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徒》暮色寒江

15、山贼

　　“你是故意的吧！！！”

　　金婵“噌”地一下站起来，却忘了自己在马车里，“嘭”地一下脑袋重重地撞在车顶上，痛得她连忙捂住脑袋，眼泪都差点飙出来。

　　“不用吓成这个样子吧？”莫知寒轻笑。

　　“来，让师父给你看看！”他说着伸手又要去摸她的头。

　　金婵“啪”地一下打开他的手，觉得这妖人坏得很，别回头把自己给拍晕了送给山贼，她捂着自己肿出一个包的脑袋跳下车，就不信没了他她没法活下去……

　　“哼！”

　　她揉着脑袋，一个人顺着小道往前走。

　　马蹄声哒哒地从后面跟来，金婵扭头一看，狗师父居然驾着车在后面跟着——他这意思就是，她爱慢慢走就慢慢走，他可以驾着马车在后面跟着她！

　　啊啊啊——

　　简直可恶！

　　鞋子本来就坏了，里面垫的干草横竖都有点扎人……

　　金婵越走越丧气，想着自己这样走到宜都两条腿肯定会废了的，但是刚刚要下车的是她，现在再回去，不得被他笑死。

　　她越想眼圈越红。

　　但她不想妥协。

　　***

　　走了没多远……

　　山间传来杂乱的马蹄声。

　　原本丧气着的金婵猛地一怔，连忙抬头。

　　一阵飞尘迷眼，隐约看到一群高头大马直往她这里奔来，她注意到对方的时候，对方也早就看到了她——

　　一声轻佻的哨声响起，她就被这八个劲装打扮的人给围住了，这些人有的袒露胸脯，有的蓬着头发，还有人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比刚刚他们抓的恶霸还要凶好多，他们发现她之后，手里的刀纷纷指着她。

　　“哪儿来的野小子，敢到你爷爷的地盘！”

　　“说，你是什么人！”

　　这几声粗大的嗓门简直要把金婵给震聋了，她被吓得心里扑通直跳。

　　就在这时，后面来了两辆装满货物的车，车上有些粮食还有几个箱子，四个人护送着这两辆车过来——金婵算了算，这样的话，她就得对上十二个人了！！！

　　“老子问你话呢！”

　　“说！”

　　袒露胸脯的大汉手里的刀朝她一指，亮堂堂的，吓得她冷汗都冒出来，一对十二，这根本是找死啊，而狗师父……他懒悠悠坐在马车前，丝毫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几位大爷饶命！”

　　金婵战战兢兢地望着他们。

　　为首的那个山贼哈哈大笑，指着她道：“毛都没长齐全，还敢来打劫老子们的车？”

　　旁边的那几个山贼也都大笑起来，在金婵怯怯地往后退了一步之际，这伙人纷纷亮出手里的大刀，俨然是要将她给千刀万剐的架势，金婵吓得急忙大喊一声：

　　“慢着——”

　　“是他！”她指向马车上的莫知寒，“是他让我来拦住你们的！”

　　这十二个山贼，二十四只眼睛一齐看向了马车上的人，发现马车上居然坐着个蒙着面纱的绝色“美人”，纷纷眼眸一亮，留了两个人看住金婵后，一伙人骑着马不由分说围住了莫知寒，有几个好色的，已经盯着莫知寒垂涎欲滴。

　　“原来是个美娘子！”

　　“正好哥几个好久没开荤了！”

　　“呵呵，”说话的那人轻佻地笑着，“兄弟们，我们就在这睡了她！”

　　“哟嚯！”有人起哄地吹起了哨。

　　金婵也给傻在了原地——

　　他、他们要在这儿睡了她师父！！！

　　她虽然想捉弄捉弄他，但是也不想他这么惨的，她瑟瑟发抖地立在一边，想着该怎么办才好，突然间——

　　凛冽的杀气弥漫四野，恐怖得像是末日降临。

　　她不由自主地颤了颤身子，瞪大眼睛欲看看咋回事，几乎就在同时，数声惨叫传入耳膜，旋即眼前飞过几道身影，像是被打飞了的野鸡野兔，这些人重重摔倒在地，有的捂着肩膀惨叫，有的捂住了满是血的嘴，还有的干脆被打得趴在地上不能起身。

　　“啊！”

　　“哎哟！！”

　　“嗷——”

　　惨叫声一波接着一波。

　　金婵看到摔到她脚边的山贼，认出他就是方才那个袒露着胸脯的恶汉，只见他在地上翻滚了两圈，啐出一大口血来，不是，啐出两颗门牙和两口血。

　　“！！！”

　　在看到金婵之后，他瞪起眼睛。

　　金婵见他淌着鼻血还敢对自己动手，一握拳头，狠狠地砸在了对方的脸上，“噗”的一下，这山贼又喷出一口血来。眼瞧着对方还不死心，她一脚踹在他的心窝里。

　　“唔……”山贼晕了过去。

　　她收回目光，立马看向那头的师父。

　　他的拳头简直比石头还硬，打飞一个又一个。

　　还有两个不死心的山贼冲上前，却被他轻而易举地扣住了肩膀，他一手抓着一个人，将两个人的脑袋“嘭”地一下对撞，两人霎时翻了白眼，晕倒在地上。

　　“找死！”

　　至此，山贼全都被揍趴下。

　　莫知寒轻轻擦了擦自己的拳头，眼露嫌弃。

　　金婵目瞪口呆地望着他，经过这么一场大战，他不仅发丝没乱，就连衣服上都没有沾染上一滴血，他就这样静静地立在人群之后，一副不染尘埃的神仙姐姐模样。

　　“……”

　　可怕，太可怕了！

　　金婵回想着他刚刚揍人时毫不留情的样子，吓得拔腿就跑，不料她的脚还在往前跑着，衣领却被人给提了起来，她才发现，自己的双腿腾空乱蹬。

　　“师、师父！”

　　“我错了，我错了！”

　　“我我我、我再也不敢了！”

　　在莫知寒松开手之后，求饶了半天的金婵瘫坐在地。

　　莫知寒微微蹲下身来，将手伸到她面前，冷硬的手指头刮擦着她的脸。

　　“啊啊啊——”金婵以为他要揍自己，吓得闭上眼睛惨叫着，却没想到这只冷硬的手仅是在刮了一下她的脸之后，很快就离开了。

　　“？”

　　“鬼吼鬼叫什么？”他嫌弃，“没看到脸上有血吗？”

　　在金婵错愕的目光中，他忽然蹲下身来，将自己食指上的血擦在一个山贼的衣服上，等到自己的手指干干净净之后，他才满意地拍了拍手，若无其事地起身来。

　　这这这……

　　也太变/态了吧！

　　金婵瘫坐在地上，压根不敢动弹。

　　莫知寒俯视着她，慢悠悠叫了声：“蝉儿！”

　　金婵给吓得半死，点头如捣蒜：“嗯嗯嗯，师父还有什么吩咐？”

　　“看到那些物资没有，”他指了指那两辆车上的东西，“这些定然是在不远处的地方打劫来的，这样，你先将这群人给绑起来。”

　　“你是男的！！！”几个没有昏过去的山贼一听他说话的声音，吐血的吐血，翻白眼的翻白眼。

　　金婵“噗嗤”笑了一声。

　　她偷偷瞟了眼莫知寒，眼见他眼眸冷冷，她忙憋着笑老老实实地绑了那几个山贼，见有两个人醒了，她本能往后退了一步，却被莫知寒按住了肩膀。

　　“小喽啰而已。”他示意她到后面站着。

　　他指挥着那两个山贼把人弄到车上、把地上散落的东西捡起来，最后把轻伤的山贼全都弄醒，让他们一群人押着车带他们去他们抢劫的地方。

　　这一番动作，金婵都给看呆了。

　　莫知寒跳上马车，向她招手：“上来！”

　　金婵一抖，反应过来他让自己上马车，忙麻溜地爬上车去。

　　马车平平稳稳地上路，而他也没有让她驾车，更没有要与她算刚才她“出卖”他的那笔帐，金婵感觉自个儿的脑袋可算保住了，这才惬意地靠在门上。

　　莫知寒看着她晃荡着的小腿，嘴角轻轻一扬。

　　***

　　那伙山贼将他们带往三里外一个树林。

　　只不过刚走到一半，就遇到了前来追踪货物的伙计和官差。

　　金婵这才知道，先前失主已经去衙门报案，官府特地派人过来捉拿山贼，他们一行人循着蛛丝马迹找过来，刚好遇到送货物回去的他们……

　　就这么巧。

　　金婵瞧向一直在车上不下来的莫知寒，恍悟她穿着女装是不方便说话，遂主动与他们说起了来龙去脉，并将他们抓到的山贼、这些赃物全都还给他们。

　　这行人对他们感恩戴德，连连道谢。

　　金婵长这么大还从未被人这样感激过，心里简直是乐开了花，一直回到马车上，她嘴角的笑意都没有褪去，更没有注意到师父已经注意了她半天了。

　　“怎么样？”

　　“做好事的感觉如何？”

　　莫知寒一边驾车，一边笑眯眯地问着。

　　金婵被他注视得寒毛都要竖起来，连忙敛住笑意，跟他解释：“少讽刺我了，我刚刚跟他们说了的，我就是个跑腿的，收拾山贼这样的事情还是师父您老人家做的！”

　　“紧张什么。”莫知寒不在意地摆摆手。

　　“徒弟的功劳就是师父的功劳，往后蝉儿要多做点好事，师父面上才有光！”他说着伸过手去揉了揉她的头，在摸到她头顶上鼓起的包，遂想起她在车厢里龇牙咧嘴的那一幕，忍不住笑出声来，关切道：“疼不疼？要不要师父给你上药！”

　　“不要！”金婵难堪地扭头。

　　没想到，他竟是停下车，去车厢里找出了跌打损伤的药酒。

　　在金婵还傻着时，他倒了一些在手上，然后在她头顶有包的地方轻轻揉了揉，发觉她的双肩痛得抖动了一下，他让自己的动作更轻了些，柔声道：“下次小心点。”

　　“那还不是你害的！”她委屈地哼了声。

　　“傻徒弟。”他笑着，并没有停下给她揉着伤的动作。

　　金婵不太适应地扭了扭身子，却没能逃得过他霸道的照顾。

　　头顶伤处原本红肿着一碰就疼，在他上了点药酒之后稍稍缓解了一下，偏这会儿头顶居然还传来了点凉凉的感觉，像是一阵风吹过——

　　她有点发蒙，继而抬起了头。

　　他垂落下来的面纱拂过她的额头，迅速将他的下颌给挡住了，“看哪儿呢？”莫知寒拍了拍她脑门，做了一个戳她眼睛的手势。

　　金婵被他吓得往后缩了缩，再也不敢动扒了他面纱的心思。

　　莫知寒乐得哈哈大笑，带着她继续上路：“走吧，师父带你去宜都玩！”

　　金婵：救命！！！

　　她才不要他‘带着自己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