经抵达度假区的客栈建筑群了。
穿过白色砂石铺就的滩路,酒店小广场上已经停了许多车子,禹长歌左拐右拐,终于见缝插针找了个合适的位置。
拔出钥匙,禹长歌拍拍她的脸,声音有些沙哑:“醒醒,我们到了,下车拿行李。”
“哦。”路笙答道,开了车门下车。
山谷里的秋风一下扑面而来,钻进她的毛衣里,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好冷!”她小声呼道。
禹长歌闷声利落地把行李都搬了下来,她才发现他也带了个箱子。
路笙走过去拉住自己的箱子,禹长歌也没说话,在她前面先走了。
四围的山都静谧无声,灰黑色的山脊线连绵不绝,包围住小镇里的夜色,直褪到天边有淡淡的浅灰,是被月亮照出的颜色。
路笙跟在禹长歌后头,走在沙沙作响的石子路上。
酒店的样貌还算气派,白色的大立柱撑出灰黑色的特色穹顶,两侧一层叠一层往上增高,都有一片黛瓦作为装饰,还是脱不了特色度假区的影子。
走进大堂,仍是灯火辉煌的,前台的侍者百无聊赖得消磨值夜时光,见一男一女披星戴月拖着行李径直进来,立时摆出职业的亲切态度。
“一间豪华大床房,后天就退。”禹长歌快速翻了翻酒店手册。
“好的先生,麻烦出示一下二位的证件。”
禹长歌拿出皮夹,抽出身份证给了前台,转过头看路笙,才发现她一脸难色。
“钥匙给我,我包落车上了。”路笙看到禹长歌的脸色已经有些发灰,开了好几个小时的车足以让人感觉疲惫窝火,虽没有力气吵嘴,心里一定骂过自己一回。
“不用了,你待着。”禹长歌一甩风衣扬长而去。
前台小姐颇有八卦嗅觉,见二人像是夫妻赌气,趁这空档搭讪道:“你老公呀?”
“嗯。”路笙把玩着行李箱的杆子。
“好帅哟,跟画报明星一样,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真人啊。”前台小姐双手捧心,眼神陶醉。
“哈哈,是吗?”路笙干笑了两声。
“不过小姐你也好漂亮,你们俩看起来真般配,天生一对呢......”
路笙在心里扶额,好在禹长歌很快就踏进酒店,领了房卡以后便搭电梯上了顶层。
“你先还是我先?”禹长歌拖了外套随意搭在沙发上,拿起桌上的矿泉水看了会,拧开喝了一口。
“你先吧,洗完就可以睡了。”路笙答道。
禹长歌哼了一声,打开箱子拿了衣物进浴室。
哗哗的水声响起,有些无聊单调,路笙打开电视随意点播了个电影,前不久上映的华语爱情片,知名小鲜肉男星荧幕首秀,前段时间陈宁宁一直催自己去看,说什么是好朋友的话就要支持好朋友的爱豆。
多大的人了,还玩小姑娘追星啊?想起陈宁宁那个脱线的资深少女,路笙不禁腹诽道。
她横躺在床上,一条胳膊曲着撑起脑袋,片头各大影业的LOGO短片一个接一个没完没了。大概看了有五六个,终于播完了,然后又是各种公司企业出品人投资人之类的,路笙懒得快进,大剌剌躺着,竟然瞟到了禹长歌的名字。
了不得,他这是又扩张版图进军影视界了。
画面合格,配乐合格,剧情一般,演技也不咋地,路笙默默看了半晌,后续的情节都不需要猜了。
还是无聊,她翻出背包里的手机,和禹长歌“碰面”后这会总算得空,瞿莉华又给她发了好长段文字并十来条语音,看得她太阳穴凸凸地疼。
路笙指头一划,标为已读,然后点进和陈宁宁的聊天框。
最后的消息是是陈宁宁前天发来的,说她回国了,准备约个时间姐妹一醉方休,又问路笙逃离计划进行顺利不顺利:“在吗?死半路上啦?出个声呀...”后附一张表达鄙视的表情。
她们聊天总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各凭心情,但是这样的相处方式往往最叫人舒坦。
“嗯......是死半路上了,禹长歌找我来了,现在才到酒店。”路笙答道。
陈宁宁果然是夜猫子,很快回复消息就弹了出来:“靠,没发现他原来这么在乎你啊!”
“可能他比较在乎他儿子。”
“嗯???”陈宁宁连打三个问号,“哦哦哦哦哦哦!!!你们居然?!”
“怀孕了还乱跑?什么时候的事啊,都不和我说?”
“我也不知道,还是他告诉我的,奇怪。”路笙哒哒哒地敲着字。
“什么打算?”陈宁宁问。
“反正我不想要,唉。”
“我觉得这事还是要好好考虑一下的,嗯......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
“行叭,也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回去再说。”路笙回。
陈宁宁发了个拥抱的表情,贱贱地:“不打扰你们小夫妻咯~~闪人~”
路笙噗嗤一笑,点了个搞怪的表情回了陈宁宁。
退出聊天框,看到瞿莉华三个字,心里又咯噔一沉,她硬着头皮点进去。
瞿莉华果然已经知道了,她从方方面面论述了各种关于婚姻的理论,又避重就轻特特强调了孩子的重要性,在路笙听来简直是歪理。后面的几段语音,大意又是批评她任性胡闹,结了婚的人还不着家随便乱跑,却听不到一句关心她安危与身体的话。
算了,反正也习惯了。
路笙随便发了一段话过去,表示自己听到了她的训诫,否则下次再见瞿莉华又要喋喋不休,揪着这件事批评数落。
她百无聊赖开始打量四周的环境,白色的纱幔低垂,笼着窗外朦胧的蓝,不知名的鸟儿在山谷里鸣叫,倒是自然幽静。一周前自己突发奇想还真是找对地方了,要不是禹长歌杀出来坏事,这会儿她应该睡在景区里烛影摇红的水上人家,听着摇橹的咿呀声,待天明一出门就是热闹的小巷小街,可以随兴之致自在玩赏。
正想着,禹长歌推开浴室的大门走出来,浴袍随意系了个松垮垮的结,露出小片精壮的肌肉,发缕淌着水珠,略长的刘海垂下来偷出细碎的阴影,更显出鼻梁的高挺和眉眼的深邃。
这个样子的禹长歌并不多见,路笙不自觉多看了两眼,竟咽了口唾沫。
他拿起披肩的毛巾抹了两下,又去行李箱里翻出个小瓶的东西,大概是剃须用的。
禹长歌道:“等一下再进去,我吹个头。”许是沐浴驱走了些不悦的情绪,声线里听出一丝慵懒。
“噢,知道了。”
路笙起身准备好自己的衣物,不一会儿禹长歌就吹好了头发,换上了黑色的睡衣。
禹长歌是很适合穿黑色的男人,不管是什么都能穿出一种气场来,沉黑色衬着白净的皮肤,整个人显得冷酷矜贵,深沉而锐利。
他抿抿唇,拿起桌台上的玻璃杯,踱步到了沙发坐下,手里捧着一个轻薄的笔记本噼噼啪啪地按着。落地灯透出影子来,禹长歌的一半身形在阴影里,屏幕的冷光照在他的镜片上,他有轻微的近视,但不常戴框架眼镜。
其实要说不着家,禹长歌倒是比自己更过分,他总是那么忙,因为他的时间比自己值钱太多了。
路笙紧接着进了水汽氤氲的浴室,淡淡的清香被水雾笼罩着,她看了看自己尚无迹象的小腹,若是一个生命这样一天天在这里长大,也不知道到底会给自己的人生带来什么不同,不过自己还没有活明白呢,突然就要为人父母,她对这一切毫无准备。
冲好了头发和身体,她半眯着眼睛伸手去够墙上装着洗发液和沐浴露的装置。这家酒店虽说是星级,但建在这偏幽的景区里委实不能算太豪华,路笙打算胡乱洗完了就去休息,没什么要求。
忽的手指碰到个架子上的物体,睁开眼一看,是个写满英文的精油沐浴露的瓶子,黑白配色,极尽简约。不用白不用,路笙打开盖子挤了一大坨,一股子混着淡淡植物清香的气息扑鼻而来。
禹长歌钟爱这个小众牌子,但价格贵得吓人,搬过去和禹长歌一起住的那段时间她蹭了不少。和他在一起生活的好处其实也不多,但最大的好处就是生活质量和品位有了质的飞跃,耳濡目染的熏陶之下,路笙也不觉对某些东西上心起来。某段时间陈宁宁还吐槽她说劲劲地讲究,一点也不像从前的她。
路笙换好睡衣站在镜子前,被浴室的蒸汽熏着,白白的面庞显得晶莹剔透,抹上水乳精华和面霜,再将头发吹得蓬松柔顺,身子骨才真正觉得松泛下来,有点晕乎乎的。
“你先睡吧,我还有事要处理。”禹长歌望了眼路笙,她整个人沉在被子里,只露出额头和蜿蜒的乌发。
路笙触亮手机,已经是凌晨三点了,听着他时短时长的沉默和对话,有提问也有回答,应该是在开会。
他以前也经常这样一直开会讨论直到深夜么?路笙回想了下,没什么印象。他有空回家就待在书房里,路笙睡得早,不清楚他什么时候回房间的。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禹长歌要么天南地北地出席活动或者开会,要么就是私人社交和应酬,没见过什么清闲的时候,路笙才知道原来大老板也不轻松,他们是没有休息日的。
胡乱想了些琐碎小事,迷迷糊糊便睡着了。不知怎地,她居然梦到了禹长歌,梦到了他们两年前不甚愉快的蜜月旅行,连梦里都在同他拌嘴,几次愤然欲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