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人修剧中》百漱流央

12、吴劳叠与倪叶叶

　　对此，齐太后只送了谢涵三个白眼，并让他快点将宋公主接回宫，快点把欧小姐娶进来，“你想和无恤怎样恩爱都不妨事，只快点给我生个孙子就行。”

　　谢涵想了想，找到好说话的弟弟，“你说，寡人该唤霍将军什么呢？”

　　谢沁：？？

　　搁他这儿秀恩爱来了。

　　谢涵：“你总结一下，寡人都唤他什么。转年就批你外出游学。”

　　谢沁顿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掰着手指头绞尽脑汁替他算，“大部分时间是‘无恤’，紧急情况下是‘霍无恤’，生气、开心的时候都是‘絮儿’、‘好絮儿’，干坏事的时候是‘霍郎’......”

　　这么肉麻。

　　谢涵表示疑虑，“寡人能干什么坏事儿？”
　　这必不可能。

　　谢沁睁大眼睛，“哥你忘了。霍大哥是怎么被你从雍国拐回来的。那时候雍王病重，巫医说要取血亲的心头肉为药引。

　　你一面送霍大哥回雍国，一面派人在雍都散布谣言，败坏霍大哥名声让人对其失望；又收买几个雍国巫医，让他们务必要劝雍王取霍大哥血肉。

　　最后霍大哥与雍国决裂，死心塌地跟着哥你。”

　　谢涵：“......”
　　他不是这种人罢。

　　“这件事被霍大哥发现时，你就是叫他‘霍郎——’、‘絮儿——’、‘好絮儿——’”

　　谢沁夹着嗓子说话，把谢涵恶心坏了。

　　等谢沁走后，他很迷惑地问系统，“寡人的所作所为听起来不像是只与霍卿、”听完太后、谢沁两席话后，他也开始觉得叫‘霍卿’很别扭了，“不像是只与霍无恤表面功夫，借他掩饰对梁国公主的喜爱。”

　　系统：【......】
　　系统不无感慨：【宿主，所以你觉得自己是一个强取豪夺的变/态么？因为喜欢对方，所以就要陷害对方，使他只能跟着你？】

　　谢涵沉吟片刻。

　　系统：【宿主在平燕之战中发现自己不善战争，所以想找一个对你忠心耿耿的将军，恰好发现男主统帅本领，开始悉心栽培、精心雕琢，雕琢出成品后当然不舍得他回雍国为别国效命。

　　其次，雍国对男主只有利用，男主却对雍国存在不切实际的幻想与感情，宿主也是想当头棒喝将男主打醒，免得他一次又一次地被欺骗被伤害。

　　这也是男主最后知道真相，却还是一如既往忠心于宿主的原因，因为宿主不是真的想害他。】

　　谢涵难得觉得系统的说辞更合情合理些。

　　夜里，他又做了一个梦。

　　“壮士——救命啊——”

　　不远处一个少年疾奔而来，浑身像在泥里打了几十个滚似的，心急火燎，“醒来——快醒过来——报答我救命之恩的时候来了！”

　　他左右开弓，疯狂甩了河边的人几个巴掌。

　　原来正是被蜂蛰了满身、情急之下跳河的谢涵，与设计谢涵被蜂追的少年。

　　谢涵迷迷瞪瞪睁开眼，就见一只吊睛白额虎一个纵跃扑了下来。

　　“！”

　　甚至没反应回来现在什么情况，生死时刻，他都来不及感受被蜜蜂叮咬后的浑身疼痛与酸胀，发挥出超越极限的水准，撑地一跳跃进一旁小河。

　　少年赶紧抱着他腰，此时也被带进溪流。

　　不像谢涵能一跳避蜜蜂，二跳避猛虎，他是个典型的旱鸭子，一入水，浑身毛都炸开了，扑腾两下，人就直直地往下坠，可就这样，还死死抱着谢涵。

　　谢涵慢一拍反应回来昏迷前的事，哪管他死活，硬掰人手掌，奈何对方就是咬定他不放松，反而带着他沉下去。

　　他深吸一口气，托起少年脑袋，低头渡进一口清气，少年外翻的白睛才缩了回去，茫茫然看他。

　　谢涵掰开腰带一截，那是根装饰的彤管，刚好塞进少年嘴里，露出一端在空中，“鼻子别动，嘴巴咬着呼吸。”

　　猛虎还在岸边，焦躁地看着二人，谢涵带着少年往下游而去，可惜小河水浅，猛虎竟能看到他行踪，跟着跑去。

　　谢涵心中一惊，知这绝非长久之计，攀着山壁支撑身体，从背后解下大弓和一支羽箭。

　　少年霎时知道他要干什么，连忙对着谢涵一阵比划。

　　谢涵表面平静地瞧着他，实则一头雾水，他虽学贯百家，奈何不会手语。

　　少年比划完，就爬出了水面，对着猛虎一阵“略略略——”

　　谢涵反应回来对方原来是在替他吸引猛虎注意力，连忙上身探出水面，引弓如满月。

　　“嗖——”地射进猛虎一只左眼，猛虎一声咆哮，山林震动，被激怒的它放弃了少年，朝谢涵扑了过来，张开血盆大口。

　　谢涵稳住心神，就是这个时候，另引一箭直奔猛虎血口而去，透脑而过。

　　“嗤——”两道利器刺破皮肉的声音重叠了，一个是飞箭插入虎口，一个是虎爪抓向谢涵肩头。

　　谢涵脸色一下子白了，可猛虎却像被什么拖住了步伐，没有再前跃一分。

　　“再捅它！”虎后传来少年声嘶力竭的大喊。

　　谢涵抽出长剑，对着猛虎喉头一阵捅，“轰——”的一声，猛虎猛然倒塌，同时将谢涵压进水中。

　　“唔——”谢涵痛极，整个手臂痉挛，头一次在水没过头顶时，感到濒死的窒息。

　　“我不会水，你抓紧了！”头上传来少年嘶哑的呼喊，面前一根熟悉的麻绳。

　　谢涵赶紧抓了麻绳，一下子被少年拖出水面。

　　“嗯——”谢涵捂着肩头摔倒在地，除开肩头的伤口，小腿也开始抽筋，方才被蜜蜂蜇咬的疼痛无力终于在死亡危机解除后，一齐涌了上来。

　　“你没事罢。”少年扔了麻绳，扑过来，但见他肩头血流如注，“我先替你清创止血。”

　　“腿——我腿！”谢涵呜一声痛苦呻/吟。

　　少年赶忙去摸人小腿，只觉僵硬非常，如触条索物，他反应回来，连忙脱了谢涵小皮靴，挽高他裤腿，一手替人揉着，一手按了足底、内踝、小腿几个穴位。

　　等掌下重新恢复柔软，少年将谢涵放平，“你先躺会儿，我给你升火清创。”

　　不想等他回来，躺在地上的人已经昏迷了。

　　只这次，他再做不到把人丢在荒郊野外，拍拍屁股走人了。

　　他升火，拔出谢涵腰间匕首，给人扩创、挤血，期间谢涵疼得醒来几次，最后还是陷入昏死。

　　少年满脸痛苦，“喂——死变态——你别晕啊，我也是精疲力尽好不好？”

　　他“大”字型瘫倒地上一会儿，见天色渐暗，没法子，认命起身背起谢涵，不背不要紧，一背吓一跳，背上男人浑身发烫，像要烧起来似的。

　　他“哎哟”一声，连忙快走，在入夜前，将人背进个山洞。

　　那洞内，一侧放着蓑衣，以及两把粗糙的木弓、木刺，一些吃食，还有干草、火堆、柴火、锅碗瓢盆，可见是常有人来。

　　少年把谢涵放在干草上，推出洞口旁的大石块堵住洞门，这才升起火来，又给谢涵换了一套粗糙的衣物。

　　发过热的忍都知道，发热分三期，第一期是身体越来越烫，人却越来越怕冷，随后进入一个平稳期，然后大汗淋漓，身体渐凉，人却怕热。

　　现在呢，谢涵正进入这第一期，渐渐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少年拿出自己在这里的所有衣服给人盖上，人还一个劲呼冷。

　　他没得法子，凑过去抱紧人，“我真是舍身饲魔了。”

　　到月上中天时，谢涵体温终于渐渐平稳，他猛地惊起。

　　少年听到动静，开心地松开手，“你醒了。”

　　洞外银白色的月光洒入，谢涵眼眸锐利，上下审视他片刻，终于想起如今处境，瞧着一旁的药碗、干草，和脸上肩上的绷带，不由缓和面色，“多谢。”

　　他第一次这样认真地对少年说话，不是之前的颐指气使、喊打喊杀，也不是后来的嫌弃无奈、意识不清 。

　　少年顿觉赧然，不好意思地挠头，“谢什么，都是我害你这样的。”

　　“纵然如此，你也完全可以将在下弃之荒野。”谢涵说完，拍拍屁股起身、起身......

　　他费力撑地不过一息，就跌坐回去，倒吸一口凉气，“嘶——”

　　少年连忙扶了他，“你别急，这无论蜂毒还是高热都是要使人浑身酸疼无力的。你要什么，我去替你拿。”

　　“我要回府。”谢涵不无急切。

　　“明日罢——”少年劝道，“外面黑灯瞎火，夜里还有山魈鬼魅。”

　　“日出之前我必须到府中。”谢涵说的斩钉截铁。

　　他费力地起身，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肩头的伤口开始崩裂渗血，摸着山洞边沿走到洞口时，忽然回头，扔下一块玉佩，“多谢小兄弟不计前嫌相救之恩，以后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拿着这块玉佩到齐使馆。”便走出山洞了。

　　不知道经过了怎样的一番挣扎和抉择，少年拍拍脸追出去，无可奈何搀着谢涵下山，“啊呀算了算了我好心，你以为自己现在还是白天那神气活现的样子吗？你这副死相没下山就被狼叼走了。”

　　谢涵：“......多谢。”

　　他脸被绷带缠成蚕蛹，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传递着真诚的情绪。

　　少年不禁道：“你白天要是这副模样请我带你下山，现在哪有这么多祸患，说来说去都怪你。”

　　谢涵：“.......”

　　少年：“对了，你是齐使馆的官员？不对——你这么年轻，还没开始当官罢。”

　　谢涵：“我认识齐使馆的官员。”

　　少不敢置信，“什么，你只是认识就让我随便什么事都找上门去？”

　　“......”谢涵斟酌片刻，“是很听我话的朋友。”又转移话题：“你呢，你住这儿附近？上山采药么？”

　　山野万籁俱寂，唯余细微虫鸣，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下山。

　　逐渐相熟后，谢涵问道：“我还不知你叫什么？是哪个药行的药童？以后怎么找你呢？”

　　“我叫什么？”少年眼珠子转了转，“我姓吴，口天吴，名儿两个字，上劳下叠。你呢？”

　　谢涵：“......”
　　他慢吞吞道：“我姓倪，名儿是两叠字‘叶’，树叶的叶。咱们也算朋友了，你别连名带姓地叫我，就唤我名儿罢。”

　　少年尬笑片刻。

　　在上弦月落，星辉洒满大地时，二人终于下山，来到谢涵说的“府中”。

　　少年张了张嘴，“你确定这是你家？”

　　只见前方火光冲天，隐约可闻惨叫之声，一副案发现场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