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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机器人的感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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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暂的年假很快就过去了，当肖秦再回到研究中心的时候，他早已没有了之前的彷徨。
肖秦走进办公室的时候，靳管远已经在了。
肖秦一看到他，就吓了一跳。
相较于年前，他有了…明显的变化。
他们科室作为研究中心的门面，随便拎个人放在人群中间都是一眼能看到的。
靳管远平时最注意形象，换条领带都会臭美半天，办公室里那面镜子就是专门给他准备的，他说，每次只要一看镜子里的自己，工作就充满了干劲。
而现在靳管远，他那一张脸，说得上是惨不忍睹，左边眼睛肿起，一片青紫，嘴角开裂。
好像被狠狠地打了一顿，还是专逮着脸打的那种。
这得多大的仇啊……
肖秦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你这是怎么了？”
靳管远翻了个白眼，配上他那青紫的左眼格外滑稽，“别问，问就是抽你。”
“得。”这是被迁怒了。
肖秦便没管他了，坐在自己的办公桌上打开年前还没完成的项目。
01的事情有了着落，肖秦心中的一块大石也就落下了。这时候再看科室里的那些项目，真是云开见月，得心应手，毕竟他自己就是从“古地球”来的人。
没过一会，苒白也来了。
她显然也被靳管远的模样吓了一大跳，半天没说出话来。
“你，你这是？”
“你装什么装？！”靳管远像个炮仗，只差一簇火就能点燃，轰得爆炸开来，苒白一进来就点了这簇火，他大声说话牵动了嘴角的伤口，痛得抽着气，转过身不想看见苒白，“什么人呐，说你两句就这么报复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蛇蝎心肠！”
苒白被他吼得愣住了，反应过来后也爆炸了，她这两天本来心情就不好，一大早来上班还被靳管远莫名其妙一顿骂。
“你发什么疯啊你！他妈未必是我打的你 ？”
靳管远转头盯着她，满眼不敢置信，张嘴你你了半天，“你非要在办公室跟我闹是吧？不是你喊你那男朋友来堵我，他一个啥也不明白的机器人会跟我动手？现在还搁这跟我装……真是活久见。”
靳管远翻了个白眼：“还特意逮着我假期休完了搞我，你就这么想看我笑话？我承认我嘴是多，可你自己听不了别人讲你就别找个机器人去代替那个死人啊！”
苒白被他打机关枪似的突突得脸色苍白，她退了两步，单薄的身体晃了晃，似是随时能倒下来，“你说什么……你别血口喷人。”
这一系列变故发生在电火石光间，肖秦目瞪口呆，靳管远似是还想说什么，肖秦连忙上前扶住苒白，跟他使了个眼色：“你少说两句吧！”
所长办公室就在边上，肖秦他们这边吵的这么厉害，要不是以前肖秦冷厉的威名远播，现在早一堆人在外面围观了。
“上班时间吵什么吵！靳管远你这是？肖秦你打他了？”所长气冲冲的走进来，一大早就闹！刚想把这群小崽子训一顿，就看到他们对峙的姿势和靳管远惨不忍睹的脸。
肖秦无奈道：“我们没打架。”
所长身上散发着冷气，他看向靳管远。
靳管远连忙挡住自己的脸，他今天来这么早就是不想碰见其他人，现在闹这么大，面子里子都丢光了！
“所长……”
“你过来！”
靳管远拿着份文件挡住脸，跟着所长出去了。
办公室只剩下肖秦和苒白两个人。
苒白低声说了句什么，肖秦没听清，他问，什么？
“我说，他真的去打了靳管远吗？”
肖秦知道这个“他”是越凡，肖秦就算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苒白这个样子，分明就是失恋了。
把越凡送回了工厂，但她并没有因此而得到解脱，她说的那句话，仿佛只是自言自语，不需要得到肖秦的回答。
肖秦几番想说话，欲言又止，他实在是不知道能说什么，也不会安慰人。
而且这个时候无论说什么也没有用，说越凡没有被销毁，可苒白想听的是这个吗？
过了一会，靳管远回来了，他依旧是挡着脸进来的，却不知这样欲盖弥彰更引人怀疑。
办公室里出奇的安静。
就这样过了一天。
临走前，苒白喊住了靳管远。
靳管远没好气，“干嘛。”
“他…什么时候打的你？”
靳管远其实已经冷静下来了，几年的同事，他知道苒白是大大咧咧的性格，做过的事情不会不承认，他只是咽不下这口气，“就在初二那天，把我堵在路口一顿抽。”
肖秦愣住了，苒白是初三把越凡送回工厂销毁的。
苒白显然也想到了，她有些摇摇欲坠，嘴巴嚅动几下，最后只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不用你说对不起，我自己也知道我嘴巴贱，你让他过来，我打回去，这事儿就翻篇了。”
苒白抿着唇，没说话。
靳管远翻了个白眼，“怎么，舍不得啊？”
肖秦实在看不下去了，苒白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了，他说，“越凡已经被遣送回工厂销毁了。”
“什么？”靳管远猛地转头看他，一脸诧异。
苒白也很诧异，但她现在没精力再去想关于越凡的一切了，留下一句我走了就出去了。
靳管远在原地呆了半天，他烦躁地抓了把头发，低声骂了句艹。
肖秦处理完手头最后一个项目，看越凡还呆在那里。
“你不回去？”
“等大家走了我再走。”靳管远叹了口气，他实在不想顶着这张脸出去被同事们看猴子一样盯着。
“好吧，那我先走了啊。”
“肖秦。”靳管远叫住他。
“怎么了？”
靳管远脸上表情纠结得很，他支吾了半天，肖秦就耐心等着他。
“你说，机器人真的会有感情吗？额，我是说，属于他们自己的那种？就是那种……”
如果是以前，肖秦肯定会说没有，机器人虽然有个人字，但毕竟是无数零件和一个个模块组成的，这个问题就好像是问你，手机上的语音智能会产生自己的感情吗？
也许会有，但那是千年铁树开花，万年枯藤发芽，刚好，肖秦有幸见到了那亿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但靳管远并不知道，于是他说：“有可能。虽然几率很小，但不代表不存在。”
靳管远心情有些复杂，肖秦是很严谨的人，连他都说了这样的话，难道越凡真是那亿万分之一？
“我，我就是看不惯她那个样子，越凡是很好，他两的感情也很让人羡慕，可是人死不能复生，万物自有定数，况且世界上那么多美好的东西，她何必把全身心思放在一个死人身上，刚进研究中心的时候，信誓旦旦地说几年后要买哪个地段的房，买哪里的车，存了几年的钱，省吃省用，一切都向着好的发展……得了，越凡出意外去了，身上所有的积蓄全部投给了那个机器人，植入音频，回忆，感情……我每次，看到那张一模一样的脸就瘆得慌…那真的，正常吗？你说正常吗？算了你走吧，我就是说一说，我不知道怎么办了，我希望她能够走出来，但是万一，那个机器人真的有感情了？他如果有自己的感情…沃日，我他娘的，不就是个，罪人么？”
靳管远用力抹了把脸，扯动了伤口，痛得他龇牙咧嘴，一脸扭曲，但一想到这伤是谁造成的，他想气，又气不起来，整个人陷入烦躁低迷的死循环。
肖秦心情也很复杂，靳管远要是不说，他真没想到这人心里能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他有这具身体的记忆，机器人越凡每次来的时候靳管远都会嘴欠怼两句，现在想起来，那些嘴欠后面似乎隐藏了点别的东西。
可即便是出于好意，他的那种做法也不值得提倡。
肖秦坐下来，点了根烟，火星明明灭灭，尼古丁的气味充斥整个口腔，面前烟雾缭绕。
“靳管远，你觉得人活在世界上，最重要的是什么？”
靳管远不明白他怎么突然问这个，他不暇思索，脱口而出，“当然是快乐啊！”
“你觉得苒白现在快乐吗？”
靳管远想起苒白今天的样子，“那还用说嘛，当然不快乐。”
“那她以前快乐吗？”
靳管远想了想，说，“她是快乐，但那只是表象的快乐，不是真实的，她只是麻痹了自己，等她哪天安静下来，她就会发现物是人非，其实自己一无所有。”
“你怎么知道她那只是表面的快乐呢？大家都是成年人，有独立思考的能力，也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权利，你觉得等她哪天清醒过来，发现物是人非，之前的快乐都是自己给自己造的虚假的温床，但如果她愿意一直沉浸在这种虚幻里呢？她肯定知道机器人是没有感情的，但比起彻底失去男友，她更愿意过之前那种生活，可你却一次一次打破她为自己制造的假象，把她从虚假但美丽的幻想里拖回冰冷残酷的现实中。”
“我的意思不是说赞同人活在虚幻里，我想表达的是人有选择自己如何生活的权利，每个人是独立的个体，你如果真的是好心，你应该帮助她走出来，而不是在她的恢复期一次一次把她拉出来。”
“而且什么是真，什么是假？虚幻真的不好吗？你看到的都只是片面，每个人只有自己才知道自己活着的最好状态是什么，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你不要把你的观点，你的好意强加在别人身上。”
肖秦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暗了，但他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停在研究中心外的飞行器。
他瞬间就有种退回办公室的冲动，毕竟那辆飞行器，在这个世界，就此一架，飞行器里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他才不会傻到以为苏寻是正好在这里歇脚。
但苏寻已经看见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