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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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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峰被自家殿下的眼风扫了一眼,立马将脸上的神情调节回正经。
季明诚再次转头看向陈琬琰,他只是觉得奇怪,明明不看着不喜出远门的人,是为何要拼着一路的难受前往西海?
陈琬琰撑着树干的手微微发抖,边大口喘气边直起身子,忽然瞧见侧后方递来的竹筒。
原来季明诚一直站在后面陪着她。
陈琬琰接过竹筒漱了漱口,将竹筒还回去:“谢殿下。”
“出门在外,就别称‘殿下’了——”季明诚瞧着她,笑着唤道:“夫人。”
陈琬琰总觉得这笑像在揶揄她,但还是乖巧地回了一句:“是,夫君。”
季明诚带她从林间洼地回到官道:“再往前不远有家茶肆,我们走过去歇一歇。”
这条官道他常走,不用探路也知道前方是什么。
陈琬琰对此没有异议。
两人来到茶肆坐下,伙计上前奉茶,视线在季明诚脸上转了一圈,若有所思地说:“这位客官瞧着脸熟。”
“这条路我常走。”季明诚简短地解释道。
“哦,那就难怪了,小人我别的不敢吹,但只要从我家茶肆路过的客人我都记得——”伙计说到这里,不由得一顿,仔细瞧着季明诚的脸。
印象中,这张脸的确每年都要出现几次,只不过那时对方似乎都穿着行军的铠甲。
伙计皱眉试探着问道:“客官不会是……晋王殿下吧?”
陈琬琰差点被茶水噎了一下,心道这伙计果然有几分识人的本事在身上。
伙计的目光转向陈琬琰,看看她,又看看晋王,目光愈发震惊:“殿下娶妻了?”
毕竟这位晋王殿下在朝野传闻中打压政敌心狠手辣,据说都城里甚至没有哪家人敢把女儿嫁他。
茶肆老板娘给侍卫们倒了茶从一旁走过,伙计赶忙喊住她:“娘——晋王娶妻了?”
“是啊,娶妻,也是册立王妃,你赵婶还去都城观过礼,那场面——”老板娘的目光落到陈琬琰身上,一愣,继而又落到季明诚身上,再一愣,赶忙扯着儿子要跪:“小子无状冒犯殿下——”
“不必——”陈琬琰伸手去扶母子二人时,季明诚同时道:“我们轻装简行,本就不想暴露身份。”
“哎,是是是——”老板娘如蒙大赦,殷勤地问:“殿……两位客官还需要点什么?”
“不必劳烦,我夫人晕车不舒服,只是到这儿来坐着休息一下。”季明诚以眼神示意身旁的陈琬琰,目光满是柔情。
“哦。”老板娘忙笑着点头。
伙计闻言,转头去往屋后,从自家菜园子里拔了几棵绿叶植株过来递给陈琬琰:“客官只需将这上面的叶子取下来放一片在舌下便可止晕,若效果不好就多放两片。”
老板娘瞪了一眼儿子:“人家贵客哪能随便什么东西都入口的?”
伙计若有所悟地点点头,扯了几片叶子自己放进嘴里嚼了嚼以验证无毒,问陈琬琰道:“客官这下不担心了吧?”
老板娘生怕儿子冒犯了对方,欲将人扯回来:“唉呀你——”
“多谢。”陈琬琰笑着伸手接了过来,声音澄澈温柔犹如山间清泉般悦耳:“老板娘不必紧张,我信得过令郎。”
“哎——”老板娘感激地赔笑。
季明诚的目光在陈琬琰手中的植株上顿了一下,问:“这株草本价值几何?”
伙计忙摆手道:“就是我们自家菜地里长的,路过的客人若有晕车的,我们都会拔几棵送出去。”
老板娘也附和着道:“不值什么钱。”
见对方不肯收,季明诚也只好改口道:“那就劳烦店家将我们行囊中的水袋灌满,该给多少钱,我们照付。”
“是。”伙计依言去给水袋灌水。
崔峰付了钱,季明诚低声嘱咐了他几句话。
回到车上,陈琬琰从伙计给的植株上扯下一片叶子放进嘴里,压到舌下。
季明诚望着她做的这一切,挑眉问:“你真不担心有毒?”
“殿下刚才不是留下两名侍卫暗中看着了吗?”陈琬琰说:“如果有什么问题,想必那母子二人也逃不了。”
季明诚不禁失笑,不想自己刚才的安排已被对方知晓:“你就不怕死?”
“与殿下有仇的人应当知道,我与殿下新婚,生死于殿下无碍,要下毒也不该下在我身上。”
用她的生命威胁不了季明诚。
“世间之毒并非只有让人身死这一种功效,听闻南洋有奇花,服之会叫人意乱神迷听人差遣。”季明诚用手撑着下巴,用一种等她毒发的架势,好整以暇地道:“说不定会被下毒之人用来控制你杀我。”
“那我也应该打不过殿下。”陈琬琰实事求是道。
“确实。”季明诚点了点头,收起逗她的心思。
将叶片含在口中两个时辰,陈琬琰的确没了晕车的感觉,而留在茶肆的两名侍卫也赶上了队伍:
“殿下,情况已查明,那家茶肆在当地开了几十年,从无害人的记录,那对母子也只是普通百姓。”
季明诚“嗯”了一声,算是知晓。
侍卫禀报完毕,迅速归队。
陈琬琰不晕车,车队的速度便快了许多。
仲春时节,坐在车里已经有几分热意,季明诚干脆下车骑马。
陈琬琰热得不行,撩开车帘透气,只见外面春光明媚,孩童们头戴柳枝挽成的环,扯着纸鸢在田间放飞。
宜人的景色叫她不知不觉看了许久,连抬车帘的手都有些酸。
如此太平盛世之景,真希望它能不像前世一般,被战火荼毒。
想到这里,陈琬琰忧心又起,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放下车帘。
季明诚骑着马正好瞧见她放下车帘时落寞的眼神,若有所思。
队伍在溪流旁停下饮马,陈琬琰也走下车来,免得给带马去饮水的车夫添麻烦。
陈琬琰在道旁站了一会儿,看见季明诚从林间回来,手里拿着柳枝和野花编成的环。
在她愣神间,季明诚已经走到她面前,抬手将花环给她戴上。
花环有些大,季明诚将花环取下调小一点,再次给她戴上,把遮挡她视线的花草往两旁拨了拨。
动作温柔缱绻,却因两人的关系而生出一股违和感。
“夫君这是?”陈琬琰奇怪地问。
“我见你刚才看那些孩子戴,眼馋得紧。”季明诚解释道。
“……”她哪是馋这个?但当朝辅政亲王示好,无论如何得给点面子,微微屈膝道:“谢过夫君。”
季明诚瞧着花环与陈琬琰十分相配,也很满意自己的杰作:“不必客气。”
上车前,季明诚将陈琬琰带至马前:“你与我同乘。”
陈琬琰迟疑着道:“我不会骑马。”
“所以要你与我同乘——”季明诚翻身上马,弯腰伸出手来拉她:“踩一下脚蹬。”
陈琬琰依言踩在脚蹬上,紧接着臂上一股大力将她拉起,依着惯性坐上马背。
“车里热,在马上又免不了被日光暴晒,我特意多找了些花草——”季明诚回头问:“这柳环能挡得住太阳么?”
原来他编柳环还想到了这一作用。
不过……
“我可以戴幕篱。”陈琬琰提醒道。
“哦,我单纯觉得你戴幕篱会硌着我后背。”
“……殿下果然思虑周全。”
季明诚成功逗到她,心满意足的同时又道:“还是戴柳环好些,更适合欣赏这大好春光。”
戴柳环也才更符合出门游玩的情景。
听他这么说,陈琬琰的嘴角忍不住浅浅勾起。
也是,如今事情还没发生,她还来得及补救,倒用不着提前作出一副如丧考妣的心情。
但……
陈琬琰瞧着自己身前季明诚的腰,不知该怎么办。
按理说既是夫妻,搂一下应当没事。
季明诚察觉到她的犹豫,转头问:“要不你坐前面来?”
那更尴尬了好不好?
“不、不必。”陈琬琰伸出手,虚虚搭在他的腰上,想着若是途中突遇险情再搂紧也不迟。
“等有时间了,夫人可愿与我学骑马?”等行出一段距离,季明诚问道。
陈琬琰是个懒得动弹的性子,但转念一想,才反应过来季明诚是考虑到她觉得同乘尴尬,才提出这一建议。
“唔,有时间的话……”她实在不喜欢学这些。
“那夫人何时若想学了,记得同我说。”季明诚笑着道。
陈琬琰抱着能拖一天是一天的原则,敷衍地应了声“嗯”。
愈靠近西北,沿途的城市便愈繁华。
其中西北诸郡中又以睢泠郡最为富庶。
到得睢泠郡郡邑,季明诚和陈琬琰下马徐行,沿着街边的商铺闲逛。
官道上出现了一群人,按衣着来看,应该是本地的官员。
领头的二人分别是睢阳郡的郡守及本州刺史。
“不知贵客亲临,有失远迎。”刺史到得近前立刻下马向晋王行礼,他们事先已得到过嘱咐,知道此次贵客前来不欲暴露身份,便没称“殿下”。
季明诚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官员们没见过陈琬琰,但看晋王与其举止亲密,便也猜到她是新近册立的王妃,也恭敬地向她见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