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爱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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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面对他时，埃里克和蒂茜的心情都有些复杂。
埃里克曾试图像他一样，带走克里斯汀，把她拖进永恒的黑暗，再不见光明。可他最终没有，因为她得到了克里斯汀的一个吻。他想不明白那是什么样的感觉，有些不可捉摸，但令他豁然开朗。从前眼中一片黑暗，唯有克里斯汀是一点光。他得到那个吻的一刹那，那点光倏然被放大，令他的视野变得明亮起来。即使是在他的地下宫殿里，他也那种温暖依旧能够直抵他的肺腑。
如今他明白，自己是得到了这位天使的救赎。
至于投河，不过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而已。他从前置生命不顾，是因为没有人教导他生命如此可贵。现在在蒂茜的身边日复一日，他既然渐渐明白了这个道理，就要好好思考眼前这个幽灵的问题。
该如何开口呢？
“我亲爱的先生和小姐，想必你们已经欣赏过我的作品了吧？”对面的身影率先开了口，语气淡然，甚至有些倦怠。
“以你们的聪明，一定猜到了我为什么而来吧？”
“为了你，蒂茜，我的天使。”
那是一句波澜不惊的，直戳心尖的表白，甚至比埃里克曾经的痴迷和癫狂更容易让人接受。
有那么短短的一瞬间，蒂茜甚至被这句不加掩饰的话震住了。
“可这不是你……”她的愤怒从心中喷涌而出，然而只流出半句，便被悲痛的哽咽掩了下去。
“这不是你放火杀……人的理由。”想着葬身在火中的父亲和母亲，她再不能多说出一个词语。
“我也不想的，可是，”对面的身影欲言又止，最后开口，“我怎么忍心看着他们失去一个女儿忍痛活在这个世界上呢？”
“死亡才是最好的归宿，不是吗，埃里克？”他扔给埃里克一本谱子。
是他生前写过的那首《安魂弥撒》。
蒂茜还抽噎着，却怒极反笑。
“你才是……你才是恶魔之子！”她话音未落便转身跑开，哒哒哒的脚步声回荡在狭窄幽暗的暗道里。
“无论你是谁，无论你有怎样不见天日的过去，这位先生，”埃里克用他从未有过的严肃神情发出警告，“不要再接近蒂茜，也不要再伤害无辜的生命了。”
埃里克追着蒂茜转身离开，听见身后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我嫉妒你拥有的一切，埃里克。”
包括你拥有的生命，你在人间度过的光阴，你对那个叫克里斯汀的姑娘炙灼的爱，你能够和我并驾齐驱的才华，以及最重要的，蒂茜一直以来的仰慕和她日渐萌生的爱慕。
可你为什么不知道满足呢。
他一个人来到街道站在一处角落里。今天巴黎的阳光很明媚，能够让人忘记所有不愉快。
人们早忘记了几个月前死去的埃里克，报纸上都是各位艺术评论家以及名流对克里斯汀的盛赞。他随手捡起哪个粗心的报童弄丢的一张报纸，果不其然，除了克里斯汀风头正盛就是夏尼子爵如何和未婚妻伉俪情深——以克里斯汀每次演出完苍白的脸色和第一次演出结束后晕倒在舞台上的情形，足够记者编出一部比埃里克写的还出色的罗曼蒂克式剧本。
他心情莫名复杂。至少埃里克可以哪怕假装成一位天使去和自己倾慕的人沟通，给予她陪伴。
可是他呢？
他没有这个权利。
他连见自己心爱的人一面的机会也没有。
妒火还在灼烧着他，从未熄灭过。
——
蒂茜坐在埃里克的旧钢琴前，心不在焉地弹着音阶。
二十多天，她已经摸遍了所有大调音阶和小调音阶，并对它们有了一些进一步的认识。当然，这些主要靠她自己领悟——埃里克虽然有过当老师的经验，可毕竟不是学校里那种成天和学生接触的老师，也不是蒂茜的母亲那种家庭教师，再加上一直不和别人交流，所以很难学会把他所思所感完完全全地表达出来。
可是她此刻想不了这些。
于是她便离开埃里克的房间，来到歌剧院的舞台。
今天克里斯汀在这里练唱，为了晚上的演出做准备。
梅格她们好不容易从吉里夫人那里得了一点点休息的时间，早就跑到后台去休息和聊天了。克里斯汀作为一名子爵家未来的夫人，又因为不再在舞团里练习芭蕾舞，也没那么容易再和曾经的好姐妹们聊到一起去了。
她一个人穿着黑色的戏服，唱着《幽灵》的唱段。
“黑夜啊，你为何如此神秘，难道你也藏着什么心事吗？
星星啊，你为何如此凄迷，难道你也盼着什么爱情吗？
可爱的花朵，歌唱的夜莺，请告诉我，去哪里寻找一段瑰丽的爱情？
人们口中歌颂的爱情，究竟有什么魅力？
他们说获得爱情的人宛如获得新生，事实如此吗？
还是说，谁也没看穿丘比特的心思呢
黑夜啊，你为何如此神秘，难道你也藏着什么心事吗？
星星啊，你为何如此凄迷，难道你也盼着什么爱情吗？”
克里斯汀的演绎堪称完美，蒂茜已经数不清这是自己第几次被她的歌声打动了。
“黑夜啊，你为何如此神秘……”蒂茜轻轻学着克里斯汀低声吟唱起来。
嗯，歌唱的感觉真不错，难怪埃里克那么愿意教导克里斯汀，无论是在什么样的条件下。
“他们说获得爱情的人宛如获得新生，事实如此吗？”
如果她还在人间，还能看见克里斯汀经常光顾帕洛花店，或许，这是她作为一个十二岁的女孩该有的心境。
那个冒牌的埃里克究竟是有多么喜欢她，才能把这些都想象又用唱段刻画出来呢。
可是她是不会原谅他的。
早在她看懂《幽灵》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在心里给这个幽灵定好了不可饶恕的罪。
如果可以，她想把他推进火炉，再也别出来。
她想让他真真切切地知道，她在火中有多么绝望。
父亲，母亲，还有她眼前一支开得正盛的天堂鸟。
火光把一切都淹没了，竟没带走她的生命。
只是把它和她生生分离开来。
让她看着自己眼前的生命承受周而复始的痛苦。
舞台布景做得很精致，还放了一座和花园里一模一样的秋千架。
蒂茜不由自主地坐了上去轻轻地悠着——她怕自己玩得太开心惊动认真歌唱的克里斯汀。
忽然她觉得背后有一股力量推了秋千一下，让她飞起来很高。
她在最高处惊慌地回头，看见一个失魂落魄、形似埃里克的身影站在下面，正迎着舞台刺眼的灯光注视着她。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爱慕
