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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所谓挚爱 ...


  •   晚霞热烈的染红了整片天空,皎月已经初登舞台。

      等满天浩瀚的银河缀着繁星粉墨登场,摄政王就回来这里小坐一会儿。他倒是也不做旁的事,总是来看看乔泽的睡脸就走了。这个孙子睡相奇差,梦话,磨牙,踢腿伸胳膊,为所欲为。有时候怕他压到伤口,李勋还得拜托王爷和自己一起把这个人摆正过来。

      不过李勋不打算把这些告诉乔泽,让他去改变些什么。因为这两个人已经耳鬓厮磨,同床共枕了两年,这些坏毛病,段逸应该早就心知肚明了。至于那个全北朝最有权柄的男人这些日子闹什么别扭,李勋表示他还想长命百岁,一点儿也不想知道。

      他挑好了一身殷红的纱衣,打算就按照书上教的给乔泽劈头盖脸的随便一穿,里面真空,然后就关门撤退。这个孙子估计今夜睡不了几个时辰,所以可以等一会儿再叫醒他。

      *

      段逸还不知道宣武殿里作天作地的小皇帝又摆了个局等他,只知道这种忙成狗的日子让人格外心烦。只有每天看看小皇帝的睡脸,他那颗烦躁到想要发作的心才会踏实下来,又绷起那张喜怒不形于色的臭脸。

      其实他早就知道乔泽暗暗记录着自己的喜好,却从来不肯主动开口去问。他故意卖破绽给小皇帝,看着他那副傻乐的样子,觉得心中的沉怆都一扫而空。

      这个人的喜爱就像是一捧炽热绚烂的光,能照亮他所有的暗,真实的纤尘不染,半点都不遮掩。这也是为什么当年的自己对他一见倾心。一份愿意给区区风尘女子最真实斐然的仰慕之色,不带半点轻视和亵渎的感情。即使乔泽不肯认,段逸也明白这个兔崽子第一面就一见钟情。

      不是段逸不肯承认满腔炽烈的爱意,他只是不善表达,在等着乔泽像是狐狸一样狡黠地摇着尾巴,主动撒着娇来问。可是谁知道那个傻子在别的地方没脸皮的令人发指,对待感情却像是总也退缩在龟壳里,一憋就是两年,一如既往,一往情深。他把自己的爱意满满当当地表露在外面,却任由着这个旧伤斑斑的男人冷冷淡淡,缄口不言。

      其实最初的段逸不是什么不染的谦谦君子,没有那么好,配不上那个傻子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的试探和喜欢。

      他的确是胸有万壑,以天下苍生为己任,可也是一个彻头彻尾冷情冷性的男人。除了少数几个至亲,任何人都休想在他寒潭千丈的胸腔里掀起一点波澜。所谓从容,不过是死便死了,与我何干。

      乔泽炸毁了他所有的伪装和风度,在他的心中跋涉,挨过了千千万万场冬雪,才强势的占据了男人的心房。等段逸反应过来的时候,刻骨的爱意快要装满了整个胸腔,盈溢出来,更带着险些失去的愤懑和恼恨。生气那个傻子的脑袋这么多年始终都是那样的不灵光,完全不在乎自己对他是份什么样的爱恋,就要慷慨就义,从容赴死。留给自己的话还是别忘了我,简直让人心疼的烦不胜烦。

      门扉吱嘎作响,寒月的清辉照在一张“悦泽若九春,罄折似秋霜”的脸来。

      段逸轻手轻脚地进门门,却发现心尖上的人披一身露骨挑逗的红纱,就那么杵在冰寒的凉夜里,莹白的皮肤冻得发粉,却笑得眉眼弯弯。

      这又是在闹些什么,擅自安排的什么惊喜吗?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差点死掉伤养好了吗就又要闹腾起来。

      “你们在干什么”段逸目不转睛地盯着少年天子不同于往昔的艳色,话却是问旁边噤若寒蝉的李勋的,透着些森然的凉寒,像是带着实质般刮骨的冷。李勋头上的汗一下就起来了,就说这两位的事儿不能掺和,这不是送人头吗?正要去答,乔泽却无比自然又理所应当地说“阿逸,我馋你了,你呢?馋我吗?今天这样好不好看?”他走上前,炫耀似的打了个转,拉着段逸的手就往里间走,挑着眉给李勋使眼色,让他赶紧溜。

      李勋如蒙大赦,也替乔泽那个傻小子欣慰。如果段逸真的只是馋乔泽的身子,刚刚就不会变了脸色,其实那个傻子倒是找了真心待他个良人而不自知罢了。

      勾引失败的乔泽被段逸劈头甩了一件毯子,半拉半抱的弄回屋子里面,不知道被段逸板着脸套了多少件衣裳,表情有些讪讪。看来自己可能真的是不香了,以前段逸的反应可不是这样的。心居然里还有点难过,那个新人就那么好吗?或者也这么放得下身段?

      他醋,他酸,既然阿逸的脸色已经不能更坏了,就问问。
      “你那个放在身边的外人是谁呀?”小皇帝轻轻地去拉段美人的袖子,小心地像是害怕被人甩开。

      小皇帝低垂着眉眼,刻意柔化了线条的一张脸显露了几分脆弱,竟然也有了几分西子捧心的缠绵。乔泽在这段感情里虽然爱得小心又卑微,却始终是占据着主动权的那个,段美人再厉害,也得跟着他的步调来。哪怕是床围之间,乔泽也始终是那副张牙舞爪,狡黠明媚的样子。今天的乔泽,难得又少见,可怜又羞怯。

      微凉的指尖牢牢地反握住乔泽的手,把那个散发着忧郁气质的小皇帝带到了温暖的怀抱里。熟悉,温软,好像这三个月的冷淡都消失不见,好像这个人就该长长久久的属于自己。

      啊啊啊,完蛋的完,完蛋的蛋,这么喜爱,这么喜欢,要他怎么心甘情愿的一别两宽,大笑着说死生不复相见?
      “我比他好,选我吧?嗯?”乔泽把脸埋在段美人的怀里,深深的嗅一口记忆中的冷梅香,死死地去勒住男人的腰身,像是想要钻到他的皮肉里,融进他的骨血里。第一次,他说这种露骨又挑逗的话,却没有去望进段逸的眼睛,没有坦然又热烈的示爱。他是真的害怕被厌弃,害怕即使如此这个男人也不要他了……越想越委屈,居然就这么哭了出来,蘸湿了段逸的整个前襟。

      “怎么又在犯傻?说什么呢?”冰凉的指尖把那张泫然欲泣的小脸捧起来,段逸觉得心都要化了。什么嘛!这个敏感多疑的小醋包,居然连他和姬如鸾有染这么惊悚的故事都脑补的出来,笨得让人心疼又心酸。

      他弓着背哄了小皇帝半天,腰都酸了,刚想坐直了身体,随手一摸,就在当今天子的龙榻上摸出来一堆奇形怪状,不堪入目的小玩意儿,还有几本望之恶俗的春宫图。段逸怜爱的眼神瞬间凝固了,脸色当即又黑了下来。

      “这又是什么?你怎么整天的不务正业,受伤了也不安分!”他的声音都有些气得发抖,他为了他的江山累死累活,这个傻子就整日在深宫里研究鼓捣这些!气死他算了!

      “唉?被你看见了,我学习了一下,不然咱们晚上试试?你看看喜不喜欢?”乔泽老神在在,一点该有的羞涩和耻辱都没有。切,大老爷们儿的,为了点情情爱爱哭哭啼啼地,没出息的要死。乔泽还吸了下鼻子,用身上的龙袍满不在乎的去擦那张细皮嫩肉的脸。

      “你啊……”段逸看着乔泽花了妆的一张脸,终究还是打开了话匣子。

      夜深了,金碧辉煌的宣武殿里灯火通明,段逸嘴皮子都快磨秃噜皮了,才把自己当年别有用心,上康平去霍霍姬家门楣的前因后果说清楚。姬千泷少年英雄,姬如鸾精明强干,这两位惊才绝艳的能人如果出仕,会给这个腐朽的王朝带来惊天巨变。虽然当年段逸是想送它早死早超生,现在才真正希望它繁荣复兴起来。

      段逸一辈子都没有对另一个人这么用心过,他是乔泽的爱人,却扮演者如父如兄的角色。既希望有一天,这个小皇帝单薄的肩膀上扛得起国家大义;却又希望自己能一直陪着他,任由他这么每天胡天胡地的闹腾。

      无能者身居高位,这很危险。甚至段逸无数次想,干脆凭着自己一手遮天的能力把小皇帝换下来,就那么养在身边好了;可是不行呀,他是乔家的人,是乔毅的儿子,是整个北朝的辛囿帝,他的名字被刻在宗庙里,言行被记录在史册上。再无能和胡来,他也是个堂堂正正的皇帝,再喜欢自己,也不该心甘情愿的抹去自己无限荣光的一切,甘愿失去自己的名字,沦为另一个人的附庸。

      如果有一天乔泽不想当皇帝了,自己可以铺好前路,两个人心无挂碍的离开;但是自己不能利用这个人的痴心迷醉提出来,那样的算计,不该用在这么纤尘不染的人身上。那些肮脏龃晤,阴诡谋算,分权制衡,震慑朝野都不算什么,自己都做得来。可要是换成这个淹城也要送走平头百姓的玻璃心,估计他连觉都睡不好了吧,这个人的心这么软,离开了自己可要怎么办?

      乔泽早就睡着了,耸动的胸腔传出来悠长的吐息。

      每一次都嚷嚷着要听故事,却没有一次听得完,这个满嘴跑火车的小混蛋。
      段逸抱着他,把那些花里胡哨的玩意儿扫到床下,相拥而眠。

      算了,既然没有安全感,就带在身边慢慢的养,慢慢地给,总有一天,他们会成为彼此最不可分割的一个人。

      长夜寂寂,烛火摇曳。
      有归处的人,怎样飘摇,都觉得暖。
      李勋快步走回他们相依为命的小屋,昏黄的灯光照出了一个体格欣长的人影,正是他心心念念的人。
      李安果然在等他。就如同过往的千千万万个日月。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所谓挚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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