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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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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将至,太阳收走打在墙上的最后一抹余晖,地上还惨留着它那温热的吐息。
在无望城的某个极其狭窄的过道里,突然凭空掉落了一个小女孩。
“啪——”的一声,就这么掉在了地上。相信只要是个还存在痛觉的活人,根据这种高度,这么一摔,哪怕是在睡梦中,也该被疼醒了。
“嘶——”光是听见这吸气声,仿佛就想象出有多痛。
安佟现在脑子还不太清醒,只是下意识地想要用手护住被摔的最疼的地方。
却没有料到膝盖与地面的撞击所带来疼痛感,像一个小口子撕开了那一条小缝隙,痛意开始蔓延至全身。
一时之间,她竟不知道该护住哪里了。
因为她现在,全身上下,都疼痛难忍。
不过最痛的要数她的肚子和左臂,还有右腿的膝盖。如果现在有人告诉她,她的膝盖被敲碎了,她都相信。
有一个倒霉的人,在外面饿了,然后随便找了一家饭馆吃饭。然后这个饭馆的老板在饭里下了药。这个倒霉的人便晕过去了,晕过去后还被人狠狠地揍了一顿。最后,不知道是谁,给这个倒霉蛋套上了一个麻袋,找了一个没人的小巷子,随手这么一抛。
这个倒霉蛋醒来的感受大概就是安佟此刻的感受了。
安佟疼得皱眉,她在被迫品味着这并不像是单纯的殴打所能留下的疼痛。因为她能感觉到随着她刚刚皱眉而牵扯到的那一片皮肤,有着液体从皮肤里渗透出来。应该是血液,脸上像是被打了麻药却还没有过麻药期限的她想到。
安佟有些困难地睁开眼睛——她的上眼睑因为主人强行将它唤醒,导致它出现了细小的裂纹,裂纹被红色的血珠覆盖着。而由于她的睫毛和下眼睑长时间被血粘在了一起,随着睫毛和下眼睑被迫分离,又一次引起皮肤出现血液渗透的现象。
安佟的脸此刻已经恢复了一些知觉,她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脸上的皮肤好像裂开了不少,有一种仿佛用针在扎一般的密密麻麻的疼痛感以及有液体卡在眼角的难受——这是一种让人感到难以忍受的折磨。
痛意扯着神经传递给自己的大脑,产生了一种酸胀,钝痛的感觉。安佟不由得低声哀叫起来,虽然这并不会缓解半分痛苦。
鼻子恢复了一部分的嗅觉,能闻见盘绕在她身体上的血腥气。喉咙里卡着血,又干又痒,连着耳朵一起疼,视线里只有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有那么一瞬的时间,安佟觉得自己可能瞎了。
好一会儿,待眼睛适应环境后,她才辨别出眼前貌似是一块墙根——缝儿里还长着几株从未见过的植物。
安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听觉出了问题,以至于周遭安静得仿佛一个活物都没有,无光也无风,过于死寂。
她有些木木地盯着墙脚,眼睛有些酸涩,一颗温热的眼泪从眼眶偷跑出来,摔在了地上,落下了一个不规则的水印儿。
或许原地去世是一个最佳的选择,安佟自暴自弃地想。
这根本是无妄之灾!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普普通通地吃了一顿饭。醒来却是这种情况,这也太荒谬了!荒谬到她想要哭出来。
为什么是我呢?
安佟平复着情绪,开始在自身上找原因。可结果真的太可笑了,这确实是一场没有一点儿道理逻辑可言的迫害。
她像一个迟暮的老人,行动缓慢地翻了个身,让自己身体朝上平躺着。——因为朝下压着她的肚子了,那一块可是重灾区。根据人的趋轻避重的本能,她选择了能减轻疼痛的姿势。
翻身之后视野变得开阔起来,眼前这个过于狭窄的两墙间距完全不能称该路为巷道。
左边是一面用红色砖瓦堆砌的墙壁,砖与砖之间有着白色的石灰,安佟已经很多年没有看到过这样的建筑物了,姑且判断这片区域绝对不是在市内,有可能在郊区。
右边倒是非常普通的米黄色墙壁,墙壁上还有几个黑色的手印,墙头上好像随意搭着几块布,或许是住户的衣物?
安佟瞪大了眼睛想要辨别那几块布是什么时,黄色墙壁突然被笼罩了一层红色的光,忽暗忽明。
有光在闪烁?
这也就代表周遭有电!有人!有信号!说不定这是搜寻队来救她的!就算不是,她也可以向别人求救,相信不会有比自己现在的处境更糟糕的情况了。
从这明明灭灭的灯光中获得的那一丝求生欲,它们争先恐后地从安佟的瞳孔里钻进她的大脑。
她要活下去! 她想知道为什么!
大脑强行驱动着这副破碎不堪的身体,自我催眠着她可以的。但现实告诉安佟,她就是一个全身是伤的弱鸡,没走几步就引发了身体三处的血崩,像地下水一样从伤口涌出,顺着皮肤滴在了地上,导致这一路下来都是血迹斑斑。
已经分不清安佟的脸上是泪水还是血液,亦或者是汗滴。因为它们已经混在一起,顺着她的轮廓滴在了那一件皱皱巴巴的绿色T恤上。
可能安佟唯一庆幸的便是视野还算清晰,尽管脑子有些不好使了,但是只要抱着一定要活下去这一个念头就足够了。
不过这个场景过于诡异,就仿佛像杀人凶手抛尸后,周遭无人时,死者的尸体自己动了起来,还有着温热的血不断的往外冒。
安佟沿着墙壁走着,拐了两个弯,才看见了一个类似于门一样的东西。
她费劲敲了敲门,发出了轻微的“扣扣”声。
正当她准备再敲门的时候,门开了,出现在她视线的是一双粉红色拖鞋。
【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哦,天哪!】
【爸爸,敲门的居然是一个人类幼崽,而且她的状态看起来十分的糟糕。】
“求…你,救…”救我。
我想活下去。
【我的天哪,她用她的脏手碰了我新买的睡衣!】
【喔喔,她倒向了我。】
【完了完了,我的衣服上估计全都是这个人类幼崽的血。】
安佟无法辨别对方说的是什么,求救的话几乎是从她的嗓子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来,她伸出了一只手想要紧紧地拽住了对方的衣角。
只不过话还说完,便晕了过去,只在对方的白色衣角上留下了一个红色指印。
安佟的身体其实破破烂烂的不像话,只不过她的脑子还不太清醒,潜意识里的求生欲让她支撑到现在。
只不过是抓住了微小飘渺的希望,那一根紧绷的弦便再也绷不住断了。
【人类都这么多的血量的嘛?】
【你先把她抱进来吧,洛洛。】
【好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