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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   小二楼的阳台金光闪眼,站在上面就能看到远方的山脉,山脉上的溪水潺流,弯弯的弧度如同用铅笔画出的素描画。

      阳光渲染了整片田野,金灿灿的一片如同天上宝藏,是祖祖辈辈的坟头。

      王焉焉生平最喜欢喝酒,一到家就拿个隔壁小卖部淘来的雪花啤酒。他的外孙女也喝过几口,但苦苦的味道实在让她不能接受。

      王焉焉年轻的时候,到日本留学,非常远,据说四面靠着海。丈夫去世后,她回到山林里,娘家人留给她的这个院子。

      “外婆,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外婆,我还能上学吗?”

      不能的问题伴随着成长,但看见外婆,似乎想要一口气吞吐出来,但王焉焉总是以“会的”回答。久而久之,这也变成她们之间说的最多的一句话了。

      这个春天,大雁飞回,羽毛落进了院子,浇在了她的肩膀上。

      袖冶问:“外婆,我想去中国美术学院,据说在很远另一片土地,你去过吗?”

      王焉焉喝了一口热浓茶,这是她刚摘的茶叶。

      王焉焉:“世界这么大,你外婆我咋可能哪里都去过。”

      袖冶摇摇头,道:“它在杭州市,是我们省的省中区呢。”

      王焉焉无奈的笑了笑:“那我也没去过,就算你说的再美,再漂亮。没去过就是没去过。”

      袖冶说:“外婆亏你还去过国外,这么没眼见。将来我也想去上大学,报纸里面把大学写的好玄乎。”

      王焉焉抖了抖身上的毛灰,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报纸。她眯着眼说:“你这念头就藏在心里吧!”

      袖冶不服输:“外婆,我真的好像去外面看看啊!”

      王焉焉说:“我年轻的时候就去过了,没什么大创举,还不如留在这开面馆呢。”

      袖冶听不懂,也不想懂,再也没有问问题。过了很久才回头,外婆早就从椅子上离开了。王焉焉忙碌的背影烙在袖冶的心里,配合着晃动的树叶,永远永远,想一张陈旧的唱片。

      袖冶拿出小本子,里面写了几句话,仔细的用数字一个个排列着。而这几句话,是她一生的计划,字字工整,画笔清晰,有点甚至她永远都不会做到。

      她照着列排写下了几句话,铅笔莎莎的声音像风,却又像繁星一样闪耀,只要有事情写上这个本子的,年幼的袖冶都会尽力完成。

      1.结实浮杉、饶倩当朋友。

      2.爬上背后的山的顶峰。

      3.每天画一幅画。

      4.照顾外婆,直到永远。

      “...........”

      这世上最努力的娃,都是最穷苦的草民。能理解这样的句子,基本就是知己。

      袖冶没有上过九年义务教育,甚至永远也不会,她差点把浮杉当为知己。浮杉小学时经常逃课出来,来到大院子,他总能给袖冶带来惊喜。

      有一天,袖冶悄咪咪对浮杉说:“你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这下吓的浮杉差点连竹椅都坐翻了,他赶紧扶正。

      袖冶看到这情况,她“呵呵呵呵”的笑着,道:“如果十年后,我还在的话,我们就在一起好吗?”

      浮杉赶紧点头,靠近袖冶的耳边:“袖冶,我可以等!”

      “..........”

      人生的季节里需要晃动,袖冶已经有一整子没有看到浮杉了。她也曾去过市面上买过真题试卷,刻苦顽强,但最后,啥也不懂。最后将它送给了浮杉,浮杉也抓狂了。

      到了半夜,袖冶兴趣来潮,想画星星,但眼神没看对,把星星画成了黑色。

      王焉焉早上叫吃饭的时候吓了一跳,之间袖冶趴在了画板上睡着了。纸张连着墨给袖冶的衣服来了个大换色。

      王焉焉走到她一侧,正想打醒她,袖冶用悠悠的声音道:“不就是个星星,哎?怎么星星怎么亮?”

      镇子上和袖冶同岁的孩子们已经开始漫长的学习生涯,接连不断的初中生们辍学回到了镇里,在连绵不断的失败面前,镇里似乎没有出过一个大学生。

      浮杉通过后天的努力,考上了一个重点中学。但在这群天才少年看来,他就像是其他人生上的指路牌,是南飞大雁上的一缕风,是满天星辰的一缕尘埃。

      又是一季的夏天,袖冶在这已经度过了三年。王焉焉并没有对她改观,他沉迷于美酒,还爱于打牌。经常面馆里来客人都是她的牌友。

      袖冶走前,王焉焉说她不争气,跟个蒲公英一样,飞走了。高亢面馆无人打扫,孙女有待领养。

      那天袖冶起的很早,七月的蜜夏是她最爱的时光,山间清晨像一颗微凉的薄荷糖。袖冶这几年所画的水彩纸都可以铺满这一条街了,所幸青砖沿着小卖部到镇尾,小道顺着老式街灯连上山路。

      从那之后袖冶爬过了很多次,她大多的画都基本集中于这座山上。它还有个美妙的名字:烟花山。除了画画,划船,追风之类的运动,她还常常偷出家中的几斤肉,跑到小溪旁,抽几块大片的软石,搭起来,下面放稻草,做一个野外烧烤。

      这是她在电视上看到的,看着那些电视上的演员吃的吧唧香,自己烤的怎么就没那味呢于是她每天都会来这里,但她从不会问起调味料是什么东西。

      午后,蝉翼叉影。一位身卓朴素的女人落脚到了霞斑镇,身上却弥漫着大城市的芸香。

      她肩上带着个包,穿过水车石桥,到了木槿夹裹的小道,迎风而坡。在她面前,是广阔的天,碧野的蓝,疏淡的云。一望无际的麦穗摇动着,是这片土地的披肩。

      支晓是台州一个美术学校里面的老师,二十出头的青年女子,爱于穿行于山间小道。CD店门口连着电脑音箱,放着表白的情歌。

      吴青峰深情着唱:

      你知道,
      就算大雨让这座城市颠倒,
      我会给你怀抱。
      受不了看见你背影来到,
      写下我度秒如年难捱的离骚。
      就算整个世界被寂寞绑票,
      我也不会奔跑。

      ......

      她询问了当地的镇民,给过钞票的穷鬼和没给过钞票的热心大妈都说烟花山上的景色最迷人。

      支晓飞驰到山脚下。

      一上山,就被一股神奇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

      “完了!焦了!”袖冶蹲在小溪边赶紧把软石下的火扑灭,动作仓促,贱一脸灰。

      袖冶拿起肉片,爽朗的笑:“还可以吃,我就说今天可以成功的。”

      支晓闻声而去,袖冶没有转身看,吃完午餐的她扑灭余晖的火就要离开。她一天的日子都很逍遥,中午吃烤肉,午后画画。她不管什么画都会尝试,熟悉。

      架好画板,铺上水彩纸,拿单面胶固定,袖冶一气呵成。至于眼前的景物,袖冶都能如同背课文一样的背下来。她的画笔很老旧,外层的金属套管都已经磨旧了。

      支晓觉得奇怪,这生山野岭的。竟然有个这么爱画画的女孩。她不会是野人吧,不会啊,野人不会画画,支晓心里念叨着。她这角度看着袖冶和山景融为一体,确实有点美。她等到了袖冶画完才走上去。

      袖冶看到有人来了,也不开口,在这个时间点见到人其实也不奇怪,有些镇民们饭后也是经常会上山闲逛,看到她画画的。一开始只是偶尔说说,到后来就视如不见了。

      但支晓非要打招呼:“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袖冶一听这口音,应该就不是本地人。只是回了回:“袖冶。”

      “这是你画的画吗?”

      支晓看着这幅水彩画,忍不住惊叹了。画里有明媚斑斓的花木,有雪光灿烂的天空。朱红搭配着湖蓝,侧面少许熟赭点缀。画板上呈现稳重,有幽静典雅之美。

      画刚成,表层的水还没有风干。眼前的景色如梦入镜

      支晓热情的拍手,示意着袖冶过来:“可以把这幅画卖给我吗?”

      袖冶楞楞的摸摸头,左手上的水彩笔还没干。她道:“姐姐你要是喜欢就送你吧,反正我家里还有。”

      支晓颤抖,大惊,抬头看着她寒声道:“你难道是天山童姥!”

      画术之光照彻灵魂,支晓当场发现自己失去了教师的威信。

      “........”

      两人在回去的路上也是互相了解,经过观察,支晓发现袖冶有很多奇妙之处,例如她不爱去小卖部,对于游戏嗤之以鼻,家里坐拥面馆,却没有一个同龄小朋友的玩具。

      支晓二十多年青春,没见过如此自律的生物,对这个十多岁的女孩充满了敬畏,他的童年算是没有了。

      人民灵魂画师支晓拿着画,黯然念叨:“咋我年轻的时候就没这水平毅力呢?”

      袖冶在一旁没听清,道:“支老师您要干啥?全拿走?”

      支晓回:“袖冶你想上学吗?”

      袖冶一喜,恳切的回答:“我想,可以吗?”

      傍晚,支晓在王焉焉开的面馆吃饭。面馆的年纪,比她还大。以至于成为了老店,但当地人还是承受不了这外来的日本口味。

      支晓看着王焉焉,拿一挂面,沸水中一搅,放到汤碗,加浇头。水煮蛋、叉烧肉、海苔、竹笋、紫菜、白菜,统统素菜三块,荤类五块。

      两人实在太饿了,端着浇头堆起来的面。袖冶筷子飞舞的飞快,含糊不清的说:“支老师,支老师,我要上学!”

      支晓:“啥?你说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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