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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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斯洳出院后，住在格林村边缘的一个小院子里。
院门前有条河，河的前面是无垠的金色稻田，旁边是一片森林，明斯洳刚清醒那一阵，她不与人说话，也拒绝别人照顾她。
每每入夜，她就会拄着拐杖，一个人走去森林里，在那颗最大的乔木下坐下，看远处被连绵山脉托起的明月，看被夜色浸染的悠悠旷野，有时候看累了，会靠着树，闭上眼睛，听溪水潺潺，夏虫鸣唱，凉风簌簌。
道悠来看她时，总是会带来裴沫的消息，并旁敲侧击的问，什么时候准备回去和她相见。
明斯洳没有回答，她不知道。
她成了一个瘸子，带着满身的病，她回去能给裴沫什么呢，破败羸弱的身体，还是苍老不堪的岁月。
道悠死后，明斯洳时常从梦中惊醒，忍不住想起过往的许多事，许多人，她好像就是一个不详的人，与这世上人的缘分朝生暮死，薄如露水。
道朝南、林姨、薛清、道悠……
她曾在意的人，皆一个一个的与她死别，她想要得到的，留住的，好似全会失去，甚至能给爱人的东西，能与她产生的美好联结，全都微薄的可怜。
有一段时间，明斯洳突然吃不下东西，她开始不分白天黑夜的去森林里坐着，整日的思考既然每个人的终点都是死去，为什么人类不过百年的一生会有那么多的苦痛，活着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呢。
本就清瘦的身体在短短一周内，瘦的嶙峋。
直到有一天，一个村里的小女孩闯进森林，七八岁的样子，寻求她的帮助。
“你好，明阿姨，爸爸种的水稻熟了，但是妈妈病了，我一个人割不完，还有山上的果子也要熟了，可是我卖不完，你可以帮帮我吗？”
“爸爸说，如果遇到困难，可以来找明阿姨。”
她的爸爸，明斯洳记得，曾经给她当过司机，一个憨厚的老实人，后来在和其他帮派的冲突里断了一条腿，好不容易挨到局势稳定，开心的借钱承包了一座山，种了树，种了水稻，不分昼夜的泡在田地里干，可是，没等到稻子成熟，果树挂果，他就死了，累死的。
死前，明斯洳去见了他，一米七的个头，瘦的只剩个骨架了，可他脸上在笑，浑浊的眼睛望着还未成熟的稻子，远处的青山，真心实意的笑。
他说，“东家，真好啊，以后我的孩子不用担心走在街上突然被流弹炸死，不用因为动乱东躲西藏，忍饥挨饿，今年她就能吃上我种下的稻子和果子，想吃多少就吃。”
死前，他拉住了明斯洳的手，真切的道了最后一声谢。
明斯洳有些恍惚，她扶着树，艰难的支起身体，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点了点头，“不用担心，会有人去帮忙收的。”
小女孩仰着头看她，似是奇怪为什么眼前的人和记忆中有些不同，变得很瘦，很虚弱，像是爸爸生病前的样子。
她静静的看了会，然后，忽地转身跑远了。
明斯洳看了眼她离开的方向，慢慢的拄着拐杖，跟着下了山，回了小院，找出手机，给一个打去电话，让他安排人去给小女孩家收稻子，顺便再送些钱和粮油过去。
挂掉电话，明斯洳走去院子里，好像突然间多了点力气，想做点什么，可一动，喘气都费劲，她干脆在院中的青石上躺了下来。
昏昏沉沉间，有人在戳她的胳膊。
她睁开眼睛，看见刚才的小女孩去而复返，正小心翼翼的看着她，脚边一个有她半人高的麻袋，里面装满了荔枝和桃子，带着枝叶，一看就是刚摘的。
原来跑走是为了去山上摘果子。
小女孩冲着明斯洳笑，朝她递来一个桃子，又大又红的水蜜桃。
“你吃，吃饱就不会生病了。”
慌神的一瞬间，明斯洳好似看见了裴沫，她端着做好的糖醋小排，笑盈盈的夹了一块给明斯洳，“明阿姨，你吃，好吃以后做给你吃。”
明斯洳眸光变得十分复杂，她接过小女孩递来的桃子，用井水洗干净，咬了一口，很甜，她难得把一整个桃子都吃完了。
从这天起，她开始慢慢的能吃下一些东西，身体也渐渐恢复了些力气。
又过了几天，明斯洳拄着拐杖去小女孩家里的水稻田，沉甸甸的稻穗映着如火夕阳，金黄、灿烂、盛大，好似能给人以无限希望。
小女孩名叫洛青苗，有人帮忙，她家的五亩地，已经收了大半。
一块空地上，大家在围着打稻谷，这里生产技术落后，采用的还是最原始的滚筒，来往的村民看到她，都会热情的上前和她打招呼，但都不会靠的太近，只是在一米之外的地方站着，看着她，好奇又腼腆的笑。
明斯洳在一旁看了会，走上去帮忙。
村民们受宠若惊，他们都知道明斯洳是谁，由衷的感谢她给她们带来的安定生活，见她上手干活，纷纷拒绝，让她去一旁坐着。
明斯洳笑着拒绝了，她找了个借口，说医生说的，她需要恢复训练，最好能干一些活。
村民们不再说什么，但是没一会，就有人回家去拿了东西来，米、腊肉、养的鸡鸭……什么都有。
他们的话不多，只是一个劲的把东西往明斯洳脚下推，不顾她的拒绝。
夜更深时，人群散去，明斯洳在田埂上坐下，仰头望着天上的皎皎明月，月光格外明亮，洛青苗在一旁和田里的水稻说话，把水稻当成她的父亲，什么都说，絮絮叨叨，最后，分明难过，却还是笑着道。
“爸爸，我想你了，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我都会好好的生活下去。”
明斯洳偏头看她一眼，并不搭话。
有萤火虫在稻田里飞舞，洛青苗去扑流萤，见明斯洳一直看着月亮不说话，好奇的问她。
“明阿姨，你在想什么？”
明斯洳笑了笑，声音寂寥又缱绻，却比病时要多了些生气，“在想一个人。”
想和她一起继续看看这红尘人间。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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