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里香》一只豆仔

7、第 7 章

　　这场比赛赢得很艰难。太阳快要落了，浮在不远处的山头，橙色的，柔和的，有巨大而模糊的光晕。男生们在球场收拾东西，女生们三三两两散开。陶心去卫生间，要青沅等她一下，于是青沅站在卫生间旁的草坪里，专心地踩着裸露出的地皮。
　　几个男生先经过这里，热情地和方青沅打招呼。方青沅笑的很开心，冲他们挥挥手。她仔细辨认了一下，却没发现安宇的身影。
　　去哪儿了呢？
　　方青沅正这样想着，远远看到安宇和另一个男生走过来。女生们的讨论还在耳边爆炸，想到喜欢男生什么的，她有点尴尬。她在脑袋里细细搜寻着安宇地笑容，有很少几次，都是轻轻浅浅，非常随意的，只在嘴边勾勒出一个弧度，是个“类似”笑容的存在。
　　等到走近些，方青沅认出另一个男生是球赛上7班那位。她使劲呼吸几下，冲安宇笑着招招手。7班那个同学正说着什么，安宇也没看他，有一下没一下地点头。然后那个男生突然爆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很亲昵地勾上安宇的肩膀。安宇也笑起来，回头望他一眼，不知道说了什么，惹来那个男生更剧烈的笑声。安宇回过头来，正看到方青沅打招呼。他脸上还挂着那样真挚的笑容，青沅看到他有两颗小虎牙，一闪而过。安宇收敛了一些，但眼底还是很深的笑意，朝着方青沅挥了挥手。
　　他的笑容波光荡漾，十月傍晚，万物成熟，经过太阳一整天的烘烤，空气里好像有了丰收的饱满的香气。安宇的笑容染着这样的味道，在方青沅的脑袋里回荡。
　　那晚她睡的很好。睡觉前，她数清楚了，今天是她见到安宇的第四次笑容。也是第一次对着自己的笑。

　　等到走过方青沅，7班那个男生随口问道：“也是你们班的吗？”安宇嗯了一下。他有些无奈地啧啧两声，话里带了几分抱怨的意思：“你还一直是这样吗？”“哪样？”“这种半死不活的样子”那男生说话很不客气，“见了人也不说话，人家笑着和你打招呼，起码你回一个笑啊”。安宇也很不客气：“我又不是卖笑的，回什么笑”。那男生像是习惯了他这副样子，一脸“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的表情。“而且”，安宇补了一句：“要是别人，我最多点点头呗”。“你这意思，那姑娘今天还得到了特殊待遇？”他揶揄道。
　　安宇脑子里闪过认识方青沅的点滴。第一次见面时她穿的那条蓝色长裙倏尔在眼前划过。她什么时候都是笑嘻嘻的，元气满满的样子，从不在课间补觉，好像很有活力。两人座位近，他留意着方青沅和其他同学的交往，虽然常常挂着笑，但也牙尖嘴利，很少在嘴上吃亏。女生之间的友谊直接而亲密，尤其是青沅的同桌，很喜欢捏捏她的脸。
　　捏捏她的脸……
　　安宇突然想到这，心里乱了一下，有些不自然地吞了口口水。
　　那男生没注意他的异样，又用手肘戳戳他，话音里多了几分不怀好意：“怎么，真有什么特殊待遇？”安宇才回过神来。他把球换一只手拿着，说：“赢了你，开心。”
　　“你想死吗！”他比安宇更高一些，熟练地勾过肩膀，粗暴地用手揉安宇的头顶，咬牙切齿地说。
　　太阳沉得很快，此时已几乎完全没了影踪，只在山顶的一个尖角处留下窄窄一道光影，像是墨水洇在纸上留下的痕迹。男生之间的打闹在还残留几分余温的空气里慢慢散去，所有青春的心事重新回到当事人肚子里，心照不宣地没了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