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隐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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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闭殿门内的‘审问’没有持续太久。
霍尔德尔走出来的时候，那个陌生的魔龙青年低着头走在他身后。
霍尔德尔说：“他是阿维罗[1]。”
除了名字，完全没有再说些别的什么的意思。
洛伦眉毛一扬就要张嘴，被珀莱尔斯用力扯了回来。
希蔓从另一边柱子后跳了出来，一边伸懒腰舒展着身体，一边问：“弟……咳，霍尔，那我们现在就回心城吗？”
习惯性喊到一半，不得不在弟弟冰冷的注视下改了口。
奇怪，这还没回去呢，怎么就不许她叫了？
霍尔德尔应了一声，又看向珀莱尔斯：“这一次我们行踪暴露的问题……”
橘发青年点头：“回到心城，我会立刻请求父亲出手占卜。”
这一次遭难的确实诡异，圣殿联盟的伏击者在主动冒头前，竟然连珀莱尔斯都没察觉到不对劲。
星魔的本能直觉又不是摆着好看的。
希蔓也生气地说：“等明年春季攻势，我一定要向父皇请调驱魔关战场。本殿下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过这么狠的亏！”
又看了看霍尔德尔和珀莱尔斯都不太好看的脸色，问：“需要这么急返回吗？你们两个一个带伤，一个精神力情况不佳，还是先留在这多休息几天吧，反正秋季攻势已经结束，伏击者也死的死伤的伤，咱们又不急着赶路。”
霍尔德尔略一思索，同意了。
立刻有留守的树魔和情魔伺候着几位殿下各自休息。
倒是阿维罗，被霍尔德尔命令住在自己相邻的宫殿时，一句异议、一点抵抗的神态都没有，乖巧又利落的应声了。
他们住进了情魔宫中央偏东侧的宫殿群落中，这一片是专程划分出来接待别族尊贵来客的，紧邻情魔宫主殿，方便来访者与情魔神的交际。虽然仍旧承袭了情魔族一贯的风格，但比正中那座大殿，风格要正常了不少。
浮雕不再是半遮半掩，也没有雕刻的整座宫殿到处都是。
微风一吹就轻盈飘飞的半透明幔帐也被侍从们很有眼力的提前撤掉了。
洛伦懒得看自己的临时住处一眼，当着情魔们的面，转过几个弯直接钻进了珀莱尔斯所处的宫殿。
完全不在意身后的窃窃私语。
要找的魔正坐在侧殿寝室的窗前，编入头发中的宝石被他一一解下，夕阳般的长发铺落满身。
炽阳西沉，余晖洒入殿中，竟然一时分不清那头长发是暮光的投射，还是那本就是如此温暖的色泽。
“你在往哪走？”
洛伦顿了顿。
他一低头，发现只差半步，自己就要撞上随意堆放在桌边的魔法宝石了。
“……”
他默默绕了半个圈，从另一边靠近。
——神知道这一小堆看似无害的魔法宝石都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作用。
他一点都不想亲自尝试。
珀莱尔斯背对着他，不紧不慢地打理长发。
由于这些触发式魔法宝石的存在，他的头发不能用魔法收拾，即使那样效率很高。
“有什么事？”
洛伦想了想：“那个阿维罗……他们真的是兄弟关系？我看着感觉不太像，希蔓在霍尔面前都没这么听话呢。”
他还有半句话憋着没说。
——希蔓在陛下面前的表现，都不会比阿维罗更顺从了。
“是不是，对你都没什么特别大的影响。”珀莱尔斯说。
毕竟，有月魔神柱的承认，又有月魔神撑腰，只要这两者不出问题，就没有月魔能够夺走洛伦第一顺位继承者的地位。
否则这没什么细腻心思的家伙哪能潇洒到今天。
珀莱尔斯看了他一眼，强调：“顾好自己就够了，不要随意散发没有意义的情绪。”
希蔓性格外向开朗，又从不摆着第一柱魔神继承者的架子，在继承者的群体里很吃得开。洛伦算是和她关系最好的一个，两魔时常勾肩搭背出去鬼混。
她和霍尔德尔既是姐弟，又是竞争者，珀莱尔斯不清楚他们依靠什么来维持这种微妙的平衡，但突然冒出来的‘魔龙殿下’很大概率会打破这种平衡。
认识这么多年，洛伦偏向希蔓很正常。
洛伦：“……”
他眼眶逐渐睁大，气急败坏：“谁在忧心那条女暴龙啊！”
在珀莱尔斯诧异的目光中，他掉头就走，隐藏在长发下的耳根红得滴血。
珀莱尔斯分出心神继续打理着长发，慢慢回过味来。
他短促地笑了一声，摇头叹息。
“……我也不需要。”
他慢悠悠地挑选着桌上的魔法宝石，时不时捏着其中一块，思考着它与哪一种宝石搭配效果更恰当，哪一枚的颜色编在外侧更贴合他的发色。
过了好一会儿，殿门再次被推开，银发青年脸色不太好看地走了进来。
他拉过另一张椅子坐下：“你之前反应那么大……我不太清楚你们部族内是怎么回事，但你和乌西亚的差距摆在这里，只要稳住第一顺位继承者的地位，他们魔龙族内部再怎么折腾，有星魔神大人保你，又有什么好忧虑的？”
“……”
珀莱尔斯含糊地说：“你别管那么多。”
洛伦生气：“你总是这样子，神神秘秘，什么都不肯多说。”
“……我说了，你又能做什么呢？倒不如不知道，少给自己揽点烦恼，也少……”停了停，声音小了些，仍旧让对方听得清楚，“少给我折腾麻烦。”
某魔又被气走了。
珀莱尔斯神色不变，更换了一套魔法宝石，重新编织好长发。
他十指交叉，轻轻搭在桌面上。
来历神秘、不知年月的人类骑士；
在此之前全无踪迹的‘成长期魔龙皇族’；
自称‘辉煌遗民’的诡异骷髅；
……
他不自觉拧紧了眉毛，直到手无意识拂过才发觉。
白皙的指尖用力，揉开皱起的皮肤，又控制自己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
洛伦说的没错，作为本族第三强大部族的少主人，有父亲大人作为他的靠山，他现在做的很多事看上去都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浪费时间和精力的。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
他的父亲，魔族地位尊崇的星魔神大人，真的会站在他身后。
***
乌云浓重，重重叠叠，最低处几乎压上了漆黑的城墙。
雷声沉闷，暴雨倾盆。
高耸的尖塔没入云层，柔和的橘黄色光晕以高塔为中心缓缓凝聚，又在塔身被极淡的橘光完全覆盖后逐渐消散。
这个过程不停地重复着，仿佛呼吸般，将一切狂风和雨水都隔绝在高塔之外。
另有四座高度不同的尖塔分立在四侧拱卫，以东、南、西、北的次序逐渐降低。
五座塔气机彼此呼应，浑然一体。
星魔神将展开的书信放回了书桌上，落下的指尖笼罩着还没消散完的浅淡橘光。
他略微偏头，视线穿过高塔的窗洞，落在远处被阴云笼罩的巍峨宫殿上。
即使被闪电一瞬即逝的亮光映照，黑色宫殿仍旧寂静而沉凝，似乎将所有光线都吸收隐没在浓密的黑暗下，不会反射一丝光亮。
那是魔皇宫，统领魔族的第一柱魔神逆天魔龙皇的居所，也是整个魔族的权力中心。
“你儿子的胆子，很大。”
星魔神脚边跪倒着一道身影，头低着，看不清形貌。
他一开口，这道身影猛烈的颤抖了一下，又被他自己迅速控制住，整个魔深深的俯身下去，却大气都不敢出。
“我不在意这些孩子之间的争斗，但牵连到魔龙族……大祭司，你向我跪下祈求，是想让我为了他欺瞒魔神皇陛下吗？”
沉默。
只是大祭司的身躯压得更低了些，几乎被他自己的影子吞没。
他接到乌西亚的传信时，血液几乎要凝固。
信纸上字里行间透出惊恐与无措，末尾凌乱到辨认不清的符号，处处都在表明乌西亚在知道‘为了杀死竞争者，故意把他的行踪透露给人类，却意外害死了两位魔龙亲卫与一位上弦月的月魔贵族，几位殿下险死逃生’后，距离崩溃只差一线的糟糕状态。
‘消息是他透露给圣殿联盟的’，这件事只要漏出一点，不要说背负‘背叛者’之名从此与星魔神之位无缘，他绝对逃不掉来自魔神皇陛下与月魔神的怒火！
大祭司只能立刻求见本族的魔神大人。
他是最接近星魔神的魔，所以绝不会侥幸认为，精通占卜术的星魔神有可能并不知道这件事。
但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他才有一定的把握能够请动对方，出手遮蔽星象，让这个秘密止步于他们几魔之间。
——虽然听起来很难有比这更荒诞的事情。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大祭司只是跪着，别竭力使自己表现的更卑微一些。
终于，他的余光中燃起了黑红的火焰，在‘哔啵’声中，火苗舔舐着信纸。
‘证据’一点点消失。
“告诉乌西亚。”
“珀莱尔斯可以败，但不能死。”
大祭司恭敬地以头触地，直到衣料摩挲地面的声音消失，他才缓慢地爬起来，垂首退出高塔。
直到走出很远，才抬起头去注视它。
别魔的孩子试图杀死自己的孩子，作为父亲，却为凶手隐瞒罪行。
还有比这更离奇的事情吗？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隐瞒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